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呸”吐掉杏核,捏着嗓子说:“我们一家三口都在卷烟厂上班,厂子待遇确实好,但是我已经两年没做新衣服了,还是你有福气,你小儿子年里面才做一身衣服,眼下又给你们祖孙俩做一身新衣服。”
真当乡下人没脑子,听不出来大嘴巴子讽刺她和孙女身上衣服布料是儿媳妇卖‘肉’换的,如果她忍下去,今后她儿子、儿媳还怎么见人。
沈母停下来,大嘴巴子盛气凌人看她,沈母弯曲的脊梁倏然挺直,大嘴巴子后退一步,贴在墙壁上,沈母似笑非笑看大嘴巴子。
吴娇妈暗自考虑和乡下婆子打架,要不要顾忌省城人形象。
既然都得罪了,人家也怀恨在心,再得罪几次也不怕,反正债多不愁,今晚一桌子好肉贿.赂领导,这群人能把儿子咋滴。
沈母吞咽口水说:“省城人,你娘家是不是蜀地的,口音怪耳熟,好像我娘家那一片口音,我们山村被大炮轰平,接着下十来天暴雨,我跟我们村人一路北上逃荒要饭,走散的走散,死的死……”
有几个要上班的人路过这里,吴娇妈慌张高呵一声,掩饰自己心虚,连说好几声我们省城人如何如何,明确告诉沈母她是省城人,高傲掀开门帘进屋,关上门,把女儿推进卧室,恨恨地掐女儿胳膊:“你还躲,你说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就惦记上破烂户乡下男人,告诉妈,是不是被沈昶青下降头了,还是沈昶青纠缠你?”
她姑娘又娇又软又好推,嫩的能掐出水,哪个男人见了,不对她姑娘生出歹念!
“告诉妈,他有没有欺负你。”吴娇妈说着要解女儿裤带,脱女儿裤子。
“妈,我们在二线工作四年,他眼里没有我,只有工作,整天只想着工作。”吴娇抓住裤带,头埋进母亲胸口,“你帮帮我,妈,我不想嫁给和爸一样的工人,没出息,一辈子被人管着,但那些有背景、有前途的男人只会娶对他们有助力的女人,他们看不上我,即便有人娶我,那也是他们前妻死了,留下几个孩子,我嫁过去受孩子的气,亡妻娘家气,婆家也瞧不起我,把我当免费保姆。
昶青哥不一样,乡下人不敢给省城儿媳妇气受,而且昶青哥能力出众,二线厂长试图挽留昶青哥,只要昶青哥留下来,就让昶青哥当副主任。”
女儿哭的她心跟着揪疼:“不是妈不帮你,你也看到了,你让妈折腾了一个星期,把叶卓娴偷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昨天你又用计带沈昶青一群人去捉奸,妈带领职工楼里的人把叶卓娴骂成婊子,叶卓娴亲妈恨不得打死她,都闹成这样了,今早,他俩还勾勾搭搭,根本不受影响。”
“都怨老不死的,她绝对跟昶青哥撒泼,宁愿昶青哥头上戴绿帽子,也要死要活不允许昶青哥离婚,生怕昶青哥娶不到省城媳妇,只能委屈娶乡下媳妇。
妈,昶青哥有这样拖后腿的家人太可怜了,你帮我嫁给他,我们母女联手拆穿乡下穷亲戚又贪又毒又懒的真面目,帮助昶青哥和乡下穷亲戚断绝关系,以后昶青哥只有你一个妈,还不把你当亲妈看待么,以后没人敢再说你生不了儿子,昶青哥跟你亲儿子差不多,还这么有出息。”
“对,乡下老女人为了巴结省城破鞋儿媳妇,以死威胁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定要让沈昶青认识到他老家穷亲戚的正面目。”
“妈,你对我真好,”吴娇躲在母亲怀里撒了一会儿娇,娇滴滴擦拭眼角,便催促母亲,“碗筷下班回来收拾,走,上班去。”
到厂里,母女俩分开,吴娇妈和同龄妇女专门负责后勤,做一些琐碎的活,大半的时间用来唠嗑,有人经过,她们埋头干活,等人一走,又是推肩膀又是捶胸,嗷嗷吐槽东家长西家短,言语中充斥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绝对真实。
吴娇妈这边总是被人选择性遗忘,而宣传部那边的情况却截然相反,被好多未婚男青年惦记。
谁让宣传部姑娘是厂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呢!
