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时间紧急，小蛮也没有再过多解释，她取出自己包里的小药丸，对布依娅说：“这个东西能让你暂时陷入昏迷，我算过了，从你刺杀大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这消息足够传到你的部落，或许只需要再等一两个时辰，你们的族人估计就会赶来求和，用来换取你。”
布依娅说：“你不仅不对我用刑，还要放过我？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愿意让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小蛮说：“为了让自己好过点，你我都是被命运玩弄的人，我若还出手伤你，那我岂不是和那些人一样了？”
布依娅被触动到了，她的眼睛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她说：“你有这份心就可以了。但是有时候仁慈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我没有得到努尔哈赤他们想要看到的惩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甚至还会以此攻打叶赫。皇太极一定没把这件事告诉你，他还是那只狐狸，永远也不会吃亏。”
第73章 流星 小蛮心跳得极快，也不知道是因为……
从大牢出来小蛮在马车上大喘着粗气, 整个人就跟受了刺激一样，一会儿抱着头一会儿又蜷缩在一起喃喃念着。皇太极忍不住过来想要抱抱她，但是却被小蛮一把推开, 她说：“你不要碰我！”
皇太极点头，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只会让她的应激反应更重, 便对外面的车夫说了什么。
车夫应声，这马车就蹭得一下提速了, 很快小蛮就见到了布玛和塞雅。
她一愣, 竟没想到塞雅也会在这里。
塞雅哭着对小蛮说：“小姐, 您还好吧？”
小蛮惨白的一张脸，又能好到哪里去？但她想到塞雅现在怀有身孕, 不能吓到她，只好微微点头, 对她说：“我没事, 你怎么来了？”
塞雅说：“是八阿哥让我来陪小姐的。”
小蛮微微点头，把手搭在塞雅手上让她扶着自己进去。
后面的布玛和皇太极互看一眼。
皇太极皱眉, 因为担心小蛮会胡思乱想, 他便提前叫去了鳌拜在旁帮助, 还有塞雅也是早早的就守在家门口等着她回家。可现在看来，即便是鳌拜做了一大部分，包括给布依娅挑筋割舌，也还是没能减轻小蛮心里的负担。皇太极叹气, 说：“先去给福晋煮碗姜茶，之后的事再看吧。”
布玛应声, 随即就去厨房准备了。而皇太极则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这边小蛮被塞雅扶到床上，此时的她就跟丢了三魂七魄一样变得一惊一乍，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惊动她。
塞雅看着这样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知道小蛮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克制住，好不在她面前崩溃。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是要出事的啊。
塞雅说：“小姐，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好一点。”
小蛮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也不眨，不是她不想眨，实在是只要一闭眼，布依娅的惨样就会出现在她面前，成为她挥之不去的阴影。
“塞雅，再点几盏灯油吧，我觉得屋子里太暗了。”小蛮说。
塞雅听见之后就开始在屋子里找，她多添了两盏小蛮还是不满意，于是塞雅就跑到外面向皇太极和布玛求助，终于屋子里亮堂堂的，就跟大白天一样。
塞雅说：“小姐，这样可以了吗？”
小蛮四下环顾了这个屋子，摇头说：“还是太暗。算了，塞雅，不用忙了，你出去吧。”
这……
之前至少还会留她在里面伺候的，这会儿竟然连她也被赶出来了。
塞雅从屋子里走出来，向皇太极如实报告了实情。
“姜茶她喝了吗？”皇太极问。
塞雅摇头，她说：“不吃也不喝，到最后连和我说话的想法也没有了。怎么办，八阿哥，这么下去这还得了？要不，我还是进去看看，我担心小姐会做什么傻事。”
皇太极说：“就在外面守着，有你在，她是不会哭的。”
塞雅诧异的问：“这样真的可以吗？”就放任小姐一个人在里面，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皇太极说：“她需要一个人静静，你们在外面惊醒点就是了。”
在塞雅离开之后，屋子里终于只有小蛮一个人了。之前还害怕见到布依娅的，现在她却将被子慢慢盖在头上，布依娅噩梦般的样子就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布依娅用她那断掉的舌头和自己说：“你还是做了这一步。”
