小院的一角。
一个布置得颇为童趣的房间内。
关杜彦已经早早在里间的床上睡着了。
外间,伺候他的张二媳妇正借着烛光,一边做针线,一边守着睡着的小少爷。
蓝管事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她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小少爷,凡事都要以小少爷为重。
所以,尽管她也听到了屋外的动静,知道大家伙儿都在为明天的搬家而忙活,也没有出去查看的意思。
今晚的风有些大,风透过半掩的窗户吹进来,有几下,差点将烛火给吹灭。
张二媳妇将手上的那几针已经缝好,便站了起来,准备将窗户关严实了。
只是,她才站起来,便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困意一阵阵袭来,很快,她软软地倒在榻上,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整个小院便热闹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等会儿用过早饭之后,他们就要离开这里,搬到新宅中去了。
除了少数人对新环境还有些担忧之外,大部分人都是高兴了。
离开了这里,他们再也不用受其他院人的欺负了!
“少爷,不好了!出事了!小少爷不见了!”
正当大家神情激动之时,一道惊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张二家的,你这是咋回事?”
一个跟跑过来的张二媳妇比较要好的妇人,看到张二媳妇那副模样,忙关切的问道。
张二媳妇根本就顾不得理会她,惊慌失措地往关辰溟的房间跑去。
房间内,关辰溟正在就着赤杨端进来的水洗漱。
张二媳妇闹出动静的那一刻,他便发觉了。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出去见人,而是神态自若地做完早起的个人清洁工作之后,这才对一旁的赤杨道。
“将人带到偏厅。”
赤杨回应,忙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当张二媳妇被赤杨带到偏厅的时候,关辰溟已经坐在里头等着了。
“少爷,小少爷不见了!”
看到关辰溟,张二媳妇犹如见到主心骨,原本惶恐不安的神情有了些许松缓的迹象。
这话,她一路跑过来,差不多都是这么喊的。
所以,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关辰溟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有感觉的人都知道,此时他的心情并不好。
赤杨都感觉到此时,屋内的空气有些压抑,更何况张二媳妇不过就是个弱女子,今晚说了第一句话之后,她的膝盖便不由自主地弯了,一般瘫跪在地上。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她那副模样,关辰溟将自己的气势稍稍收敛了些。
张二媳妇这才感觉自己如同逃过一劫般,大口地喘着气,知道觉得稍稍好些了,才将最晚的情况,及今早醒来之后,屋内的情形给说了一遍。
“少爷,是这样的,奴昨晚……”
当听说张二媳妇突然困乏至极,睡得不省人事,第二天早上起来,屋内除了不见关杜彦之外,其他的并无异状之后,关辰溟的眼中闪过一抹常人难以觉察的情绪。
“行了,这事我已知晓,你且退下。”
他对跪在地上的女子道。
张二媳妇没想到少爷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之后,刚开始,还颇有些震惊。
待对上关辰溟那明明平淡无波,却又好似蕴含着滔天巨浪的眼神时,她忙低下头,鼓足力气,退了出去。
“主子……”
“搬家的事情,照旧。”
赤杨和关辰溟几乎同时出口。
不过,赤杨很快住了嘴,专心听关辰溟的吩咐。
只是,待听清自家主子的安排之后,赤杨便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他们不是应该先去找小少爷吗?
不过,他知道主子不说,自己不该发问,于是低头恭敬地道。
“是,主子。”
说罢,他没有马上出去,将消息告知众人,而是静静地站着,没有行动。
直到关辰溟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自去忙活之后,他才退了出去。
等屋内只剩下自己之后,关辰溟扭头,看向某一个方向。
那个眼神,好似穿透了墙体,直接看到了关府内,某一处的景象。
嘴角微勾,呈现出一个凉薄的笑容。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突兀地消失了。
正院内,一如往日的情形。
此时,主子还没起身,只有丫鬟仆妇们正轻手轻脚地忙着活计。
“咦?屋内有动静了,老夫人是要起身了吗?”
