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跑吗?
可是乾坤袋都在他手里,她也回不去阵法中心啊。
该怎么办?
杀了他?
话说她也看过穿书小说,对于那种知道反派是谁以后,就准备直接杀过去的情节总是匪夷所思。
首先,反派跟主角一样,各种机遇天材地宝拿到手软,修为蹭蹭蹭上升,要杀他,还不如杀自己脱离剧情来得方便。
其次就是……陶子赫是宗主的亲儿子啊。
如果她真的杀了他,万一宗主有天心血来潮来认儿子咋办?
知道她杀了他之后,那她在宗门里还会好过吗?
巫夏皱眉思索半天,土墙被她扣掉一块。
她突然一拍手掌,问徐秀:“他为什么打你?”
现在陶子赫只是一个小混混而已,还有得救。
她决定了!
要把他身边促使他黑化的元素全部铲除,要让他成为一个好人!
反正她现在是在世俗界,能做的事有很多。
徐秀被问及伤口,表情颇不自然,扭扭捏捏半天,反问道:“其实,你不是菩萨吧?”
“快说。”巫夏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徐秀顾左右而言他,挣扎道:“仙子,你是仙子吧?我见过真正的仙人,他们跟你一样。”见她瞪过来,他打个哆嗦,挠头道:“他怀疑……是我拿了他的钱。”
在巫夏越来越亮的视线中,他慢慢垂头,几乎耷拉在地上。
“带我去他家。”
事已至此,巫夏现在只想再见见那个黑衣少年。
徐秀硬着头皮领她去村尾。
虽说升官村住户不多,但是地域还是很辽阔的。家家户户并不挨在一起,而是由大片大片田野分割开,或许东南角有十几家,西北角就几家。
陶子赫的家在最北边,那里还三三两两地坐落着其他几户人家。
巫夏迈上绿油油的田埂,萤火虫飞舞,因着她身上的仙气,绕着她不停打转。
“他一直住这里吗?”巫夏捞捞裙摆,避免踩到不干净的东西。
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但是徐秀还是老实回答:“是的,他爹娘就把他生在这里。”
巫夏步子一顿,脚尖打个转,恍若未察觉般继续问:“他平时脾性如何?”
“有点差,很孤傲,不屑于跟同龄人玩。”
徐秀带头走了几步,忽觉一阵清风迎面袭来,似乎天地间所有的香味都在往他这边飘动。
一回头,。月光下,仙子脸上那层朦胧的薄雾消去大半。白嫩嫩的一张脸,比他冬日见过的雪还要白上几分,眉如新月,瞳仁乌黑,凝视时波光流转,透着点好奇与冷静。
他不由看痴,视线下移,隐隐约约看到她脖颈上几条交错的细长黑线。那些黑线细而浅淡,交迭缠绕构成清绝艳丽的条纹,看一眼便要深陷其中。
徐秀双目突然一阵灼痛,他弓着腰,捂住两只眼大声告饶:“仙子,我错了!”
巫夏猜他是看到自己的花纹了。
她是蝶族,据族长说,她还是一只品种十分珍贵的蝶。这些若隐若现的符文,就是她高贵的象征。
可惜自己还未能化蝶,看不到她的真身。
这些花纹寻常修士见了没事,但是凡人的双眼,可耐不住其中流动的灵力。
又给他体内拍了点灵气中和一下,徐秀再不敢乱瞟,急急领着她迈过弯弯曲曲的田埂,终于来到陶子赫家门口。
夜不闭户是现在的传统,巫夏从外面望进去,发现里面是个小院子,有三间看起来像是……房子的房子。
三间房布局像是一个“品”字,中间那个最像房子,水泥和木头砌成的墙,有个破破烂烂在风中吱嘎吱嘎作响的小木门。旁边两个小的,像是土和稻草随意搭起来的,感觉风一吹,就能把屋顶掀翻。
真穷,比她还穷。
“仙子,我先走了。”徐秀离她三丈远,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我怕他打我!”
