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齐刷刷地看蒋韶南。
夏婷,这个令他们全公司陷入困境风雨飘摇的女人,她的名字,是公司每个人心头的PTSD。
蒋韶南坐着,神色未动,视线却直直在夏婷那边,望着她呢。
他们CEO从不会这样盯着一个女孩看。
确认过眼神,这个夏婷,应该就是他们的夏婷。他们全都为她的生存买过单,虽然想法一厢情愿,但此时谁还有理智。
她能出现在这里,一定是为了他们。
所有人,都瞬间激动。
她怎么这么神通广大?
大家被邀请过去落座,夏婷没有表现出和他们有任何特殊关系,她手上有一份他们的投资意向书,应该是早前他们给过劳伦斯的那份。可又好像不一样,因为她问他们的问题,和她转头和劳伦斯沟通的时候,说的显然不同。
蒋韶南这个公司有些隐形资产,例如他的员工,像这几个,都是至少双语,他们都是美国长大的,有的是台湾省的,有些是祖籍港城的,所以夏婷明目张胆充当自我翻译,每个人都骗不过。
这个场合根本不需要翻译,她是在“翻译”他们公司的商业版图。
而且夏婷显然比他们有本事,夏婷给的数据和很多资料角度,他们根本闻所未闻。
从开始的忐忑,到后面他们装模作样配合,一切都默契而行云流水的走了下来。他们投资意向书上的不足,夏婷引导着,他们就迅速补充上了。
从夏婷和劳伦斯的交谈中,夏婷也刷新了他们的认知,她博学而犀利,英文词汇惊人,比她中文好10倍,那中间不是投资术语外的语言,都是诗意的比喻。
劳伦斯和她说话,简直笑得见眉不见眼,好像夏婷才是他今天捡便宜的最大投资。
他觉得和夏婷说话都是一种享受。
夏婷姿态很优雅,她右手撑着下巴,和劳伦斯沟通的时候,有种天然的了解,就像她知道劳伦斯所有的思路还有出发点,她说的每一句话,桌上的人都能强烈的感觉到,劳伦斯为什么当她是战略伙伴。
劳伦斯的种族歧视病都好了,和夏婷说话的时候,好像他常常忘记夏婷的种族,出身,除了讨论,沟通,他偶尔还带着请教。
然后,这场谈判,就在他们都被动参与“演戏”的氛围下,被很快敲定。
夏婷还帮他们,多要了点儿。
没有少给就算了,还能多要点?
劳伦斯是临时决定飞过来的,下午就要走,律师就立刻去做合同,夏婷对蒋韶南说,“等会合同我帮你们看,时间紧也没关系。”
蒋韶南受到一万点暴击,心爱的未来女朋友突然天降成了投资人,还帮自己多弄来了投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原来这么强,她才19岁怎么可能这么强!
难怪她不用上大学,她够资格当名誉校董。
劳伦斯繁忙,他接了个电话后就和夏婷说,自己趁机去和朋友吃个商务午餐,你也一起去,我介绍几个投资银行的人和你认识。
蒋韶南公司的众人超级蒙圈羡慕,怕夏婷不去吗?还直接说出来是介绍投资银行的关系,那必须去呀。
结果就听夏婷说,“以后吧。我得留在这边看他们起草合同,这样不会耽误你下午的行程。”
劳伦斯瞬间被说服,让人安排给夏婷送午餐过来。
没有礼貌的问都没有问他们一行人怎么吃饭。
会客室转眼只剩下他们几个。
大家都看着蒋韶南,大有想听他一个解释的意思。
CFO对夏婷所有日以继夜的怨念灰飞烟灭,夏婷处理问题的方法,语言水平,格局,眼界,全都放在一起,成了我们平时说的“个人魅力”,怨念的CFO,已经被她征服。
他甚至理解了蒋韶南为什么想也不想回去救人。
CFO巴巴地,好言好语地问:“都说劳伦斯特别难说话,这个估值没有压我们就算了,怎么还能多给我们?”
夏婷翻着几页他们的投资意向书,很平淡地说,“之前给你们估值的公司算法有问题,我们按照我们的来算。这样下一轮估值也会水涨船高。”
她语气官方的像个冷漠的投资人,大家又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他们老板的那个夏婷,起初他们是肯定的,但现在没有外人,为什么她和蒋韶南还是那么陌生?
正常的不是应该抱上吗?
就听蒋韶南问,“如果不是补充上你引导的那些内容,今天劳伦斯会不会投我们?”
