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英被裹得动弹不得,蹬了蹬脚丫子后被无情镇压,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哼唧:“讨厌。”
回屋踢上门,把人放床上抖出来,丢开沾了寒气的被子,把下人准备的新被子抖开盖上去,再细心掖好压平被角。
榕英享受的眯了眯眼,大爷一样使唤人干这干那,假惺惺道:“这世上怕是再没有人能让您这么伺候了吧。”
胤礽嗤笑一声:“谁有那个胆子敢支使孤去伺候他,也就你天上掉馅儿饼,知足吧你。”
榕英怡然自得的晃晃脑袋,作势掀被子:“爷要不进来躺会儿?”
“你别瞎动,闭眼睛休息会儿。”胤礽摸摸她额头,热度也不知道有没有降一点,看着脸色倒是好了些,人也够闹腾。
“那我睡了啊,有事再喊我。”榕英侧了个身屈起双腿,面向胤礽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睡意就袭了上来。
胤礽又盯着她看了会儿,手伸过去摸了好几下头发,想去摸摸肚子又怕把人吵醒了,几个来回突然一拍脑门想到什么,蹑手蹑脚出去了。
陈林守在外头,双手套在袖筒里还跺着脚哈气取暖,见他出来便迎上去:“爷有吩咐?”
胤礽之前把厚棉衣脱了这会儿被风一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但依旧热情高涨,扯着陈林问:“告诉皇阿玛了没?”
陈林嘿嘿一笑:“还没呢,奴才左右一思量,主子您多半是想要亲自去说的。”
胤礽斜他一眼,还是没忍住露出一丝笑:“孤去换身衣服,赶紧的让皇阿玛他们也高兴高兴。”
康熙正巧要去宁寿宫看望太后,刚出门便瞧见自家太子喜气洋洋的跑上来,心下纳闷,便招招手问:“这是碰着什么好事了?”
胤礽都顾不得行礼了,上前报喜:“皇阿玛大喜,您马上就要迎来您的第一个嫡孙了!”
康熙抚掌而笑:“可确诊了?”
“太医院圣手章邯所诊!”
父子俩一合计,琢磨着也该叫老太太高兴高兴,便索性一起往宁寿宫去了。
仁宪太后自大孙媳妇去了便时常担忧那个病弱的孩子,奈何她不通汉话,胤禔蒙语说得又不顺溜,两人坐一块也是说不到一起,便只好日日吃斋念佛为刚出生不久的弘昱阿哥祈福。
听得这一好消息她也十分欣慰,眼睛湿润:“菩萨保佑,咱们大清第一个嫡孙可要平平安安的降生啊。”
康熙道:“皇额娘放宽心,瓜尔佳氏一看就是个有福的,这一胎定能安然度过,皇额娘就等着抱重孙吧。”
仁宪太后又道:“既然有了身孕这几日就别让她来宁寿宫跑了,路上湿滑不好走,万一出点什么事哀家可真是罪过了。”
胤礽含笑点头:“那孙儿就替她多谢皇祖母了。”
仁宪太后叹口气,摸了摸腕间戴着的佛珠道:“哀家这一辈子也别无所求了,只要你们这几个小的都平平安安的哀家就心满意足了,保成之前……”
话说一半才惊觉失言,太后赶忙住了嘴。
胤礽暗道糟糕,抬头去看康熙神色,果然见他眉间堆起深深沟壑,疑道:“保成怎么了?”
眼看太后遮掩不住,没办法,胤礽只好自己开口试图蒙混过关:“没什么大事,皇阿玛不必担心。”
康熙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神色狐疑,最后板着脸道:“说实话,朕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别逼朕亲自去查。”
无法,最后胤礽只好去内间脱了上衣将已经落了疤的伤痕给康熙看,无奈道:“儿臣真没事,您看这都好全了。”
说着还特意动动胳膊做了几个大幅度的动作给他看,这才叫康熙黑得能滴出墨水来的脸色稍稍好转,在仁宪太后担心的目光下带着胤礽告退。
“跟着。”康熙丢下这句话负手大步走在前头。
唉,有得被训斥了,胤礽摇摇头,认命的迈步跟上去。
*
“可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
烧着地龙的温暖宫殿里,听完胤礽讲解的来龙去脉,康熙坐在上首问,脸色实在谈不上好看。
胤礽点头,神情严肃:“是明党余孽。”
“哼,朕不去揪他们出来,如今倒是自己跑出来送死。”还胆大包天妄图刺杀皇太子,康熙向来睚眦必报又护短得厉害,当即勃然大怒。
胤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道:“儿臣以为他们应当并不知道儿臣的身份,那日儿臣出宫只是一时兴起,只带了陈林和托合齐,绝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他们绝不可能事先就安排了人马在那里伏击,因此儿臣猜测,明党只是碰巧路过那一片,而我们的马车上有皇家标徽,被他们认了出来,这才突然袭击。”
若说还有第四个,那便是一鸣,此人底细他还算清楚,又派了人盯着,那老和尚没机会做什么,至少在这件事上,胤礽可以确信,与一鸣无关。
康熙点点头,后仰靠在椅背上,道:“可知道这批人现在何处?”
