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这么不务正业的么!”
隋锦and宥茗:“带我们的亲亲小侄子,就是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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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宜出行,宜求嗣。
商皑真正的亲妈,杜婉玉女士,却在宅子卧房里扶额叹气。
事情的起因,是今天早晨家族早茶时,商老爷子闲来无事,吃着吃着就提了句纪湫现状。
待他一双锐利鹰眼扫过一圈,桌上儿女纷纷噤若寒蝉。
杜婉玉接收到来自身边数道求救目光,咬着牙,用苦练多年的话术糊弄了过去,堪堪逃过一劫。
老爷子冷哼一声,不知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反正临走前抛下话来,说一定要在明天上午,看见纪湫坐在这儿吃早餐。
众人松了半口气,杜婉玉却险些送了半条命。
她望着窗户,无限忧思。
这个儿媳妇,已经好几个月没见着了。
最后一次对话,还是在电话里,被她毫不客气地驳了面子。
杜婉玉一想起这不争气的儿媳,就急火焚心,捏着脖子上的玉珠子,牙根都在痒。
她真是想不通,像纪湫这样又没家世,又没教养的女孩子,老爷子怎么就这样宝贝?
她实在是窝火。
想到等会还必须去见上纪湫一面,就更加窝火。
商董事长,也就是商皑的父亲商熠,出门前看见窗前妻子捂着心口,满脸排斥阴沉,叹着气转身走回去。
“事情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们再怎么不喜欢纪湫,都没有任何意义。百善孝为先,你还是抽个空,跟纪湫见一面吧。”
杜婉玉听丈夫这样说,再也忍不住。
她压低了声音,怒目而视,“天底下哪有长辈去见晚辈的道理,要我去找她,想都别想!”
于是纪湫当日接到了许多陌生号码。
大致意思是,她貌似有什么债务没有还清。
纪湫当即就当是诈骗电话给挂了。
直到后来处理完了公务,接到来自公馆管家的电话。
管家那边也没说什么事,一直压低着声音,万分为难地拜托纪湫回来一趟。
纪湫想了又想,老管家之前对她不错,而且也是用的公馆电话打过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危险之事,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出公司前,助理团团将她拦住,“总监,这边还有一份文件……”
纪湫瞥了一眼,“我回来再说。”
哆啦尽职尽责,“总监去哪我送你。”
纪湫摇摇头,“公司车在年检,我自己可以打车,反正就在溱潼路那边,个把小时就到了。”
哆啦迟钝地“哦”了一声。
公馆大厅,管家女仆上上下下立在一侧,战战兢兢地等候老夫人杜婉玉发话。
杜婉玉喝了一口咖啡,心情才总算好了一些。
赵倩在旁边努力优雅端庄地坐着。
即便她已经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忍不住想起刚刚被纪湫挂断的几个电话。
原本是想拿纪家那岌岌可危的公司做要挟,让纪湫碍于资金压力,自己乖乖过来低头认错。
谁知,纪湫直接把她当诈骗电话挂了。
赵倩当场就气到抓头发。
眼看老爷子的任务就要完蛋,赵倩和杜婉玉只好驱车前来。
来时却又突然被告知纪湫不在,扑了空的两人气得鼻孔冒烟。
给老管家一通施压,纪湫好歹才算是来了。
杜婉玉看见大门前风尘仆仆的纪湫时,长吁了一口气。
纪湫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把被风吹乱的头发胡乱一抓,“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叫我过来?”
话一说完,就看见沙发上坐得趾高气扬的公婆杜婉玉,与边上好不傲慢的赵倩小姐。
再望向身侧老管家。
老管家吸着嘴,眼中布满内疚和无奈。
于是她悟了。
“不知二位突然造访有何贵干?”
纪湫一伸手,女佣们上赶着过来给她拿包,提鞋,挂外套,各种夫人夫人地叫着,殷勤地问她喝热水还是果汁。
主人的地位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
面前被忽视的杜婉玉和赵倩,脸色有些绷不住。
等听见赵倩几声轻咳,纪湫才如梦初醒般,招呼了一下,“别客气,随意就好,当自己家吧。”
说完悠哉悠哉往最舒适的位置一躺。
杜婉玉皱了下眉。
对面赵倩假意客气,开口便道,“湫湫怎么疲惫了不少?都在干什么呀,这么累,想来平时你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吧?”
