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阙罗横在陶弘声脖颈上,修士们面面相觑,握着武器不知所措。
“别……动!”陶弘声挥舞着双手,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求生欲望,指挥着修士们后退。
大家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剑。
“现在我问你答。”
陶子赫把嘴里的血吐掉,手中的阙罗因为这一动作,割开了陶弘声的脖颈表皮。
丝丝缕缕的红色溢了出来,陶弘声忙不迭地点头。
“我是谁?”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问题,陶弘声和修士们都错愕几秒,答道:“你是陶子赫。”
“错。”陶子赫冷冷一笑,阙罗嵌入脖颈又深了几分。
陶弘声满头大汗,却依旧不想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过去,狼狈大喊道:“你是我弟弟!”
对面的修士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迷茫表情。
陶子赫冷笑:“还不想承认?”
“哎哎哎!”
“我说!我说,你真是我弟弟!”
“啊!”他脖子上的一根血管被挑破,顿时鲜血淋漓,痛得打滚。
“陶子赫!你到底想干嘛!你的身份人人皆知,没必要这样为难宗主!”玉清道君和几位堂主站了出来。
“是啊是啊!我们都知道!”
陶子赫视若罔闻,依旧问道:“我是谁?”
陶弘声哭泣大喊:“弟弟!就是弟弟!”
“还不说?”陶子赫手起刀落,卸掉了他的一只胳膊。
“啊啊啊!”痛苦的惨叫响彻整个地底,无比瘆人。
陶弘声就像是猪场上待宰的猪,哀嚎不停。磅礴的鲜血从他的脖颈和断掉的胳膊处流出,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放开宗主!”一位脉主实在听不下去,突然从人群中飞出,伺机偷袭。
陶子赫冷冷凝视,又是一刀,在陶弘声的惨叫还没响起来之前,阙罗就割下了那位脉主的脑袋。
血柱直飞,恰好落在陶弘声长大的嘴巴里。
他脸色惨白,竟是连动都没有力气了。
“我是谁?”陶子赫依旧执着于这个问题。
陶弘声嘴唇嗫嚅几下,撇开脸,气若游丝地说道:“你……你、是我弟弟——”
就在众人以为陶子赫又要卸掉他一条腿时,大家惊奇地发现陶子赫弯腰,将耳朵凑近了些,似乎在分辨接下来的话语。
大家屏息敛气,只听到陶弘声屈辱狼狈的声音:“也、也是我儿子……”
他突然震声大喊,嗓音透着愤怒:“你是我弟弟!也是我儿子!”
“你不是想知道你是谁吗!好,我告诉你!你是我父亲陶仁和我道侣尤音的儿子!是我的弟弟!”他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当然,你也可以叫我,父亲。”
……
地底落针可闻。
陶子赫的脸色沉了下去。
*
地底起风了,被玉清道君弟子“邀请”过来的巫夏站在人群中,轻轻眨了眨眼。
饶有兴致的玉清推了她一下,“去,去安抚一下陶子赫,别让他再伤害宗主。”
人群在她面前让开一条道。
她来到他的身边,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背。
他的手很冷,一如他的阙罗。
巫夏从未觉得,他有那一刻比现在更疲惫,更脆弱。
鬼迷心窍的,她来了一句:“我们走吧。”
第38章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大多是惊讶:“老宗主还没死吗?”
“咱们宗主居然被老宗主绿了!”
“扒灰啊!真恶心。”一个女修悄悄讲道。
话音刚落,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嘶哑衰老的老年音:“没用的废物!”
伴随着这股声,一股强大的威压突然迅猛地自地表坠下来, 铺天盖地地袭向众人。
“啊!”
其中一股威压直逼半死不活的陶弘声, 他猛然惨叫一声, 一蓬蓬的血雾自他身上飞起。
剩余的威压全部飞向“嚼舌根”的弟子们,这些弟子无法反抗地跪下,冷汗淋漓。
陶子赫在威压逼近的那一瞬就拉着巫夏后退数丈。他原本站立的位置, 地面被劈开一道深沟,若是他刚刚没有避开,恐怕这道痕迹现在应该在他和巫夏的身上。
不用陶子赫说,巫夏自动后退到人群里, 观察这个从天而降的老者。
鸡皮鹤发,风烛残年,枯木朽株。
说他是这个世界长相最老的人都没有问题。
陶仁, 第十五代永泰道君,也是现任宗主陶弘声的父亲。
“道、道……道尊。”陶弘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似乎想去拉老人的衣摆。
“废物!”陶仁脸上的皱纹抖了抖,一挥袖, 陶弘声竟被他的威压抽得抛上天空, 法袍寸寸撕裂,露出后背那些大小不一的伤口。
“废物!”似乎还不够解恨,陶仁手一吸,一名弟子的剑被吸过去,他举剑对着陶弘声竟是要把他活活劈成两半。
“住手!”
