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毕氏第二次跟毕付仁强调事情的严峻性。
毕付仁倒是收起了脸上的不以为意。
“妹子,那县太爷的来头真的有这么大吗,若是这样,他怎么可能会到俺们那疙瘩任职,你别不是打探错了?”
直到现在,毕付仁都不愿接受县太爷的来头比侯府还大的事实。
毕氏却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认真地点了头。
“他为何到明碌县任职,这点我不清楚,但这些时日,为了咱们家里的事情,我派了几拨惹人前往明碌县以及上头打探消息,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自从毕大富首次上门求援后,毕氏虽然嘴上说不再理会娘家之事,但等人走后,她还是派出两拨人去查探涉案的情况。
其中一波是前往明碌县的刘先生,另一波则是被派到了她所指的上头。
说来,这个刘先生还颇为倒霉。
在明碌县衙遭到赫天陌的冷脸及警告之后,又寻到了有闻先生,欲打探赫天陌的家世背景。
但倒霉的是,他前脚才从有闻先生所在的茶馆离开,后脚有闻先生那里就出了事情。
等他按照约定,第二天再来到茶馆时,有闻先生早就不知去向。
他不仅没打探到自己所求的消息,还白白浪费了一笔押金。
虽然他之后又从其他渠道打探到赫天陌的家世背景,但在那之后,每每想起被有闻先生“坑”的事情,刘先生便郁闷不已,也觉得这事情有些丢脸。
在回到府城向毕氏回禀到明碌县之后的情况时,他将有闻先生的这一段给略了,自己掏腰包填了那笔押金。
所以,毕氏并不知道有闻先生的事情。
此时,毕付仁看着毕氏手指的方向,眼中有不解,更有惊惧。
“这上头指的是……是那个地方?”
毕氏又是一点头。
“大哥猜得没错,就是那个地方。”
看到毕付仁神情僵硬,脸上似乎又白了几分,毕氏想了想,正想继续什么,又听毕付仁道。
“妹子,你能不能跟大哥说说,县太爷家里是干什么的?”
毕氏也不隐瞒,将打探到的情况毕付仁如数道来。
“从那个地方出来的,那能是干什么的。那都是大家族,我派去的人也不敢往深里查了,只收集了些明面上的消息,但饶是如此,听到那些消息之后,我还是吓了一条。”
毕氏的形容让毕付仁心下又是一阵咯噔,忍不住道。
“难不成,难不成他家还是国公府的?”
毕付仁虽然常居村中,但因为自家妹子出息,嫁到了侯府,也因为某次无意间听人提及,城里那些大老爷们的官职大小及排位。
所以,他知道,侯府之上的,应该是国公府。
此时,看到毕氏以如此凝重的表情说出这么一番话,他下意识,便想到了国公府。
说出这个猜疑的时候,他其实心下极度渴望,妹子否决自己的猜测。
然而,事不随人愿,毕氏的下一番话,打破了他的美梦。
只听毕氏以比刚才更凝重的口吻道。
第185章 险些昏厥
“大哥你猜得没错,正是国公府。而且,还是当朝最有权势的那一家,他们家的老太太便是如今的大长公主,深受圣眷。”
“深受圣眷”四字一出口,毕付仁便感自己喉咙一阵腥甜,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脸色也急剧由白转红。
“咯~咯~”
喉咙里的异物仿佛影响到了气管和声带,他发出沙哑的怪声之后,便要往下摔去。
“爹,您怎么了!”
“爹——”
他的异状很快被一旁的毕大富发觉,毕大富忙眼疾手快的一把上前将他搀扶住,毕大全给赶紧上前扶住他另一边的手臂,这才没让他倒下去。
“大哥,你……大富,快,扶你爹坐好,拍拍他的胸口,给他顺顺气。
李嬷嬷,快去将大夫找来。”
毕氏也赶忙出声,语气中带着掩盖不住的焦急,不过,还能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李嬷嬷快步离去之后,毕氏又指挥着毕大富兄弟俩给毕付仁顺气,稍缓和些后,又让丫鬟给他喂了温水。
毕付仁的状况才好了些。
不过,面色却比先前苍白了不少,精神也颇有些萎靡。
“太太,大夫来了。”
不久,李嬷嬷便带着一个提着木箱的中年大夫走了进来。
“在下见过二太太。”
这个大夫是领府里供奉的,见到毕氏之后,先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毕氏挥挥手,示意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毕付仁。
“不用行这些虚礼,王大夫,这是我娘家大哥,刚才不知为何,险些晕倒,你快帮着看是什么情况。”
王大夫顺着毕氏的眼神示意看向毕付仁,目光先在毕付仁的脸上扫视了一下,道。
“如此,那在下便给舅老爷看看,还烦请舅老爷能好好配合一二”。
毕付仁蔫蔫地轻轻动了下脑袋,似乎是在点头。
倒是一旁的毕大富道。
“王大夫客气了,劳烦您帮家父看看吧。”
王大夫点点头,开始了一轮望闻问切。
等到他的手从毕付仁的脉搏上拿来之后,性子比较急躁的毕大全抢先道。
毕大富和毕氏虽然没有发问,但看向王大夫的目光中,也带着焦急之色。
“王大夫,我爹怎么样了?”
