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出发,周六上午就能抵达,玩上一整天,周日下午搭车回家,还能修整一个晚上,迎接周一。
纪湫懊悔地说,“耽误您接下来的计划了。”
商皑身边的助理和蔼地笑道,“已经改签晚上九点的机票了,纪小姐无需挂怀。”
贝筱仍然有些焦虑,“九点的话……这里晚上堵车的情况也不少。”
助理一愣,“那这……”显然晚点下山的计划行不通了。
陈胧誉从侧面的长廊走过来,“我知道有条路比较平缓,人也不多,只是也许会远一点。”
助理有些慌张,他怎么敢让自己老板奔波劳累,可正要婉拒,就听见商皑风轻云淡地应了。
“也行,正好散散步。”
陈胧誉看在眼里,笑意款款地走了过来,“商总请。”
商皑牵了下嘴角,“客气了。”
两个老板一前一后地走了,身后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反应了两秒回过神,这才匆匆了追了过去。
后来纪湫跟贝筱聊起,才知道陈胧誉跟这里关系匪浅。
纪湫后知后觉地想到,陈家是做旅游地产开发的,那么他自然会比普通旅客更熟悉景点的地形了。
起先贝筱还跟纪湫并肩而行,后来她渐渐地就去到了陈胧誉身边,与其共诉心事,谈情说爱。
商皑的助理没有跟着,他忙活着调车过来,好让商皑下山后能有车坐去机场。
纪湫自然不能让商皑一个人在前面走,只好小跑着到了他跟前。
“您晚上飞去哪里啊?”
“K国。”
“这么远!”
“还好,睡一觉就到了。”
果然如陈胧誉所说,这里没有什么人。
道路两边是幽静的竹林海,纤姿慢摇,向风而靡。
“真辛苦。”
他这种日理万机的人,或许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吧。
商皑没有回答,只问她,“你论文写得怎么样了。有不懂的可以问我。你有我微信。”
纪湫一下子想起自己确实有好几处困惑,昨天晚上动笔的时候,头发都要揪没了。
“对,我有你微信。到时候我给您留言,您如果忙不用理我。”
“嗯,我看到了就会回你。”
下了两步梯子,他又道,“我这次去不了多久,三五天就能回来。”
听到这话,纪湫站在原地,有些怔然。
商皑回头看了过来,眸子黑雾雾的,跟身侧的竹林一样,透着股夏日背阳坡的清冷。
他就这样望着她,跟往常一样,说不出来有什么意味。
但纪湫却莫名觉得这目光带着穿透力,轻轻伸进了她的心里,拨动了弦。
接下来的路程,远得有些难熬。
天光渐渐暗了,时间来到晚上六点。
终于来到了东面的山脚。
东面山直通城市腹地,在山谷间因地制宜地改造了一座千年古城。
站在城隍庙的台阶口,眼前长街如龙,热闹非凡。
贝筱亲热地挽着陈胧誉,兴致盎然地过来提议,“肚子都饿了,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吃饭吧。”
跟小别的男友玩得放飞自我,贝筱彻底被爱情的甜蜜冲昏了头脑,连带着在商皑面前的拘谨也冲淡了不少。
纪湫回头看商皑,征求他的建议,却发现商皑也在看她。
头顶檐角挂着火红的灯笼,阑珊里,睫影投下来,映得瞳色深深浅浅,如云如雾。
“你想吃什么?”
纪湫听到这话,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我随便。”
转眼看到一家建造在湖畔的吊脚楼,“就吃苗家菜吧。”
贝筱跟纪湫很亲密,很快就注意到纪湫细微的反常,有些奇怪地看她,“好,我想喝那里的米酒。”
这点匪夷所思一闪而过,她重新向陈胧誉撒起娇来。
扫了码,贝筱和陈胧誉挨在一起研究菜色,想起商皑这个贵客,便提醒纪湫,“你帮商先生也看看。”
纪湫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过下来,她慢慢地有些茫然无措,面对商皑时,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一种逃避和拘束。
但出于礼貌,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拿了手机扫过了二维码,就要递给商皑。
不曾想他却主动靠了过来,目光放在菜单上。
纪湫呼吸已经有些乱了,匆忙扫了他一眼,就老实地看向菜单,一面帮他滑动着,一面思索着是否要说些什么。
他一直没点餐,纪湫开始思考,是否是距离太近,他不好操作,就打算把手机递出去。
商皑忽然伸手过来,轻点屏幕,一道菌菇酱肉进入了购物车。
纪湫连忙不动了,保持着原样。
她没有心思点菜,努力当好一个工具人。
“这个怎么样?”