关老太太房间的外间,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听到屋内传来的声响,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相互看了一眼,传达出同一个意思。
看快,姐妹俩便往内间走去。
“老夫人,您醒了?”
一个丫鬟掀开里外间之间的门帘,对着挂着帷幔的床榻道。
……
第279章 终于离开
没有回应……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又传达了一个意思。
“老夫人这是还没睡醒?”
两人不敢继续说话,悄悄退了出来,继续再外间等着,等老夫人起身,便进去服侍。
只是,她们这一等,一直到日上三竿,里间依旧没有传出老夫人的动静。
人上了年纪,觉就少了。
平时这个时候,关老夫人早就醒了,这会儿早就端坐着,接受晚辈们的请安。
“小红啊,怎么回事,老夫人还没起吗?”
吴氏和元氏,以及庶出二房的韩氏已经带着各房的子女们在厅中等了许久,却一直没等到老夫人现身。
没从院中伺候的丫鬟嬷嬷口中得到答案,几个妯娌商量了一番,最后由她们这三个过来看看,老夫人这边是什么动静。
看到她们三个亲自前来,两个丫鬟忙起身行礼。
“奴婢见过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
吴氏不以为意,又带着些不耐地一挥手。
“行了,闲话少说,我问你们,老夫人这么晚了还没往正厅那边去,是不是还未起身?
莫不是生病了?”
她的语气,说不上有多关心,大体听来,不耐的意味更多些。
两个丫鬟正等着有些着急,听见吴氏发话,忙应道。
“回大太太的话,老夫人自昨夜歇下后,一直未起身,因平日里老夫人并不喜被人打扰,奴婢们不敢贸然进去。
只是,只是现下天色已经不早,奴婢们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将老夫人叫醒。”
吴氏一听,脸色一肃,低声叱道。
“糊涂!规矩是规矩,往日里不能打破,那是该当的,可如今是什么情形,你们这些个丫头真是不懂事了。
万一老夫人有个好歹,你们该如何交待?!”
两个丫鬟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吴氏挥挥帕子,继续道。
“罢了,赶紧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
两个丫鬟不敢多言,快步往里间走去。
吴氏、元氏、韩氏结果妯娌也跟着走了进去。
“啊——”
“母亲——”
“快,快去找大夫——”
……
里间很快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惊叫声,随即,一个婆子从里头快速走了出来。
看样子,应该是去找大夫。
很快,关老夫人突然瘫痪在床,且神态狰狞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关府。
一时之间,各位主子都往这边赶来。
如此,当关辰溟一行人离开小院,往大门走去的路上,竟然一个阻拦的人都没有。
正院的消息,如今已经传得满府皆知,关辰溟一行人自然也是知情者。
“这还真是碰巧了,要不是正院那边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咱们不一定能这么顺利的走到这儿呢。”
一个小人对身边的人道。
对方也颇为庆幸地点头附和。
“可不是?要说也是咱们的运气到了,这次咱们指定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对,这次一定能离开!”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往大门靠近。
人群中,蓝枫和赤杨看着自家主子,心下清楚,正院里发生的事情并非偶然。
十有八九,那是自家主子做出来的。
当然,两人只是心下明白,并没有要将之与其他人分享的意思。
蓝枫侧头看了一眼正抱着关杜彦的张二媳妇,嘱咐道。
“小少爷想来是受了惊吓,睡着也不见得有多安稳,你行走时仔细着些。”
张二媳妇忙点头。
“奴妇晓得,指定不会颠着小少爷的。”
说话间,她的目光还偷偷瞄向不远处的关辰溟。
她的思绪,回到不久之前,少爷抱着小少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情景。
当时的小少爷,跟此刻差不多,虽然昏睡,但小眉头仍旧紧皱着,脸上泪痕斑驳。
可以想象,昏睡之前,小少爷应该处于一种极度令他恐惧的环境中……
“一会儿你带小少爷坐在第三辆马车上,我会安排几个人在一旁护着。”
看到她在出神,蓝枫心下微微不悦,但没有明说,只是又提点了她一句。
张二媳妇忙回过神来。
“是,奴妇明白了,请蓝管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