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这家的主家,自然也要去上香。
梁元觉得有些玄幻。
他莫不是幻听了吧,这还是他们侯爷吗?
他们侯爷不是什么都不信的吗?
梁元有些懵,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就在正院南面。”
看着陆霁往南走的背影,梁元感慨不已。
房嬷嬷还在小佛堂里,她见到陆霁有些惊讶:“侯爷,您怎么过来了?”
陆霁面不改色道:“不是说要主家亲自上柱香吗?”
房嬷嬷只以为陆霁是为了做戏,压根没往别的方向想。
只不过这风水先生都走了,也不必做这出戏了。
侯爷来的是不是有些迟了……
房嬷嬷刚要说这话,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既然侯爷都来了,那还是上柱香再走吧。
陆霁亲自上了一炷香,看着香炉里袅袅的烟雾。
他忍不住想起日后他和苏桃的女儿会是什么模样。
他希望像苏桃多一些,一定很招人喜欢。
又过了一会儿,陆霁才出来。
陆霁面色严肃,一本正经的很,仿佛只是随手来上柱香一样。
门外守着的梁元忍不住暗暗腹诽。
他们侯爷装的可真像,就他一个人知道真相!
偏他还谁都不能告诉!
…
皇宫里。
皇上刚处理完朝事。
一下午埋首于案牍,他的腰背酸涩不已。
宫女在椅子上放上软枕,皇上倚在椅背上休息。
一旁有宫女端上瓜果茶点,还有宫女轻敲皇上的腿。
这般伺候之下,皇上才觉得舒服了些。
皇上身侧站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很显然是皇宫里的暗卫,只听命于皇上一人。
皇上问道:“靖远候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虽说他已确定陆霁必死无疑,可陆霁现在终究还没死。
陆霁一日没死,他心里的大疙瘩就一日消不下去。
暗卫回道:“回皇上,靖远候昨天刚回京城,一回京城,靖远候夫人就请了风水先生在佛堂里供奉佛像。”
暗卫把这些日子来陆霁的行踪和做的事,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皇上。
包括陆霁和苏桃曾给送子娘娘庙里捐了一大笔钱的事。
听完后,皇上点了点头:“嗯,朕知道了。”
“你下去吧,若是靖远候那边再有什么消息,及时回禀朕。”
“是。”
暗卫下去后,皇上叹了口气。
暗卫禀报的这些事,也触及到了他的伤心事。
许是大周朝的皇上都是子嗣艰难。
先帝一生也只养活了几个公主,没有皇子存活。
要不然这皇位也不能落到他的头上。
当时先帝选中他,也是因为他膝下有了皇子,子嗣稳固。
可没想到,他登基的第一年,他仅有的一个皇子就夭折了。
皇子夭折后,他一直广纳后宫,就是盼着能再得一个儿子。
没想到这都两年下来了,莫说皇子,就是公主也只得了两个,还都瘦瘦弱弱的,不知能不能站住长大。
身为一国之君,最重要的就是有皇子。
要不然这江山该传给谁。
一旁伺候的宫女和太监俱都低下了头。
皇上于子嗣一道上确实有些艰难,这也是皇上的心病,他们平素都不敢提及。
显然,皇上这是又想起伤心事了。
又过了一会儿,皇上的心腹大太监才出来道:“皇上,这会儿夜也要深了,您想去后宫哪位娘娘那儿?”