大概距离有些进,低沉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洞,像小虫子落了进去,嗡嗡地震着翅膀,痒得她有些想挠耳朵。
但她那里敢抬手,只得憋红了脸。
她目光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一道“柠檬厚切牛舌”。
“好。”
纪湫本来也不期待今晚能吃饱肚子,毕竟她很挑食,口味千奇百怪,很难满足,更何况都是商皑在点餐。
然而查看购物车的时候。
奶油松茸,生蚝,牛舌,三鲜春卷。
每一样都是她平时爱吃的食材。
就是不知道这些食材通过苗家特色的烹饪,会是怎样的一番风味。
她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惊喜。
对面的陈胧誉还在看菜单,礼节性地问了句:“商先生吃鳝段吗?这里的鳝鱼很挺新鲜的。”
商皑微笑,“不用了。”
贝筱打了下陈胧誉,调侃他,“别点了别点了,纪湫也不爱吃,点了就只有你一个人吃了。”
两人仍旧在热火朝天地点着菜。
商皑拿起边上的水壶倒了两杯茶,递过来一杯。
纪湫道了谢,顺便问他,“您不爱吃辣的?”
商皑:“可以吃辣,我是不喜欢吃鳝鱼。”
纪湫深有同感,“我也是。没想到我们的口味这样相似。”
商皑低头喝了口茶,目光放在水底一颗褐色的麦子上,“那我很荣幸。”
填饱肚子,从吊脚楼的另一个门出去,来到狭窄的蜿蜒小巷。
巷子很热闹,两边全是各色各样的商铺。
贝筱拉着陈胧誉东奔西走,很快就被人潮淹没得没了影。
纪湫没了陈胧誉做向导,有些急了。
“怎么办,我方向感不太好。”
这里深巷纵横,人又挤得很,就是方向感好的人,也很难转得出去。
商皑和纪湫并肩站在一处铺子的屋檐下,闻声他问道,“你晚上有其他的安排吗?”
纪湫发现他误会了,就赶紧摇头,“没,我是怕耽误你上飞机。”
商皑看她一眼,继而又眺望灯火辉煌的深夜街市,“时间还早,我不是很急。”
随后,他扬了下巴,指向对面的巷子,“走这里吧。”
说完,人已经下了台阶。
纪湫没什么意见,跟了上去。
走到深处,就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嘈杂的歌声,走出了巷子,来到了灯红酒绿的岸边。
脚下碧江潺潺,夏日炎炎中,竟有许多人于江水中嬉闹。
两边是热闹的酒吧,驻唱歌手们正倾情献唱,或热烈或柔情的调子隔岸相闻。
跟着人潮,随波逐流,来到了一排沿江而起的栈道。
五米的窄路,行人来来往往,偶尔还有人在中间逗留。
遇到实在走不动道的时候,纪湫只能上台阶等候。
等待的时间里,难免会望一望身后的铺子。
一股幽香顺风飘来,转头看去,入目是半撩起的刺绣帘子,半掩着里面暗调神秘的装潢,依稀可窥见其中烛影摇曳,琳琅精致。
她望得久了,没发现商皑已经上了台阶。
“既然喜欢,就进去看看。”
纪湫跟上了他,进入商店,展望了下两排的货架。
店主是个肤白貌美的年轻姑娘,态度温婉亲切,“这些都是我们自己手工制作的,外面市面上是没有的。”
摆在台面上售卖的饰品确能看出是花了心思的。
虽然不是顶级昂贵的材料,但也是拿得出手的真金白银,考虑到年轻人的钱包,用料也不多,就算有,也只是几克。
然而即便如此,能消费得起的年轻游客也不多,所以进来的人很多只是看一眼,便只能依依不舍地走了。
纪湫迟迟做不出选择,感觉每一串都很喜欢。
她暗暗想,等明天,或者过段时间再来挑,商皑在边上不太好买。
正打量着柜子里一枚胸针,她感觉耳垂微凉,抬起眼就于对面镜中迎上了男人的目光。
他手里捏着一只耳环,在纪湫的耳垂边比较着,好像在思量着她戴上的样子。
“你戴着很好看。”
男人浅浅的吐息擦过她的脸颊,让纪湫久久失神在原地。
他很满意这对粉色的珍珠耳环,转身就递给店主,“帮我包起来。”
纪湫诧异地望着商皑,方寸大乱,“你已经送我太多东西了,我不能再收了。”
商皑从店主那里接过了小袋子,语气略有些调侃,“除了点零食,我好像也没送你‘太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