“不可!”
弟子们只认陶弘声,对于这个突然跳出来的老者并不了解,虽然碍于威压起不来, 但嘴上还是纷纷喊着。
听到他们维护陶弘声,陶仁的脖颈肉像风中的破布袋一样疯狂抖动,恨不得直接把陶弘声劈死。
“不……要……”陶弘声双目含泪,双腿蜷曲,被吓得瑟瑟发抖。
“小子!”陶仁把剑一丢,转向陶子赫。他说话时唾沫四溅,脸颊因为激动而绯红:“怎么,你找我?”
陶子赫的目光像是冰原之下的水流,阴冷而绝情。
“是你——杀了尤音?”
“哈哈哈!”陶仁大笑,反问道:“杀?我何时杀她?我为什么要杀她?”
那些记忆里与现实对不上的地方在陶仁出现后一切都变得明了了,新婚夜去尤音屋里的根本不是陶弘声,而是陶仁。他走火入魔,以采补女子来维持自己的容貌。
“无女子给你采补,所以你才恢复了现在这幅丑陋的模样吗?”陶子赫紧紧握住刀柄,含着恶意问道。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采补?什么采补?老宗主在采补女人?
刺耳的大笑声戛然而止,陶仁阴恻恻地说:“当初我就不应该顾忌你是陶家的血脉放了你一条生路。今天——”他一跃而起,声音震耳欲聋:“就让我来收回你的命!”
二人一触即发,陶仁胸有成竹,可很快他就发现眼前这个毛头小子是一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一个赤手空拳,一个身怀阙罗,陶仁迎下三招之后,气喘吁吁,更显老态龙钟。
他的目光像是根针落在陶弘声身上,陶弘声又是一声惨叫,冲着众人大骂道:“还不把那个叛徒拿下!杀了他!”
形势陡转,大家全部提着剑冲上去,陶仁一方面为自己在宗里失去话语权而愤怒,一面阴森地盯着与众人相抗的陶子赫。
这是一个年轻有为的身躯。
他的母亲是一只纯蝶,有着无上的潜能和功力。
他继承了他母亲的天赋与坚韧。
陶仁本来想杀死他,但是这么细细一想,看待陶子赫的眼神有些变味。
他需要年轻的鲜血为他行将就木的生命注入活力。
陶子赫因为日月伞的原因早已是强弓末弩,此刻面对这一群想杀他的人,内心早已一片麻木。他机械地挥舞阙罗,阙罗像条恶犬,一旦咬住哪个人,非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血肉、几成功力不可。
漫天都是猩红的血雾与凌厉的剑意和刀气。
地底狂暴的云海在为每个人加持,他们根本不用想灵气枯竭的问题,似乎只要永不知疲惫地打下去。
巫夏和几个峰主呆在后头没有动。
她看到众人疯狂的面孔,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她看到一把剑刺入陶子赫胸膛,他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她还看到鲜血渐渐染红他的藏蓝衣衫,红色又变成厚重的黑色……
往日她受点伤都要大呼小叫,怎么这个人就好像没有痛觉呢?
一股莫名的酸涩情绪侵占了她的心房。
她撇开眼,看到陶仁突然穿过重重人群,手成爪状,竟是要伺机偷袭。
“后面!”情急之下她大喊提醒。
杀红眼的陶子赫听到这一声连犹豫都没有,脚一蹬一位弟子的飞剑跳上天空。而面容狰狞仿佛已经看到希望的陶仁因为这个意外,本来要抓陶子赫的手掐住了一个年轻弟子的脖颈。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那弟子突然浑身颤抖,浑身冒烟,年轻的身躯几乎在一瞬间就变得干瘪。
而他对面的陶仁变得脸色潮红,满头的白发竟然黑了几根。
众人活络的心终于冷静几分,纷纷惶恐地后退。
“这是什么!”
“老宗主在吸人功力?”
“这是什么邪魔外道!”
要知道一些品级极高的仙器因为运作起来要耗费极多灵力,所以平时会吸取人的生命力储备着,就比如陶子赫手上那把阙罗,还有日月伞。可是还没听说过哪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手一碰就把修士吸干了的!
这可不是采补,这绝对是淫.邪的魔族手段!
问心剑宗的老宗主……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