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在此期间,每日除下午她陪封屹在书房里处理政务时可以变一会儿人,其他时间仍暂时做猫。
所以以后晚间,他们也还是睡在一起,反正夜里冉冉还是只小白猫的样子,不然单独给她安排一间住处,要怎么跟下人们解释?
当然,封屹此举是有私心的,他自然还想每晚都抱着冉冉睡。
于是,冉冉从此就开启了人猫来回切换的生活。
当晚,这折腾了半天的一人一猫,总算都心满意足,就如往常一般相依着睡了过去。
次日,封屹在上朝回来后,就招来了京城最著名衣裳铺子的老板,让他带上铺子里最华丽的女装登了门。
既然他的猫要做人,那他就该给她配最漂亮的衣裳。
而就在这老板叫随行伙计,小心地抱着装了衣裳的包袱,跟他走进王府大门时,大门不远处,一院角的围墙边,一头后单束一尾墨色长发,着一身青衣短打扮,嘴里闲闲咬着一根干草的年轻男子,正目露精光地将这一幕全看在了眼里。
他一直目送着那老板和伙计走进王府大门,也瞧清楚了,伙计手中包袱里露出的一角粉色纱料,而那纱料,一看便是年轻女子才会穿的衣裙上的。
当这人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后,先是怔愣了片刻,随即小声自言自语道:“楚王养女人了?不对啊,他不是连挨都挨不得女人吗?难道他那怪病治好了?”
这时,他将口中那根干草往地上重重一吐,又道:“管他呢,等师父下了攀星阁,先将这事告知师父,师父心里一定有数。”
攀星阁。
国师自罚之期九日已过,阁顶通往外边露台的那扇门一开,冷风卷着残雪就呼啸着袭了进来。
戚风率揽月观众弟子,一脸急切地冲了出去。
露台上,一个挺拔的身影跪坐在祭台边,身上一层厚雪,像座雕像般一动不动,看起来毫无生息。
戚风见了那背影眼中就含了泪,他快步朝那身影奔了过去,口中哽咽着喊道:“师父,师父你怎样了?弟子不肖,弟子回来晚了……”
其他弟子跟在戚风身后,也均是眼中闪着泪光,口中不停唤着师父。
而那被唤之人,仍一动不动,只身上白袍的袍角在冷风中猎猎而动。
戚风一个箭步扑到莫妄身边,跪了下去,在咚地一声磕了一个头后,立即用双手快速帮莫妄清理起了身上的厚雪,口中还不停唤着师父。
其他弟子赶过来,也都在给莫妄磕了一个头后,立即帮他清起了身上的雪。
半晌儿,莫妄好似被徒弟们唤醒了般,紧闭的双眼,黑睫微微颤了颤,之后眼皮缓缓掀起,待见到眼前是戚风,他忽地一笑:“戚风,回来了?莫这样,为师没事。”
他声音沙哑的厉害,像那被拉坏了的风箱一般,让人听着心里就难受。
戚风原本含在眼眶里的泪,在听见这一句后,唰地就落了下去。
他身后,众弟子也是啜泣声一片。
但随即,戚风用衣袖猛地抹掉自己脸上的泪,一抬头,看向莫妄,道:“师父,徒儿背您下去!”
说罢他一转身便将后背朝向了莫妄。
之后在其他徒弟的帮助下,莫妄被扶上了戚风的后背,戚风背稳后,就将莫妄背下了攀星阁……
一日后,皇宫御书房。
封翎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戚风,漠然道:“你师父怎样了?”
戚风:“回皇上,只是有些虚弱,无甚大事。”
封翎唇角讥讽地一翘:“果然还是朕的皇叔有见识,看出了国师非等闲之辈。看来,国师身上定是有些什么本事,才挺得过这九日,否则,普通人早就饿死渴死或是冻死了,哪还能下得了那攀星阁?怪不得当日在朝堂之上,朕和众大臣替他跟皇叔求情,让他少罚几日时,他却一点都不领情。呵,敢情人家这是自己心里有数啊。”
戚风闻言赶紧抱拳解释道:“皇上,我师父他平日里就吃的少,穿的少,长年打坐,因此耐力肯定比普通人要好……”
“行了!”封翎打断他,“不用替他开脱些什么,朕又没打算将他如何。且朕还愿意他神乎其神呢。一国国师,若不神乎其神一些,又怎么迷惑住这天下百姓?在百姓中,他说上一句话,有时可比朕说上一句话要管用得多。只要那国师不跟朕生出二心来,未来朕,便不会动他。好啦,说些正事吧,那吉星到底找到没有?”
