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昶青等不了, 他找到值班室出示证件, 借用电话打到刘干事家,从刘大嫂那里得知刘楠楠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生产,孩子还没生下来,刘干事夫妻、刘大哥在那里, 听刘大嫂的语气, 沈昶青判断刘楠楠这胎生的格外艰难,他脑海中再一次出现刘楠楠浑身是血的画面。
沈昶青让值班室同志联系他们领导,说明了他这边特殊情况,借用他们的公车,紧赶快赶, 赶到医院。
他三个阶梯做一个阶梯走, 站在三楼扶梯口,婴儿啼哭声毫无预兆传到沈昶青耳中,哭的撕心裂肺, 回音将要到达最高点,又一声啼哭覆盖回音,一声又一声告诉这个世界,他来了,他哭着来的。
焦急、害怕从刘干事脸上散去,她欣喜从护士怀中接过孩子,无意间瞥见沈昶青,她的脸色登时十分难看,沈昶青身上的衬衫被汗水打湿,额间的汗水滑进眼里,辣的他眼睛胀痛,他用手抚过额头往后捋,发梢弹跳几下,细小的水珠奔撒四溅,刘干事注意到这些细节,神色复杂收回视线。
刘家父子一心扑在女儿/妹妹身上,给她满满的关爱,措不及防被她推开,两人从难以置信中回过神,好家伙,女儿/妹妹扑进女婿/妹夫怀中哭的又伤心又可怜。
大的在哭,小的也在哭。
哭的人心都碎了。
“乖,以后把爸妈当作普通长辈看待,想走就走,不想走也别勉强。”刘楠楠生孩子,刘家人不可能不通知沈家父母,在儿子不在的情况下,沈家父母没在,足以说明沈家父母多么不重视刘楠楠,甚至刘家,沈昶青这么分析,瞬间想通了刘家人看到她脸色这么难看。
生了六七个小时,她一直生不出来,医生最终下结论通知爸妈她骨盆小,孩子头大,难产。
这时,公婆慢悠悠赶过来,婆婆张口就说她没用,生孩子都不会生,她疼的那么厉害,在产房里都能听见,可见当时婆婆声音多大。
刘楠楠奔溃了,瞬间不想生了,更让她奔溃的是婆婆骂完她,拽着公公离开医院,临走之前留下一句话,生了通知她,意思是死了就别说了……
“不走了,过年也不来往,宝宝是我的,不让他们看。”刘楠楠说话断断续续,身体发抖往男人怀里钻。
沈昶青垂眸,没人看得清他想什么:“好,宝宝是你的,跟你姓,不让他们占便宜好不好?”
“嗯!!!”刘楠楠重重点头,带着赌气成分,情绪肉眼可见好了起来。
她要的是男人的态度,也没把男人说的话当真。男人拉着她用刘姓给宝宝取名,她忽略身体带给她的疼痛,真的绞尽脑子想名字,想了好多,最后她拍板决定叫刘阳,希望宝宝像阳光一样温暖,她明知道宝宝最后还是姓沈,但是她喃喃喊刘阳,小阳阳,莫名的开心。
刘干事全程围观,看到女婿竟然拿姓氏开玩笑哄女儿,给女儿清理身体,喂女儿吃饭,看着女儿入睡,看也没看她的乖孙一眼,刘干事即开心女婿看重女儿,又替乖孙打抱不平,一颗心啊掰成两半,来回折腾。
第112章 知青回城时代9
刘大哥却跟刘干事想法不一样, 也没有刘干事那么感性,考虑问题更加理性。
妹夫老子娘不讲究,当着娘家人的面竟敢这样欺负妹妹, 他们看不到的时候,指不定怎么欺负妹妹呢。
你光嘴上放屁说几句软话哄妹妹, 不让你老子娘郑重赔礼道歉, 如果他们就这么揭过这件事,他敢肯定妹夫老子娘不把刘家当作一回事,变本加厉欺负妹妹。
“妈, 我去揍了!”刘大哥撸起袖子,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狠劲。
即使刘干事一会儿开心, 一会儿丧气, 但是她的心塞满了喜悦, 对女婿频频点头,突然她听到糟心的儿子要揍女婿,刘干事想也没想赏儿子一巴掌:“你妹妹差点赔了一条命生下孩子,你去揍你妹夫, 你脑子里是长草了, 还是塞棉花了,这么看不得你妹妹好?”