一旁有小太监拿出绿头牌。
看着绿头牌上的名字,皇上摇了摇头。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苏桃。
他和苏桃之前也见过好几面,自是知道苏桃的相貌。
他是再正常不过的男人,自是喜好苏桃那般无双的容色。
不过之前的他一直没敢动心思。
许是之前的陆霁太过强大,毕竟在他还没登基,只是个普通的宗室子的时候,陆霁就已经为大周朝立下了汗马功劳了。
那时候的他都要仰着头看陆霁,想结交陆霁都没有门路。
待日后当了皇上,这种敬仰就变成了深深的忌惮。
陆霁就如天空中的烈阳,高高悬挂,连皇位都没坐稳的他,如何敢生出挑战烈阳的心思。
直到现在,烈阳的光芒逐渐消失……
皇上有些出神。
陆霁终于快要死了,横在他头上的大山终于要消失了,他也终于没有那么忌惮陆霁了,敢对陆霁身边的人动心思了。
就譬如苏桃……
他想要得到苏桃。
皇上看着这些绿头牌,下意识道:“俱不如靖远候夫人远矣。”
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一旁的宫女太监闻言面色一变。
皇上这意思,分明是惦记臣子的妻子……
皇上也意识到他说错话了,他这是太高兴了,太迫不及待了,以至于有些忘了形了。
不过好在能近身伺候他的,都是他的心腹,也不必太过紧张。
再者说了,陆霁都要死了,难不成还能威胁到他的皇位。
他没注意到,一旁有个小太监的衣角动了下。
皇上面对着这些绿头牌,有些索然无味:“拿下去吧,今天我住在养心殿。”
有了苏桃珠玉在前,这些女人自然是再入不了眼了。
尤其想到,那是陆霁的女人,皇上心里更是陡然生起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征服感。
皇上喝了口茶。
待陆霁死后,他便叫人把苏桃偷偷纳进宫里。
一想到日后苏桃会进宫,成为他的女人,他就觉得无比激动。
…
第二天上午。
陆霁刚刚服下药不久。
刚喝完药的时候,他的身子都会有些不舒服,故而都是独自一人待着。
陆霁拿着一本书,认真看起来。
正在这时,门扇“吱呀”一响,梁元推开门进来了。
梁元手里拿着厚厚一摞卷宗:“侯爷,属下回来了。”
陆霁把手里的书卷放下:“嗯。”
他接过了梁元手里的卷宗,然后看起来。
如果旁边有人,就会发现这卷宗上写的全是皇上的事。
没错,陆霁一直在暗中调查着皇上!
陆霁能走到今天的地位,不只是因为赫赫战功。
于政治上,陆霁与那些老臣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早在一开始,陆霁就意识到了皇上对他的忌惮。
陆霁一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若是当今是个心胸开阔的,自然相安无事。
若是当今非要置他于死地,他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他为大周立下了这么多功劳,只是为了大周的百姓,而非所谓的皇上。
早在许久之前,陆霁就在宫里安插了不少眼线。
这些眼线俱都隐藏的很深,有的甚至潜伏到了皇上身边。
也正因此,陆霁才能得到这么多消息。
这些日子以来,陆霁表面上什么都没做,但私低下调查的却一点儿不少。
他即将下一盘大棋,自然是无比谨慎。
若不然落错了棋子,该怎么办。
陆霁把这些卷宗全都扫了眼。
确定没有异常的事以后,陆霁才放下心。
梁元见陆霁看完了这些卷宗,又道:“对了,侯爷,给皇上献上毒药的人,应当是皇上身边的柳道人。”
陆霁的探子虽然有潜伏到皇上身边的,但毕竟不可能全盘得到皇上的信任。
毕竟皇上也不是傻子。
故而很多消息,还是要梁元等人去仔细调查。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梁元终于可以确定,献上毒药的就是柳道人。
大周朝的皇室一向信任道教。
当今也不例外,甚至比之前的皇帝更要笃信道教。
当今一登基,就招来了许多道人。
这些道人备受宠信,其中的柳道人之前一直声名不显,最近却时常入宫。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梁元也据此查到了蛛丝马迹,这才确定献毒之人是谁。
陆霁没有抬眼,甚至声音也没有一丝起伏,只是淡淡地道:“知道了。”
可梁元却打了个寒颤。
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他们侯爷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待把皇上拉下马后,想必他们侯爷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这个柳道人了。
陆霁看着一旁茶杯中上下起伏的茶叶,有些出神。
他对权利并没有太多太大的欲望,走到今天的位置,多半也是命运使然。
同当今这位皇上,陆霁一开始也是想着平衡相处的。
可没想到,当今的气量实在狭小,更是暗中给他下毒,要他的命,手段狠辣又见不得光。
不只如此,当今还笃信道教,信任许多小人。
一开始还没显露出来,现在看下去,当今实在不是个任君。
既如此,他也不介意让皇位上换个人。
换个听话的。
把这些都禀报完,梁元却还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霁自是注意到了梁元的不对劲儿:“还有什么事,说。”
梁元犹豫良久,这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而且他说出来,他们侯爷肯定会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