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珩却偏偏跟她唱反调,摇头道:“恰恰相反,京城难得的风雅之所,是商贾乃至文人墨客的首选。走吧。”
他一副风轻云淡却不容拒绝的样子。
叶葶要说的话都被堵回去了。
接着,萧知珩就顺势给她戴上了一顶帷帽,带着她下马车。前面有侍卫带路,两人便很顺利地进去了。
萧知珩今日穿了件冰蓝色的锦缎长袍,束着锦带玉冠,气质清贵文雅,看上去跟京城的世家公子一般无二。
叶葶看他安然若素、丝毫不怯场的样子,都差点以为他是经常出入这种地方的纨绔子弟了。
当然了,这个柳音馆也并没有像那些烟花柳巷一样弄得到处都乌烟瘴气。相反,这里布置讲究,丝竹管弦乐声动听,而这个地方的楼阁建造也颇为雅致。
这样看来,这也确实是谈生意的好去处。
然而这地方再怎么美丽,也吸引不了叶葶的注意。她一直留意着周围,就担心四皇子那个蛇精病会突然出现。
侍卫小声道:“公子。这是柳音馆最好的雅间,没有闲杂人等,属下这就请那人来见您。”
萧知珩:“嗯。”
随后,侍卫就退出去了。人一走,雅间里就只有萧知珩和叶葶两个了。
叶葶正襟危坐,后背绷得直挺挺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萧知珩看了她一眼,眼神幽然,却也没有管束她,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只是他倒了茶,没能喝下去,就被拦下了。叶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殿下别喝这里的茶。”
萧知珩轻微地挑了下眉,将杯盏放下了,“怎么?”
叶葶:“外面的水不干净。”
其实主要是怕有毒。
萧知珩轻声笑了,道:“不喝茶,不喝酒,不听曲。那你说,让孤做什么?”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在逗她。
叶葶一时有些费解,道:“殿下不是在听曲吗?”外头是有传来若隐若现的丝竹声的。
“这里曲不是这样听的,”太子殿下的语调始终是轻轻柔柔的,令人如沐春风,所以他说起风月雅事时,也显得一本正经:“指名名伶佳人来弹,红袖风尘最动人。听说苏成渊说,这里的琴曲伶戏是不错,值得一听。你身旁那把琴或许是绿绮,你来试试?”
叶葶听得眼角直抽搐。
这等地方都来窜过,无秀大师你特么还敢再浪一点吗?她总算是知道之前那些信里他那些行文浮夸、赞美起人时假的一批的华丽词藻是怎么来的了,可不就是在这种地方取材的吗?
所以她一听太子殿下说你试试,表情就很僵硬。她矜持地推拒道:“这就不了吧……”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了他内心幽幽的心声——
【不会弹么。有趣,擅琴也是假的。】
【还有什么?】
叶葶舌尖一转,立马换了话头,正色道:“主要是天太冷了。我手都僵了,弹不动。”
手不僵也不会弹的。
她不会。
适时,窗外有一阵冷风吹了进来,萧知珩低低地咳了一声,他‘嗯’了一声,没有再深究叶葶的琴艺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扫了眼桌上精致的红字木牌,眉目间带了点百无聊赖的淡漠,缓声道:“等人枯燥乏味。此道你懂得比孤多,点一曲吧。”
?你又在试探我什么?
叶葶表情麻木地说道:“哦,那请几个人唱一首麻姑献寿吧,喜庆,热闹。它虽不合时宜,但其实我最欣赏它了。”
“……”
叶葶口味独特的奇葩安利,矜贵的太子殿下终究还是没有吃下去。没点曲,也没叫人。
不过他们不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来。
没过多久,外面就有人来了。
叶葶一看到来人,心就有点想死了。
这是什么狗.屎运气?她总共就出了两趟门,结果都碰上难搞的前雇主了。
只见浑身都是风流韵气的萧知珂,一身贵气华服,他缓步而来,笑着说:“我还以为上了云月阁不点人不听曲的人是谁呢?原来是太子殿下,稀客啊。”
说话时,他看了眼杵着一动不动的叶葶。
叶葶起身行了个礼,反正没露脸,就光明正大地当起了透明人。
萧知珩面色如常,淡道:“久不出门,算不得稀罕。听说这里听曲极好,孤来坐坐。”
两人的关系在明面上都算不上亲厚,一开口,客套又疏离。
萧知珂闻言,也从容地应对,主动道:“臣弟正好寻到了位妙音佳人,太子想听曲,不如请她为太子抚琴一曲?”
