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云帆正在犹豫迈左脚还是右脚,身后的万轻舟直接拍了他后背一记万记掌法。
济云帆被他这么一拍,呼进去的气来不及吐出来又咽了下去:……
万轻舟大摇大摆跨步进去:“你这医修,婆婆妈妈做什么,大师姐他们都进去了!快跟上!”
推搡之间,五人都进了卢宅。
卢书成将大家邀进院中,落座后,他为五人沏了茶。
点燃的油灯在院中被风吹得左摇右晃,照在五人脸上的光影交错重叠,更有几分诡异之感。
卢书成开口问道沈陵:“这位仙人可否为我家油灯布个阵法,这灯花左摇右晃,我怕它熄了。”
沈陵正欲施法,万轻舟拦住了他,“沈师兄不必出手,看我的。”
万轻舟从储物囊中掏出一盏莲花状的东西,注入灵力,顷刻间院中被昏黄的光芒照亮,恍若白昼一般。
阮羡鸾噗嗤一笑,眼底一片惊喜,拍手,“师弟奇思妙想,很是有趣,来日必定前途无量!”
岂止是有趣?简直是修仙界爱迪生!
万轻舟被阮羡鸾夸赞,小麦色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真的吗,我还以为我做这些所有人都会嘲笑我,笑我异想天开。”
器修大多锤炼灵剑,宝器、丹炉等等,鲜少有人会锤炼一些武器之外的东西,万轻舟总有一些奇思妙想的想法,在同门眼里则是稀奇古怪。同门都嘲笑他,阮羡鸾是第一个赞同并且鼓励他的人。
阮羡鸾开口,眼中都是赞许:“若人人都墨守陈规,那怎会有人创造出新的东西?所谓创造,自然也要异想天开,今日这盏莲花灵器,师弟可想好名字了?”
万轻舟摇头:“未曾。”
阮羡鸾思索一二:“那便叫他长生灯吧,注入灵力即可亮如白昼,不用再动用别的术法,不是很方便吗?师弟何不改进一下,比如再加点别的,让没有灵力的凡人也能使用,或者再采取一下别的方法,多些功能。”
沈陵开口,眼底的波澜被长生灯的光芒照的一清二楚,:“人各有道,何必拘泥于陈规,我们现下走的路是前辈们开辟出来的,我们自然也可像前辈一样去开辟自己的路。”
万轻舟点头,阮羡鸾没想到,今日和沈陵的三言两语,竟让未来的修仙史书中多了一位炼器大师,更是为修仙界增添了无数奇思妙想的异宝,长生灯更是走进了千家万户。
济云帆附和:“大师姐和沈师兄说的对,轻舟不必在意他人的想法,仙道渺茫,及时行乐也是一种修行。”
一瞬间,那些诡异的气氛消失的一干二净,俨然成了茶话会一般,其乐融融。
阮羡鸾眼底是真真切切的笑意,她心底似是被触动。
这一刻,阮羡鸾真真切切的觉得,眼前的所有人,不是原著中一句话带过的npc,他们是真真切切、有血有肉的人,他们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烦恼,都在努力的活着。
此时仍是少年,少年意气,最是难得,却又无比珍贵。
片刻后,众人才想起还有个卢书成,方才记起此刻来此作何的。
阮羡鸾不想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问他:“说吧,你等我们做什么?”
卢书成勾勾唇,抿了一口茶,轻声说道:“自然是,有求于人。”
阮羡鸾掀了掀眼皮,有几分漫不经心:“我该如何称呼你,卢书成还是…非晚?”
卢书成拍拍手,笑意更甚:“阮姑娘不止天资出众,更是聪慧,一点就通。难怪即使是一副最没有用的五灵根在姑娘手中也能变废为宝,短短几年却已至金丹。”
众人此时大吃一惊,却面上不显。修仙界以单灵根为上佳,沈陵的天灵根是百年难求,灵根越纯,修仙越容易。
阮羡鸾作为怀玉真人唯一的座下弟子,修仙刻苦,更是天资聪慧,从来没人想过,她竟是最没有用的五灵根。
阮羡鸾眼底有些意外之色,她没有想到,这狐妖竟然轻而易举的看破了她的底。
每根灵根都极为纯粹,加上阮羡鸾生来有几分资质,这五灵根在她手里,只是有着五根不同的单灵根,甚至有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即使被看破了老底,阮羡鸾秉着“输人不输阵”这一理念,轻声一笑:“如今你已是强弩之末,又何必硬撑呢?你也快控制不住卢书成的身子了吧,何必如此呢?”