戚风摇了摇头:“师父下了攀星阁后,我们长谈过一次,期间戚风问了他关于吉星之事。但师父只是说,那吉星很大可能并非楚王爱猫,却不知到底化身为了何物,不过应仍在楚王府内。”
封翎闻言皱了皱眉,心道怪不得莫妄轻易就让皇叔找见了猫,还还了他,原来那猫并不是吉星。
这时他目光再次扫向戚风:“你师父就一点没跟你说提过吉星的作用?”
“未曾!”戚风摇头。
封翎哗地一声扫掉了面前一桌案的东西:“废物!你听着,给朕继续密切关注国师所有的动向,一旦得知吉星是什么就立即来报,同时,也必须尽快探听出吉星的作用,否则朕就算得了那吉星也用不了,岂不白费力气?”
跟着,他几步走到戚风身前,一手用力扯起对方衣领,一手轻拍其脸,之后眯起眼睛道:“用心点!否则你就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弟弟了,懂吗?”
“懂,懂了!”戚风赶紧点头。
封翎见到戚风眼中闪出了恐惧,他心里才总算满意了些,终于松开攥着对方衣领的那只手,又轻拍了拍对方肩膀:“行了,你去吧!”
……
揽月观。
莫妄在自己斋舍里休息了几日,虽然身上还有些虚弱,却也恢复了大半体力。
这日,他起身后,缓缓踱去了一扇窗子旁,待推开窗子后,便解下了自己腰间玉笛。
此时的窗外,那些盘结着的虬干上,原本盛开的刺梅早已落尽,取而代之,则是一层厚厚的积雪。
花开时,花儿们掩住了那些毒刺,雪落了,雪色又替代那些败尽的花掩住了虬干上的毒刺,总之,这窗外虽一直暗藏杀机,却又总是看起来一片平和。
不多时,一劲装青年踏雪而来,他飞扬的一尾墨发欢快地甩在脑后,待到近前,才见他脚底扫落虬干上一层厚雪,轻轻踩到了那些毒刺之上。
只不过他轻功太好,那些毒刺只是他的支撑,却穿不透他的鞋底。
“归儿见过师父!师父您身体怎么样了,可有全恢复过来?”青年关切地问向莫妄。
莫妄点了点头:“为师已无大碍。”
接着他又道:“那日为师听见了你的叶笛声,是有何急事?”
叶归便将自己在楚王府大门外,见到有人带了女装进府的事告诉了莫妄。
莫妄眉头微皱,心思转了起来。
难道说,楚王府里有女人?
这怎么可能?楚王身上那怪疾……
等等,难道说,那吉星在楚王府里化作了女子,又因其为吉星,所以她没有勾起楚王怪疾?
便是这样了!
莫妄一抬眼,再次看向叶归:“归儿,这段时日,你且继续盯着楚王府,但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为师消息再说。”
叶归一揖首:“是,师父!”
……
楚王府。
封屹书房内,冉冉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已经看了好几天了,但是仍觉新奇。
自从那一日,封屹叫人送来了好些女装,她这几日是每天都会换一套来穿,可每一日给自己的感觉又都不同。
嗯……就,都还挺好看的。
反正比她在现代时淘宝买的那些汉服都要好看得多。至少这衣裙的用料和其上那些复杂的刺绣都是她前所未见。
当年在博物馆里,冉冉倒也见过一些大吴出土的丝织物,可那些丝织物一是留存样数太少,二是年代久远几乎颜色褪尽,且都损毁严重,哪里能直观展现出大吴这个时代的女装特色。
所以,这会儿这些鲜活的衣裳样式,就令冉冉这个历史生简直大开眼界,她站到镜子前便不愿再挪动了。
正当冉冉臭美地在镜子前转圈圈时,房门突然被敲响,随之而来是封屹的声音:“你换好了吗?我要进来了。”
“喵!”换好了。
冉冉一边回应地喵了一声,一边去开门。
书房门一开,封屹就看到了那个倚在门边的年轻女孩。
女孩穿了一身粉色袄裙,虽有些厚实,却仍能显出她那身纤秾有度的玲珑身材,满头墨发,于头顶盘了个不算复杂的发髻,只简单插了一支钗,带了几朵花,就好看得紧,再看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嫩白润泽,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里边像是盛进了整片天空一般,澄澈明净。
此刻她脸上正带着可人的笑,娇俏地望着封屹,封屹只一眼,心就跟着一动。
看来,他已经完全没办法再拿她当做一只猫了,哪怕是晚上,他抱着猫形的她一起睡时……
“喵?”愣着干嘛?怎么不进来?
冉冉奇怪地看着愣在门外的封屹,朝他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