这么巧?
不可能。
叶葶觉得四皇子心里在憋着什么坏。
萧知珩一听后,似乎来了一些兴致,说道:“是吗?”
萧知珂让身后那个用面纱缚脸的女子走到人前,笑道:“去,替太子弹一曲。”
面纱女子盈步上前,眸含秋水,声音柔婉得能掐出水来,“民女白露,见过太子殿下。”
这声音娇柔多情,不必伸手抚琴,这佳人的绝妙音色就堪比绕梁琴音。
太子本人听酥了没有叶葶不知道。
反正她听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而让她吃惊的是,清心寡欲的太子殿下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位白露姑娘看,准确的来说他是盯着对方柔情似水的眼睛看,似乎有些感兴趣。
叶葶沉默了。
同时她内心也很无语。
四皇子你除了一手蛇蝎美人计,还会玩别的套路吗?你真的太恶趣味了。
白露很聪敏,她立刻就察觉到了太子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眉心微动。
白露大概是想要顺势上前奉茶,但叶葶面无表情地挡住了她的靠近。在老前辈面耍花招?不存在的。哪碍眼,她就在哪里。
萧知珂脸都黑了。
叶葶的小动作,萧知珩自然是看在眼里了。他笑了一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有点像漫不经心的惩罚,又有点像古怪的亲昵。
叶葶手指一僵,瞬间就老实了。
萧知珩对白露说:“不必了。你下去吧。”
白露下意识看了眼四皇子。
萧知珂默了默,便挥挥手:“下去。”
他深幽的目光在叶葶和太子身上来回,最后兀自笑了,索性就开门见山道:“太子不品酒不赏美,不听曲,可是在等人?”
萧知珩也不遮掩,笑容斯文,直白道:“嗯。等一个贩珍奇草药的商人,他手里有孤想要的东西。四弟见笑了,孤打算重金求药。”
萧知珂被重金求药这几个字噎了一下,看向萧知珩略显苍白的面色,神色有些阴郁。
好碍眼。
真的太碍眼了。
这废物都成了这副一天离不开汤药的鬼样子了,怎么还撑着不死呢?
他在心底泛起一丝嘲讽的冷意,面上却懒懒地笑道:“太子想要什么东西,还用得着求吗?父皇整个太医院都能送到东宫去。呵,看来是太医不中用,竟让太子亲自求药。”
这话说深了说就重了。
诊治太子的御医是宣帝亲自下派的,医术自是不必多言,不信太医院反而偏信民间的野路子,无疑于质疑圣上。
叶葶心想这四皇子不是省油的灯,句句阴阳怪气同时话里还带暗刺。
“那倒不至于,”萧知珩笑意淡淡,用一种极其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十多年的药孤喝腻了,换换口味。你有推荐吗?”
“……”
“……”
叶葶简直耳朵都要听麻了。
要不要那么抽风?
还问死对头有没有推荐?殿下您是嫌命太长,平淡地活得不够快乐了吗?
她试图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沉默,滞涩道:“那个殿下……”
萧知珂在短暂的沉默后,凉幽幽地开口说道:“那还真是巧了。说不定臣弟有太子要的东西。”
萧知珩抬眸。
萧知珂:“实不相瞒。前日臣弟不慎染了风寒,正好下面的人献了一味怪异的药上来,名为火莲子,稍取用便如有神效——不知太子可是要寻它?”
叶葶眼睛亮了起来,虽然名字只差了一个字,但应该是错不了了。
萧知珩当然是分辨不了什么真假,但他能观察叶葶的反应,他看出了她的蠢蠢欲动。
实际上他从头听到尾内心始终是淡然的,兴致并不高。比起这个,他更感兴趣的是留意叶葶的一举一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萧知珩点头,没什么感情地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四弟可否割爱?金银财帛不在话下。”
“太子谈钱就生分了……”
“那孤恭敬不如从命,”太子殿下毫无负担地出言打断,并顺着杆子往上爬,“东西呢?”
萧知珂:“……”
你他娘的就直接伸手要吗?
第17章 孤真是吓死了呢 鬼故事,想听……
萧知珩面不改色地问了,主动开口的萧知珂拿不了乔就算心有恼火,也不能出尔反尔,到底是有失风度。
萧知珂神色有点阴冷,唤人来,开口吩咐道:“来人。去府上将东西太子要的东西取来。”
很快就有人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