说到这个胤礽也沉下脸,颇为不甘心,他摇头道:“不知,儿臣派出去的人只有一次追击到他们在京城附近逗留的踪迹,后来便再无踪影,他们似乎受过专门的训练,藏匿技巧十分高超。”
不只是指朝廷的人找不到蛛丝马迹,还有胤礽的秘密部队。他生来早慧,多年前便着手培养了自己的亲信,有些放在明面上,比如托合齐,还有一些是连康熙都不知道的,分散在京城各处。
即便如此还是被那泥鳅一般的明党余孽逃脱了去,为此他不知道发了多少次火。
康熙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狭长的丹凤眼里闪烁着狠辣的厉色,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朕还就不信了,他们还能躲一辈子,继续查。”
“儿臣明白。”胤礽低首抱拳。
“对了,你方才说,你遇袭那日有一位江湖侠士出手救了你?”
第36章 满月礼(已修) 牙印
“确实如此。”胤礽颔首, 他自然是不知情,这些都是榕英后来转述给他的。
想起当时自家福晋双眼放光说起这位传说中一身白衣,蒙着面, 长发飘飘, 身材颀长的英勇侠士,胤礽有些咬牙切齿, 张口便道:“只可惜这位侠士虽然救了儿臣, 他本身似乎也与明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且前额蓄着发。且他没有伤人的意思,只是将人打退便离开了,过了不多久官兵便赶了过来,多半也是他通知的。”
“奇怪的人。”康熙皱着眉站起身踱了两步, 问道, “可知道此人是谁?”
胤礽自己也无奈,低头惭愧道:“不知, 江湖上没有对得上号的人, 也不曾有过这样武功高强却蓄发的汉人。”
“好了,朕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你, 密查不要声张。”康熙转身吩咐。
“儿臣领命!”
榕英睡醒时天已经黑了, 屋子里点了一盏昏暗的灯,轻轻咳了一声, 单手支着下巴打瞌睡的兰月便醒了过来,习惯性转头看她一眼,立马高兴的跑上来道:“主子您醒了?”说着赶忙去倒了一杯水过来。
“来,主子慢点喝。”
伏在床沿将一杯热腾腾的水喝下肚,榕英才觉得头疼欲裂的感觉减轻了些, 有气无力道:“去拿件披风过来,我想起来坐一会儿。”
“哎!”兰月快去快回,手上拿了一件白色的狐皮大氅,并两个枕头给垫在榕英背后,给她系上披风带子又拿了暖炉塞她手里,操心的叮嘱道,“主子把手也塞进去,别冻着。”
榕英噗嗤一笑,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怎么尽跟嬷嬷学着操心来操心去,这屋子里暖的我都快出汗了哪儿还冻得着。”也不瞧瞧这小丫头自己都只穿了件薄棉衣。
哪料兰月摇摇头,认真道:“太子爷可说了,在您病好之前这段日子不能听您的,不论什么事必须得要太子爷首肯才行,要是再叫您和小主子抱恙,奴才们的脑袋就掉定了。”
说完她眨眨眼,“主子您一定不希望我和明月,还有何嬷嬷他们掉脑袋吧”
“不……想。”榕英嘴角抽了抽,无语道,“到底谁是你主子?”
“当然是主子您了。”兰月不假思索。
榕英继续瞅着她,现在她看谁说好话都会觉得这个人下一秒一定还会说别的话,并且不是好话。
果然,兰月又窃笑着道:“但太子爷是为了您好,主子不要任性。”
“行吧,你们说了算。”榕英无辜的睁大眼,摸摸自己脑袋,忍不住确认道,“我真的有喜啦?”
“是啊,娘娘您不记得啦?”
“记得记得。”榕英捂了捂自己陡然烫起来的脸颊,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原来当娘亲是这样的感觉,好奇妙啊,肚子里居然会钻出个宝宝来。
“什么记得?”
这时候胤礽回来了,他在外面就脱下了大氅让陈林拿着,自己走进来先在炉子前烤一烤,祛除了寒气才走过去。
“说什么呢?什么记得?”胤礽搬了个小马扎坐到床边,好奇的追问主仆二人。
榕英若无其事的挪开脸,强忍兴奋:“没什么,说着玩呢。”
没想到啊那小丫头把她整个囫囵卖了,还笑呢,“主子在说太子爷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