“你说呢?”夏婷看向他,“如果是一目了然挣大钱的买卖,投资人会来抢的。他之所以犹豫,是这个市场还有他不确定的地方。我帮他补上了这块行业空白。”
大家立时又怨念了:
你帮他补上了?
你,凭什么帮人家补上?
那个老头比你大那么多
你凭什么比一个老头还懂的多。
大家不是否认夏婷的能力,只是类似学渣对学神的那种常规怨念而已。
蒋韶南说,“历来这种投资,一部分都是投的团队,你今天来,是帮我们弥补了我们团队里的短板,没有你,我们拿不到投资。”
“那也不一定。”夏婷说,“谈判时候有很多即兴灵感的,也许你们发挥的特别好,某一点打动了他也说不定。”
大家又不动声色竖起耳朵,偷摸聆听这俩人对话。
夏婷还是生疏而官方,没有承认和他们老板的关系。
他俩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个是不是他们老板的那个“她”呀。
蒋韶南说:“一会儿一起吃饭吧?”
大家莫名紧张起来,不知为什么很怕夏婷会拒绝。
夏婷还未回答,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有人一阵风似的进来。
是小贾和Peter,他俩不够格上谈判桌,之前在楼下车里。
“夏婷你怎么在这里?”小贾懵头懵脑地说,“我刚在楼下看到你坐劳伦斯的车来的,你认识他?”
夏婷对他露出笑意,“我来帮你们呀,弥补你们蒋哥为了我擦肩而过的B轮融资。”
小贾:……
就见夏婷从随身的一字型手袋里掏出手机来,看了看,她对蒋韶南说,“你给我发短信了?我刚刚和劳伦斯在开会,说你们的投资意向书。一直没看手机。”
众人松了口气,原来真的是他们的夏婷。
这下他们可以彻底安心了!
签约环节在夏婷的压阵中毫无波澜。
劳伦斯对夏婷真的好,和他们签约的时候,他们就眼见,劳伦斯随意签了名,然后把手上的笔郑重其事地合上,递给夏婷,然后和她说,“这个给你。”
大家莫名其妙,难道投资人还效仿美国总统,要送个钢笔做纪念?
就见夏婷接过那钢笔,她美丽的睫毛低垂,嘴角露出笑意,柔声说,“这是你父亲第一家投资的钢笔品牌,对你有特殊的意义,一般笔尖是23K纯金的,这支,整个笔头都是23K纯金的,是你送给重要伙伴的礼物吗?”
她仰头看着劳伦斯笑着说,语气是问句,可是劳伦斯听到笑得那个开心,就像夏婷完全准确解读了他的心意。
他说,“笔帽上是你的生日,相信你也发现了。——安排你的时间来纽约,我和太太在家宴请你。”
大家心里忍不住都要吐槽,还好记得自己有老婆,对着夏婷笑得那么开心,让人真怕他要来和自己老板抢人。
不过因为太开心,他们就很快忘记了,商量着晚上怎么庆祝。
CFO挤到蒋韶南跟前,他真诚地说:“我现在理解了你,这个女人,绝对是比500万更值得的。”
蒋韶南:……
他根本没有机会和任何人说一句,救人的时候,他哪里有想那么多。
也根本不会有人在乎那些了,他们只知道,他的一个失智的选择,换来了更大的利益。
所以他们相信,他之前不是失智,只是背后有更大的一盘棋。
蒋韶南水洗也不清了。
消息传到蒋韶南公司的时候,公司都疯了。
有人直接把文件夹扔向天。
有人互相拥抱欢呼,这代表,他们进入了行业顶尖排名。
晚上聚餐,他们包了整整一个宴会厅。
夏婷被毋庸置疑地安排在中间首位,就是长条宴会桌,一侧单人,如果吃中餐,夹菜最难的位置。
不过老外分餐,这个桌子的设计符合他们饮食习惯。
中间的食物也有侍应不断帮大家分装。
小贾非常想和夏婷坐在一起,无奈职位太低,夏婷左侧蒋韶南,右侧坐的他们公司的CFO,这个CFO像变了一个人,恨不能使劲抓着夏婷问问题。
“之前我们投资战略上最大的不足在哪里?”CFO问,“我想我们还是需要总结一下失误。”
夏婷说,“其实是劳伦斯的问题,他本来今年确实不想投互联网公司,所以你不要太强求自己,创业讲机缘,你们公司才刚开始,思路正确,以后有的是机会。”
CFO被喂了一碗鸡汤,这些平时一听就知道是安慰人的废话,但此时太兴奋,听到就进不到心里,就激动得脸都红了。
蒋韶南露出点笑意。
他觉得自己有点反常,有点不知道该和夏婷说什么,她令他太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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