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弹幕后我选择叛出师门 强推完结+番外 (梨花疏影)
“我曾经是真的恋慕过你。”
仿若呼出口气般,既沉重又轻柔的言语,叫江清月不由微怔。
江清月猜到他大概要说类似的话,但没想到会加上这样的限定语。
什么意思?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要失去什么了,于是想要开口,但还没能说出话,海济帆便主动推开她向地面坠去。
他居然一直在积攒力量,只为此时能够推开她。
而下方仰着脸等待他的,是怪物。
穿胸而过。
根本不给江清月反应的机会,她眼睁睁的看着海济帆为了给她拖延时间而被怪物撕碎。
是的,她已经失去了。
她分明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赴死觉悟,可第一件失去的东西,便叫她如此难以接受。
她甚至未曾真正确定过自己的心意,那段感情便如羸弱的花朵般被人粗鲁揪起,在脚底践踏碾碎。
有些曾被万般珍视的深藏爱意,它能够被人坦然展露出来的那一刻,便绝对是过期的了。
江清月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冰封凝结,传来透骨的凉。
她应该逃跑的,她现在是在浪费海济帆用生命为她争取来的逃跑时间。
可她不应该逃跑。
那个男人,嘴上说着只是曾经爱过她,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以死为她换取逃跑时间,那她又怎能如此落荒而逃?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即使你明白道理,也绝难做到。
果然。
海济帆还是这么的自以为是得令人厌恶,她怎能就这么转身逃脱如了他的意?
江清月努力甩去眼底的泪意,重新拔刀。
缓缓拔出的冰冷剑刃流淌过清澈刀光,映照出了她的半张面庞。
容色如霜雪。
作者有话要说: 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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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得不行去睡了,大家晚安。
第46章 温柔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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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忽然下雨了。
冰冷的雨丝穿梭于广袤天地间,让世间一切都蒙上了朦胧水雾看不清楚,冷意顺着指尖钻入肌骨,一直蔓延到心底,最终麻木一片。
江清月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可心底的某些东西却越发清晰。
她要杀了这个怪物。
她此时头脑前所未有的冷静。
尽管已经怨恨悲愤到极点,她却能够做到对海济帆的尸体视若无睹,神色冰冷仿佛无动于衷。
唯有不曾与那血肉有半分接触的视线,能够泄露些许她的心情。
现在无论她做什么,都不可能改变海济帆已死的事实,那么要她扑上去夺回海济帆的尸体,非但是徒劳的发泄,更会令她的弱点暴露在怪物面前。
比起哭丧,为逝者复仇才是更有价值的做法。
江清月目光在怨魂身上逡巡,观察着它的薄弱点,那怪物在她现身后便纹丝不动,同样也没有露出破绽。
此时是真正的生死对峙,她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般全神贯注屏息凝神,只为等待那转瞬即逝的杀机。
这一幕曾经也有过。
每个江氏族人在正式踏上修仙之路,都需要独立猎杀一只灵兽。
江清月当时选择的是一只幽灵豹,为了追踪那个怪物,她摒弃了一切属于大小姐的娇气习惯,风餐露宿,学习经验最为丰富的猎手,一动不动的在幽灵豹栖息地潜伏了整整三个月。
在那三个月里,她的肌肤变得粗糙,头发不如之前那般有光泽,食不厌精的要求更是不知道丢到哪里去。当她回家时,母亲看见她的第一眼,便不由自主地掉了眼泪,抱着她一声声念叨,自己的宝贝娇娇何曾吃过这种苦楚?
但是父亲看到那只被她追踪三月后亲手猎杀的幽灵豹,却夸奖她真正的成长了。
因为她学会了隐忍。
学会像个大人一样,将所有激烈的、痛苦的、冲动的情绪,尽数压抑在一成不变的平静下,学会了伪装自己。
她其实一直都很有耐心,只是平时遇到的绝大部分人事,都不值得她消耗自己的那些耐心罢了。
可如今想来,海济帆居然是个比她更能忍的人,一直到临死前方才将那未曾说出口的爱意吐露表白。
所以江清月此时愿意忍耐,她将自己的屈辱痛苦混着血咽下,强迫自己压抑即刻复仇的欲.望。
然而就在这当口,与她对峙的怨灵却忽然有了动作。
说起来确实古怪,江清月对它全神戒备,杀气四溢,这怪物却仿佛只杀海氏血脉,在她出现后,动作便陷入了凝滞。
它披着黑色披风,遮住了身形面容,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那披风没有避水功能,逐渐紧贴他的身躯,勾勒出一条微微佝偻的脊背,看着姿态愈发可鄙猥琐,令她心生厌恶。
可就在她心中的厌恶如沸水般缭绕翻腾时,那怪物却忽然开口了。
“我……”
它的声音嘶哑到了极点,仿佛锐器极力剐蹭,难听得刺耳,特别它说话语气吞吐犹豫,便愈发折磨人。
这怨魂居然想与她沟通?它会说话?