前几日阮羡鸾穿书时中的迷情阵就是眼前的非晚布下的,非晚就是那只原著中一笔带过的狐妖。
聪明人之间不用说太多,说三分足矣,剩下七分,聪明人自然也听得懂对方的意思。
不言而喻。
卢书成并未在意其他几人心中的所想,缓缓开口。
“我就是非晚,还是只狐妖。”
沈陵面色如常,似是早已知晓。
其余三人此刻纵使再不明白,被非晚这么一说,也明白了过来。
阮羡鸾一手轻叩桌案,一手在杯盏上摩挲,问道:“如烟是谁杀的?”
卢书成,不,非晚说道:“卢书成。”
此时,院中寂静无声,长生灯将院中照的暖黄一片,寒凉如水的月挂在天边,树枝以一个诡异的曲线划破了夜空,分割了院中几人和院外的世界。
阮羡鸾勾唇一笑,果然,是卢书成杀害了如烟。
十年前,非晚还是只没有名字,灵智初开仍在努力化形的小狐狸,修为相当于筑基期的弟子。
它在那几个金丹境界的散修抓获,散修察觉到它灵智已开,便将它豢养在身边,下了咒语让它无法逃脱,除非散修死去。
散修大多无门无派,修仙资源缺乏,因此难成大器,一只开了灵智、有修为的狐狸落到他们可谓是一个机缘。
散修想下契约,让它成为灵宠,还可炼成灵药、融入武器,堪比天材地宝。
散修在修仙界被磋磨多年,性子古怪,阴晴不定,起初对非晚很好,后来却是稍有不顺就折磨非晚。
那时候非晚身上满是伤痕,它瑟瑟发抖炸起尾巴反抗,却换来了更厉害的毒打,伤口的血腥味,和血、脓染在它白色的皮毛上,结成一块,它的皮毛不再光滑发亮,变得粗糙暗淡,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散修带着它招摇过市,就像是炫耀自己的猎物,所有人赞散修一句“除魔卫道,仙风道骨”,笑非晚咎由自取,骂他一句邪魔外道。
它在黑夜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伤口咸涩,寒意侵入骨髓。
它开始怕人类、修士的声音,害怕剧烈的声响,一只狐狸待在寂静无比的地方,耳朵里充斥的都是散修的咒骂声,眼前全是散修狰狞的脸,凉意生进骨子里,它时常想,是不是遭受着这一切是因为它是妖?
生而为妖,它没选择的机会,为什么就得是它承受这一切,人就没有错吗?
它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学会了忍耐,它在等着一个伺机而动的机会。
在等着羽翼丰满,然后将散修一击毙命,用爪子割破他的喉咙,饮下他滚烫的鲜血,撕碎他的魂魄。
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要被囚禁在散修手中,直到那个散修不自量力的去挑衅一个剑修,欲夺剑修的本命灵剑。
修仙界弱肉强食,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散修心术不正,至金丹初期已是极限,那日散修死了,契约失效,非晚终于自由了。
剑修说,他来自问仙宗,叫做无憾。
无憾问它要不要跟着自己,不用缔结契约,因为生出灵智的动物已然不是动物,亦跨入了修仙界,自有命数。
它与无憾日日相伴,快至化形之时,无憾察觉到有大事发生,有一件一定要去做的事情,必须离去。
意识到自己可能此去再也难以归来,将它留在了花间镇,还留下了一样信物,告诉它,在此等候他百年,若他不归,便寻着这信物去他宗门问仙宗。
非晚跟在剑修身边许多年,修为已经足以自保,再无旁人可以随意打杀了它去。
它在花间镇游荡,见识这个荒芜的小镇慢慢繁荣起来,它远远看着这镇上的人各色的生活,看着一个个黄发垂髫的小儿长成大人,有的进京赶考,有的经商务农,人各有命。
当年的挖泥巴的男童成了秀才,却止步于此,再往前屡试不中,当年的小姑娘成了美娇娘,嫁给了青梅竹马的秀才。
美娇娘日日在家绣花,为秀才洗手做羹汤,秀才自从娶妻生子,明白了什么责任心,不再去做“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美梦,明白了自己没有那过目不忘、举一反三的读书天赋,开始老老实实的开起了书塾,做起了教书夫子,养家糊口。
一生一世一双人,共浮世清欢。
本是郎才女貌,似是天作之合,他们都在期待一个新生命的出生。
很快,美娇娘有孕了,生下了一个女婴。
女婴刚出生就粉雕玉琢,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美娇娘伤了身子,不过几年便撒手人寰。
留下了一个哇哇啼哭,在地上乱爬的女婴。
秀才一时苍老不少,但决定一个人将小姑娘拉扯长大。
秀才教书时把孩子放在摇篮里,孩子怎么关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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