杜婉玉和赵倩从来对纪湫不怎么瞧得起,当然也不会知道纪湫最近任职海蓝金。
纪湫笑得异常明媚:“比起要负责孩子功课起居的赵小姐来说,我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但看你脸胖了一圈,应该依旧没怎么管小宇吧。”
赵倩瞬间脸就黑了。
纪湫却从善如流地拍了拍她的肩,“你这个妈妈可是当得真有福气。”
赵倩当下气得连接下来要说什么都给忘了。
还是杜婉玉接过话茬,继续含沙射影,“纪家最近的困难,我们都听说了,既然都是亲家,何苦硬撑。你奶奶和叔叔年事已高,你哥哥也如履薄冰,做小辈的,什么时候都不能由着性子胡闹。任何时候都要为家人想一想。”
纪湫打量着面前一脸大公无私的杜婉玉。
之前拿纪家嘲讽她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如今的体贴?
“想必那日我在电话里面,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纪湫面色已冷,“我近期就会和商皑离婚,说话算话,纪家的一切与商家再无瓜葛,以后纪家何去何从,都是它自己的命,不需要商家多管闲事。”
纪湫站起身,撂下话就要走。
杜婉玉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气得心口直发疼。
“站住!”
纪湫余光一转,瞥见杜婉玉那张怒气十足的脸。
“想必您该对此喜闻乐见,但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好像又在生气?”
纪湫笑着扫去一眼,“所以您到底是希望我和商皑离婚,还是不希望我和商皑离婚呢?”
赵倩惊怒异常,看纪湫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纪湫,你在干什么,这些话是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吗!你父母都是这样教育女儿的?”
纪湫被冷不防触了逆鳞,眉宇一皱:“你又是谁,堂而皇之地教育我,你才是最没有资格的外人。”
赵倩勃然大怒,掌心一痒,捏着拳头就要上前。
纪湫亦做好了撕扯一番的准备。
身后杜婉玉压着声音忍无可忍,“都给我住口!”
场面有片刻的凝固。
在两侧仆人无措的注视下,杜婉玉上前两步,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注视着纪湫。
杜婉玉是第一代千金名媛,那个年代严苛到令人发指的规矩,让她骨子里透着股宿命般的庄重典雅,如今岂能因区区小门后辈坏了形象。
失控不过片刻,她很快就恢复到了往常的优越从容。
“有些话我本来不该说。做小辈的偶尔冲动,做长辈的却不能意气用事,但你今天口出狂言,我却不能不管。或许我必须得提醒提醒你,让你明白自己是谁。”
杜婉玉昂首挺胸,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优越的话语。
纪湫眯了眯眼,“哦,是么,那我是谁?”
杜婉玉几乎没想到纪湫会用如此风轻云淡的一张脸来面对她的打击。
当即不屑一笑,“纪家就像个无底洞,商家不断地往里填钱都救不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顾及你是商皑的妻子,商家又怎么可能无休无止地出手相助?我们只不过要求你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之前一段时间倒还算乖巧,这段时间却越来越不像话。”
赵倩此时也忍不住开口,“我家表弟,十二岁即达到少年班标准,常青藤名校双学位毕业,隐姓埋名时就在A城名声大噪,成为三十年来最年轻的富豪至今未能有人打破记录,而你呢!不仅没有高文凭,做不了贤内助,娘家还各种拖后腿。现在连做儿媳妇最基本的责任也没履行,至今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商家娶你进门干什么!”
纪湫不咸不淡,“报恩啊。”
赵倩如鲠在喉。
纪湫笑眼盈盈,似乎对两人这一系列诋毁毫无感觉:“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她解开胳膊,望着两人精彩纷呈的脸色,慢慢敛下笑意。
“这世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当媳妇的职责竟然是为了传宗接代,食大便了,两位。”
“还有啊,杜夫人你何苦跟我推心置腹地说这些话呢,你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都是我配不上商皑,我离婚,把位置让给更有需要的人,不正合你意?后面一串废话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其实刚刚赵倩说那番话,明着与纪湫针锋相对,实际上却拿商皑取悦杜婉玉,不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纪湫区区一个“陈述事实”,倒是把杜婉玉反而气得胸哽。
而此时此刻,纪湫的反唇相讥,更是让杜婉玉被逼得没道理可讲。
清淡望着愕然愠怒的杜婉玉,纪湫的表情越发无所谓起来:“不会是就是单纯想要数落一下我吧?杜婉玉夫人贵为名媛,难道也是只会逞嘴皮子快的市井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