小蛮拼命摇头，她说：“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想伤害你。”
布依娅说：“你不想，可是还是做了，不要再为自己辩解了。”
小蛮忍不住哭了，是的，她还是做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不过布依娅还没打算放过她，她说：“我今天的境遇迟早也会出现在你身上，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你也和我一样，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注定成为这些男人手中的牺牲品。”
“不要！”小蛮突然喊道。
门外站着布玛和塞雅瞪大眼睛看着对方，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推开房门，跑到小蛮面前说：“福晋，发生了什么事？”
小蛮此时已经满头大汗，她摇摇头，任由布玛给自己擦拭汗水，说：“我没事。”
塞雅诧异且略显激动的问：“小姐，您刚才是能说话了吗？”
什么？小蛮以为自己听错了。
塞雅说：“我们刚才是听到您的呼喊才进来的，布玛，你也听到了对不对？”
布玛眼里也带有泪珠，她说：“是的。福晋，您可以说话了，这实在太好了。”
不，她怎么可以说话，她还想装聋作哑一辈子。
但她却没有力气去拉住要去报告给皇太极的布玛，等到皇太极过来，小蛮就把头埋在被子里一声也不吭。
“你们都下去吧，我来和福晋好好聊聊。”皇太极说。
塞雅说：“嗯，小姐终于能说话了，真是可喜可贺。”
布玛也说：“是的，福晋吉人自有天相，老天是不会亏待她太久的。”
等到她们离开，皇太极就对小蛮说：“既然被她们听到，那就不要再掩饰下去了。”
小蛮把被子掀开，她用眼神告诉皇太极，一旦自己能说话，那会不会引来更大的危机？
“如果他们真的想对你下手，你会不会说话，能不能说出话有什么区别吗？阿琪格，这四年也够久了，不需要再装下去了。”皇太极说。
说的也是，她装聋作哑的确是没什么作用。
唉，别人轻轻松松就能看出来的问题，她竟然还傻乎乎的伪装了这么久，也真够傻的。
皇太极见她有所松懈，便接着宽慰她说：“正好你这次受了这刺激，突然能说话了也就不会引起大家怀疑了。”
小蛮说：“八阿哥，我是不是太胆小怕事了？”
皇太极说：“我们从大汗想要开启征途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允许我们抱有这样的仁慈。而你的额娘肯定对你有另外一种教育方式，她一定在她生前将你保护的很好，所以才会让你有如此这般的心地善良。我不认为这是胆小怕事，阿琪格，和你相比，我们这些人多少有点显得麻木无情，只有在看到你之后，我才会觉得我们生活中是有亮光的。”
小蛮冷哼，这高帽戴的，这话别人说还行，唯独像他们这样的人说就觉得是讽刺。
刚才要不是布依娅主动提出建州有意攻打叶赫，只怕小蛮早就酿成错事，到时候不光会害了布依娅，还会害了许多叶赫人民。唉，所以什么样才算是善良呢，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就让更多人受伤，这还算是善吗？
“八阿哥，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小蛮问。
皇太极说：“你要问什么？”
小蛮说：“如果我这次私心放过布依娅，后果会是什么，应该不会只是你被罚这么简单吧？”
皇太极也没想瞒着小蛮，他说：“嗯，几年前我额娘去世，他们叶赫都不愿来见我额娘最后一面，大汗就一直想除掉他们。这次如果布依娅逃了，大汗就找到了一个攻打他们的由头，直到他们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为止。”
还真是这样，和布依娅料想的一模一样。
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支持小蛮放过布依娅，这么看，小蛮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了？
不过布依娅应该还是算错了。那就是既然努尔哈赤早就想着要攻打叶赫了，就不会因为她这次妥协而放弃。他们还是会去攻打叶赫。
小蛮原以为皇太极是在利用自己完成这个计划，可是后来一想又觉得可能他真是这么想。因为无论小蛮她们怎么做都不会影响结局。所以如果小蛮救了布依娅，那么布依娅至少还能拥有一个健全的身体，不至于被痛疼折磨。
啊，她当时怎么就没明白这个道理呢。
小蛮气得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她这是什么猪脑子。
皇太极用手拦住小蛮想要再自虐的动作，他说：“你不用内疚，布依娅如果没有这么做的话，那么两族交战下她将成为最大的受害者，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因她而起。但是你看她现在受了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的族人不仅不会怪她，反而会觉得她很有风骨。阿琪格，不要再想她的事了，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