巫夏没拦他。
等人走了,她来到门口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下,细白的手指摩挲着树身,而后一掌借力,跳到最粗的那根树干上。
她掀起裙摆,盘腿坐下,手结印自然放松在腿上,准备打坐入定一会儿。
没有蒲团,没有灵气,这次打坐比以往都要艰辛。
灰色苍穹之下,月华透过绿叶的间隙,偶尔撒下两三点光影在她的白裙上。风一吹,光影游弋,斑驳绚烂。
白色缥缈的雾气逐渐聚拢,任风吹鸟啼,巫夏岿然不动。
她发现在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形下打坐,心态也完全不一样。就比如现在,她一闭眼,脑子里不再是噩梦,而是……邻家飘来的红烧鱼味。
修仙之人,不应重口腹之欲,她忙念叨师父的教诲,虽偶尔通过食补提高修为,但终归不是正法。
继续入定吧。
一滴雾水裹挟着空中的微尘顺着绿叶脉络滑下,滴入巫夏发间,她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温和的阳光取代雾气。巫夏睁眼,疑惑地打量四周。
陶子赫一夜未回。
她能感觉到院子里东边角落的睡着的是一对夫妻,应该是他的养父养母。除此之外,再无第三人。
她动动僵硬的身子,把脚放下树干,晃晃悠悠地荡着。
再等一会儿。
就等一会儿。
等到日上三竿,陶家夫妇拎着工具出门,跳跃在她裙面上的阳光缓缓向东边移动时,巫夏拍拍两手,从树上跳下去。
山不就我我就山。
走出院子,恰巧见到旁边那家有个女子端着木盆往河边走。巫夏礼貌地拦住她,问道:“请问姑娘,知道陶子赫平日里这个点去哪儿吗?”
周大丫一抬头,顿时被惊艳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脸通红,指指远处那片茂密的森林,结巴道:“可,可能在那一片打猎。”
巫夏礼貌告辞,身后的小姑娘叫住她:“姑,姑娘,那边危险,有吃人的野兽!”
巫夏摆摆手让她放心,兀自离开。
周大丫的小弟从家里跑出来撞一撞她,大喊:“姐!你怎么了?”
就见自家老姐痴痴地望着蜿蜒出去的小路,半晌回神,拍了拍红彤彤的脸蛋,满脸笃定:“二蛋,我见到神仙了!”
*
走了一路,巫夏顿时累如老狗。
她暗自握拳发誓,回去后一定要强身健体,不能再依赖外物。
前方古树参天,林海无边,从树叶间倾斜下的斑驳日光点亮一片黑沉沉的大地。
修行之人五感超常,还未进林子就听到极轻的脚步声,还有“嗖”的放箭声。
箭羽钉入身体,猎物惨叫几声便没了声息。
巫夏放轻步子,一点一点跟乌龟一样挪进林子,她寻了个高处的草垛,蹲在土丘上观察正在打猎的少年。
少年一身黑衣,迎风伫立。
他扎着高马尾,黑发如墨,垂到肩头。
眼神狂放,意气风发。
虽背上背一只草筐,里面有一只品相粗糙的箭羽和几只野鸡的尸体。
却也仍觉天地间唯此一人。
陶子赫凝视着前方,见那只雪白的兔子不再挣扎,才走近取箭。
巫夏放松状态,并没有感应到自己的乾坤袋。
陶子赫没有带在身上?
还挺机灵。
不过……乾坤袋认主,昨夜他抢了去发现打不开,会不会一气之下扔掉?
巫夏有点坐不住了。
在少年挺直脊梁,拉满弓瞄准一只十分肥美的大野鸡,准备松手时。
她“哗”地一下从草垛里扑出去,枯草顿时漫天飞舞,野鸡尖叫着飞走。而她本人,也用力过猛,一个俯冲,直接给陶子赫来了个大礼,直挺挺地跪在他面前!
陶子赫垂眸,静静地凝视她。
不待她起身,他再次拉满弓,对准她的额头。
“别动。”他说。
巫夏委屈地挡着额头,膝盖从烂泥里拔.出来,想站起来。
“别动。”
闪着光的箭头几乎贴着她的脑门。
巫夏不动,她深吸一口气,迅速道:“对不起我错了请你把袋子还给我我明天就走你要多少钱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给。”
“扔了。”他道。
巫夏忍了又忍,还是忍无可忍地拔地而起,一手夺过他的弓箭,本来是想同对方说道说道,没成想“咔嚓”一声,树木做的弓身,被她折断了!
她顿时觉得这弓箭变成烫手山芋,又见陶子赫眼神不善,唰地把它丢他怀里。
“不关我的事,是它太脆了。”
他可别讹上她。
陶子赫一手一截断箭,往后退了几步。
“这位小友,我们做个——”巫夏皱皱鼻尖,犹豫道:“做个兄弟吧。”
陶子赫笑,只要近距离与他接触,就会发现他不是表面上那么清冷出尘,反而沾满了生活气息。
就比如此刻,他站在树荫下,朝她露出一口大白牙:“兄弟?你把裤子脱了,我就认你做兄弟。”
巫夏一时没反应过来,拽着腰带扭捏道:“这……这不太好吧?”
陶子赫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突然,“嘣”的一声,一只黑色的箭羽穿过重重藤蔓与绿叶,自斜后方直直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