绝大部分未婚青年经常找借口往宣传部跑,在姑娘们面前刷刷存在感,请姑娘喝汽水、看电影,都摩拳擦掌准备娶一个宣传部姑娘回家。
宣传部众多姑娘中,吴娇最受未婚青年追捧,但是吴娇看不上这些穷鳖,她已有了自己的目标。
这不,一有时间,她就离开宣传部,转悠到厂房周围,企图和沈昶青偶遇。
吴娇转悠了一上午,也没能找到沈昶青,回想她打了一夜腹稿,天刚亮爬起来对着镜子练习用怎样的表情安慰沈昶青最美最楚楚动人,完全派不上用场,她快气炸了。
偏偏这时候一个流里流气的恶心男人挡住她的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又穷又没出息又窝囊,竟敢肖想她。
她注意到一位领导就在不远处,当即她眼尾发红,恶心男人手忙脚乱要帮她擦眼泪,她不动神色牵引恶心男人移到恰当位置,以领导的角度看,恶心男人强横对她动手动脚,吴娇假装被吓的掉头就跑。
男人要去追人,领导喊住他,劈头盖脸骂一通。
*
下班前半个小时,沈昶青拿着一踏稿纸走出废旧仓库,几个年龄不大的小伙子躲在墙拐偷闲,他听了一耳朵,好嘛,吴娇惹了一朵桃花债,欲对吴娇欲行不轨。
小伙子聊了一会儿宣传部一枝花,聊过瘾了,又把话题转移到沈昶青身上。
“嗳,咱们的沈工乡下娘封建、愚蠢,沈工也是,干嘛听乡下娘的话忍气吞声当王八,你们说,咱们跟着这样窝囊的领导,有出头之日吗?”……
几个小伙子激烈讨论,面红耳赤,沈昶青悄悄离开,把小伙子谈论的事暂时丢在一边,低头思索另一件事。
原主记忆中,江小流顶替那个岗位,当时他就想会不会因为岗位之争,有人陷害叶卓娴,以此影响原主,但是经过他的调查,这家伙并没有耍下三滥手段。
看来他推断错了,那又是谁陷害叶卓娴呢?
第一次迫切希望ZZ740给他剧情,他绝对第一时间打开剧情。
沈昶青狂.轰.乱.炸般呼唤ZZ740给他剧情,ZZ啊,你知不知道原主多坑爹,原主的记忆就是一团浆糊,没有任何价值。
ZZ740:……(心如死灰中)
沈昶青安慰自己,还好他留了一手,查江小流的时候,顺带查出流言是从那些干后勤的人嘴中传出来的 ,可是流言一下子从几十张嘴里传出,他无法锁定目标。
“小沈,别让家里事影响你工作。”鞠胜学主任远远瞧见沈昶青心事重重,他抄近路过来。
有一缕思绪一闪而过,被鞠主任打岔,他没抓住。沈昶青愁眉不展,一脸戾肃,鞠胜学只当沈昶青想起关于老太太、叶卓娴的传言,羞恼这件事传到领导耳朵里。
沈昶青收敛冷意,难为情开口:“鞠主任,我家老太太想请您、宋廉师父几人到家里吃顿饭,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这个节骨眼上请我们吃饭,备选名单上不会出现你的名字了。”鞠胜学不错过他脸上细微表情。
沈昶青一脸诧异,略微细想,立即明白鞠胜学的意思。他眉头舒展,笑说:“您这样说,我手上的稿纸不知道该不该给您看,怕您看了之后,不管我资历够不够,强行把我写入备选名单上。”
第5章 1970年烟厂那点事5
这段话但凡出自另外一个人之口,那人多半贫嘴,鞠胜学不会将那人说的话当真。
沈昶青则不同,这个人向来不会贫嘴,不会开玩笑,更不会信口开河,说些没有把握的事,只会闷头做实事。
一沓稿纸飞到鞠胜学手中,他从容不迫浏览稿纸 ,原想就算有突破,也是沈昶青在原有的生产线上做出些微调整。
“这……”鞠胜学把眼镜卡在鼻尖上,急切揉眼,又慌忙把眼镜推到鼻梁上,他双手发抖翻阅稿纸,隔几行,新的专有名词刺进他心脏,拨动他的心脉。
沈昶青被撂在原地,鞠胜学跑了出去,隐约听到鞠胜学轻喃“老顾、老宋……”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
他靠路边站,斜倚在树上,等鞠胜学给他回复,等待的过程中,他习惯性掏出一根烟,边把玩边想事情。
找出陷害叶卓娴的人,帮老太太的农村户口转到省城,他同一时间进行,结果只有老太太转户口的事有了着落。
还是因为他贡献出低焦油烤烟型卷烟制作方法,提到凹凸棒石、坡缕石粉末特殊材料能够降低焦油含量,他估计厂长帮定忙了。
男人漫不经心把香烟横放在鼻尖下轻嗅,淡漠的眸子,散漫的行为,看得吴娇口干舌燥。
往昔和她玩的好的小姐妹撞她一下,吴娇眷恋收回视线,调整车头和小姐妹嬉闹,骑了好远,她情不自禁回头凝望男人,顾厂长、宋工程师、鞠主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沈昶青的气场一点也不弱于三人,这样的人物不可能一直趋于人下,她嫁给男人的决心更加坚定,回去找母亲商量,另想办法逼迫叶卓娴跟沈昶青离婚。
*
吴娇前脚离开烟厂,沈昶青与顾厂长三人也离开烟厂,先到幼儿园接沈古,一路上,沈昶青提到“焦油”名词的来源,始于美国,国外已经证实烟的大部分致癌物质在焦油里,早些年他特意留意过海外关于这方面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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