刘大哥嘴巴张得可以塞得下鸭蛋,又是委屈又是震惊看着母亲,亲娘欸,他就是为了妹妹好, 必须揍妹夫一顿。
刘干事像看智障一样盯着儿子, 你妹夫明显向着你妹妹,这时候你去揍你妹夫,把你妹夫推到沈家两个老不死的那里, 你让你妹妹你外甥怎么办。
刘大哥琢磨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时候他妈已经赶回家给妹妹熬公鸡汤,他爸端着一碗粥,拎着几个包子上来,刘大哥喉结上下滑动,捂着肚子,呜——还是爸心疼他。
包子离他只有两公分距离,刘大哥伸手去够包子,与此同时,他心里满是感动,发誓他爸让他朝东,他不朝西,绝对朝东西方向前进。
刘科长转了个身子,用胳膊肘打开门。
刘大哥不敢相信眨了眨眼睛:“……”
“小沈,吃点。”天边泛起了橘红色光晕,走道里有了脚步声,刘科长听到了护士查房的声响,最难熬的黑夜被他们熬过去了,天已亮,刘科长的嘴角为不可察上扬,视线从女儿外孙身上移到女婿身上。
沈昶青道了声谢,一个手拿着包子,一个手端着稀饭,吃着饭,视线始终围绕着母子俩。
“你爸妈……”刘科长的声音戛然而止,良久,他诶了一声,这声叹息里包含了愤怒、心疼、难过,最后聚集到一块,变成了妥协,为了女儿外孙妥协,尽量平静不含迁怒讲述沈昶青不在,沈家父母所作所为,沈昶青沉默听着,机械嚼着包子,卷密的睫毛投下浅色阴影,刘科长没法从他脸上看到什么,只是抬起手,停在半空停顿几秒,快速落下拍沈昶青三下,静静地离开。
刘大哥不解盯着父亲的背影,这样就完了?您老不是说要严厉训斥妹夫,到沈家两个老东西单位讨要说法吗?
*
刘干事拎鸡汤到医院,丈夫儿子已经离开了,她没碰到两人,说明两人直接回单位上班,刘干事只是稍微琢磨一下,便将两个人抛到脑后,去看女儿和亲亲外孙。
“妈,你陪楠楠,我出去办点事。”沈昶青突然站起来,刘干事吓了一跳,险些打翻保温桶。
“你去吧。”刘干事把保温桶放到桌子最里面,从包里掏出纯棉的长袖衬衫,长裤,棉袜,帽子,用来裹婴儿的羊毛毯,干净的尿布……门被人轻轻地关上,刘干事攥着尿布扭头,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看到青年清秀挺直的背影,她下意识攥紧尿布,紧抿的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整理她带来的东西。
刘楠楠一觉睡到下午,保温桶里的鸡汤早已凉了,刘干事托关系借用医院食堂后厨的炉子热了鸡汤,盯着女儿喝完,她笑着接过空碗,见女儿一脸幸福盯着外孙,她放下空碗,凑到外孙身旁坐下,哎呦喊着心肝夸外孙:“七斤九两,我回家给你熬鸡汤,跟人说没人信。”
“是比别的宝宝胖。”刘楠楠咧嘴,眉眼弯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眼里心里全是她家宝宝可爱,宝宝一刻也不能离开她的视线,要不然她想宝宝想的心疼。
母女俩凑到一起,一个比一个夸张,把宝宝夸到天上,都觉得委屈了宝宝。
宝宝突然哭了,撕心裂肺的,皱皱的皮肤爆红,刘干事给他换了尿布,喂了温水,小家伙举着拳头憨憨入睡,刘楠楠不知所措跟着宝宝一块儿哭,没擦掉眼泪,又盯着宝宝笑。
你爸爸离开这么久,大概去通知你爷奶妈妈生了你,可是这么久也没人来看你,是不爱你吗?你这么可爱,他们不爱你,妈妈爱你。
沈昶青拎着一堆营养品推门而入,就看到她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他上前几步递给她一个本子。
她皱眉,拿开遮挡她视线的东西,继续盯着宝宝。
“打开看看。”沈昶青把东西放到对面的病床上,这是间双人病房,对面病床没安排人,他放东西不碍事。
刘楠楠的余光瞟到他身上,但是只能看到他的后背,她撇撇嘴,随意翻了几页,打算放到一旁,继续欣赏宝宝憨憨的睡姿,却被第四页的信息吓住了:“刘……刘阳。”
“嗯,给他上户口本,老费事了。”沈昶青含笑吐槽。
女婿迅速给外孙上户口,女儿也不至于这么惊讶吧。刘干事一边吐槽女儿大惊小怪,一边探头看外孙新鲜出炉的名字:“我滴老天爷!”她以为女儿说刘阳说着玩的,哪承想到外孙真叫刘阳,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机械似的连连低喃惊叹。
女婿又不是上门女婿,孩子怎么可以跟女儿姓,要是叫沈家两个老家伙知道,不得气死。
该,要是他们真被气死了,她不计前嫌给他们送葬。
原本她心里还是生女婿的气,但是经过这件事,她不仅不气女婿,还把女婿当作心头宝,儿子都得靠一边,毕竟她没见过哪个男人愿意让孩子跟母亲姓。
“小沈,我们这头亲戚还不知道楠楠生了,我得去通知他们,你留在这里照看楠楠,晚些时候妈给你们带饭。”刘干事拿起包匆匆离开。
母亲怎么走的,刘楠楠完全没印象,她脑袋乱糟糟的,让她自己想想。这个年代,正经娶妻的男人让孩子跟妻子姓,简直天方夜谭,沈昶青知道她需要时间接受这件事,所以没去打扰她,到一边整理他买回来的东西,到水房打了一瓶开水,拿出奶瓶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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