王大富沉凝了片刻,目光扫向正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应的毕大富兄弟俩,最后目光落在毕氏跟前。
“回表少爷和二太太的话,舅老爷没什么大碍,就是肝火过旺导致的偶然昏厥现象,不过舅老爷的身子骨不错,好好养养,很快就没事了。”
毕氏虽然没跟他介绍毕大富兄弟俩的身份,但熊二人对毕付仁的称呼中,王大夫不难猜出二人的身份,所以,这声“表少爷”说得很自然。
他的话,让在场毕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毕氏还是忍不住问道。
“都这样了,也没事?不用开些药调养吗?”
王大夫脸上得体地微笑,解释道。
“二太太,是药三分毒,舅老爷身子骨好,实在没有必要服用什么药,平日里在饮食上多注意些就是了。
不过,您若是想开药调养,在下也可以开些温补性的药,舅老爷这些时日,每日服用一剂便可。”
在听到王大夫的前半段话时,毕氏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快,等他说到后半段时,才缓和了些。
“既然如此,那就给我大哥开些药吧,尽量用好一些的药材。”
不待与毕家父子三人商量,毕氏便做了决定,让王大夫给毕付仁开药。
王大夫眼神微闪,随即微微垂眸,恭敬地道。
“是,那在下便去给舅老爷开药。”
毕氏一挥手:“嗯,你去吧,李嬷嬷,你送王大夫出去,顺道将药材给取回来。”
等到李嬷嬷和王大夫出去之后,毕氏回转过头,便对上毕大全兄弟满是疑惑的眼睛。
就连精神萎靡的毕付仁也往她这边看来。
“姑姑,你为什么一定要给爹开药啊?那王大夫不是说了吗,爹用不着服药。”
问话的是毕大全。
也只有他这个性子,才会这么直咧咧地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毕付仁和毕大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二者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与毕大全的并无二致。
毕氏眼神微闪,露出一抹自然的笑意。
“没什么,这不是被你爹之前那一下给吓到了吗,虽然王大夫这么说,但多补补总是错不了。
我让他开的都是一些温补的药,就算身子没什么大碍,吃了也总比不吃要好,怎么,大全,你不是希望你爹身子骨好呀?”
话虽这么说,但毕氏心下却是泛着苦涩。
这两年来,他们这一房越发不被看好,就连府里的下人或供奉都会看脸色行事,刚才那个王大夫应该这些人之一。
若今日找他看诊的换成是正院中的那位,王大夫肯定不敢拿“是药三分毒”的借口来敷衍她……
毕大全摸摸鼻子,虽然心下觉得姑姑的解释有些怪异,但一时之间,想不出怪在哪里。
毕大富倒是没想这么多,听到毕氏的话之后,便道。
“姑姑说的没错,爹这些天过于操劳,虽然大夫说目前无大碍,但谁知道往后会如何,俺看这药备着,准不会错。”
他的本意是赞同毕氏的想法,但这话一说出来,似乎带着股抵顶毕付仁不久之后就会倒下的感觉。
毕大富没发觉自己话中的歧义,但其他人都听出了那另外的意思。
于是,毕付仁也顾不得歪在椅子上休息了,一把坐直了身子,没好气地对毕大富道。
“大富,你个臭小子,胡说什么呢,合着你希望俺倒下还是咋地?”
毕大富忙摇头,还一脸疑惑地道。
“爹,俺没有,俺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您可别冤枉俺。”
“还说没有,你刚明明说不知往后会如何,那不是抵定了往后俺会如何吗?”
毕大富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更是一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