江清月冷静地观察着它,等待它下一步的行动。
怨魂又沉默了片刻,却再没有透露半分言语。
江清月不禁有些鄙夷,邪祟终究是邪祟,即使尚存几分生前记忆,但是言语能力想必早就……
快速运转的思绪,在怨魂陡然有了动作时戛然而止。
那怨魂沉默了半天,大概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最后居然一把拽下了兜帽。
江清月见状肃容,以为它是要发起攻击,下意识将长刀架起,做出格挡架势。
然而
她的目光骤然凝固在怨魂缓缓露出的面庞上。
那一刻,落满灰尘的记忆大门轰然倒塌,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面庞。
无数次午夜梦回中,她都与这张面庞的主人相见,他们在杏花枝头下聊天笑闹,仿佛从未分开。
可当回忆的潮水褪去,却露出了苍白窒息的现实世界。
什么是现实?
现实就是,杀死海济帆的人,乃是她最初的最初,缘由的缘由。
——海明风。
记忆中的面庞清秀干净,目光仿佛河水潺潺流过卵石般干净温润,身量比她略高一点,笑起来眉眼弯弯,叫她每次的大小姐脾气都憋在心底发不出去。
现实中的面庞却干瘪枯瘦,仿佛将行就木的病痨鬼。如果不是午夜梦回无数次,江清月根本难以确定这是不是人类。
因为与她对视的几乎就是具干瘦的枯骨,就连那双温润眼眸现在也如干涸的枯井般死寂,眼珠突出,颇有惊悚意味。
他分明是海济帆的弟弟,可容貌姿态看上去,却像是比他老了十岁不止。
然而隔阂在他们中间的绝不只是容颜的差别。
那把被她紧紧握在手中做出防御架势的长刀早便说明了一切。
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是世事境迁,绝无回头。
她忽然明白了海明风方才为何如此难以启齿,索性将兜帽摘下表明身份。
确实,这张脸能够说明许多。然而真要说话,他又能说什么?又能解释什么?
只是杀死海济帆的人是他,主动摘下兜帽的人也是他,然而此时清楚看到江清月眼底的惊愕复杂,海明风却忽然面露难堪,猛然别过脸去。
这副姿态,总算有了几分曾经海明风的熟悉感。
“海明风?”江清月不知自己是以什么语气念出这个名字的。
那个温柔开朗的少年,怎会变成现在这个弑兄的恶徒?
他的身上已无半分当年的温柔风月,只余血腥与尘土,仿佛空荡荡的皮囊附着在骨架上,风沙吹过时,才能轻飘飘地晃动两下。
“刚才偷偷跟踪我的人也是你吧。”江清月问道。
海明风沉默地点了点头。
江清月忽然也哽了一下,质问道:“你为何要杀你阿兄?”
“他欺骗于我。”听到这个问题,海明风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道,“说只要我帮他杀了其他竞争对手,还有进入封魔阵的那些弟子,便会帮我解除诅咒,会帮我见你。”
江清月的面部肌肉忽然轻跳,但她很好地控制了这半分失态,下一瞬便重新回归平静:“你见到我了,即使你不杀掉海济帆,你也能见到我。而你杀了他,他又怎能帮你解除诅咒?”
她语气不重,却让面色麻木平淡的海明风有些难以忍受。
还真就像他说的那样,因为有不能告诉她的理由,所以没办法解释。
海明风不知如何回应她这委婉的指责,江清月为了避免给他施加压力,所以没有直视他的脸,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变化。
当然,对于此时的江清月来说,她也更乐得看不见海明风的脸。
“你想成为古剑门的的掌门?”江清月问道。
“不。”海明风否认,随后沉沉道,“其实,我……”
江清月的表情再度有了些许扭曲,单听海明风此时的语气和他们的对话内容,谁能想到这根本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鬼?
不人不鬼的怪物,也配
“无妨,已经无所谓了。”江清月忽然打断他,表情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平静,“我固然因为你兄……海济帆的死对你有了隔阂,但要我杀你我也做不到,就到这里吧。你我自此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