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焘一把扣住了庄蕾的手,口气十分地凶悍:“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在这样的地方,灯笼火下,陈焘的脸有些扭曲,陈熹过去扯陈焘,被陈焘一声吼:“走开!”推了陈熹一把。
陈熹怒了道:“你干什么?”
陈焘愤恨地看了一眼陈熹,转头对着庄蕾:“我要知道实话。你梦里家里人都死了,其实你也想过是吗?”
“想过什么?”庄蕾看向陈焘。
陈焘咬牙切齿地问:“想过是他杀了大哥和爹是吗?”
庄蕾伸手捂住了陈焘的嘴,陈熹看了看她说:“你跟他聊聊,我去看着!”
陈熹转了一圈说:“没事!我出去守着!”
黑暗之中庄蕾出声:“大郎哥哥身上有瘀斑。他凫水的本事,你是知道的。不可能拖一个大姐上来就能丧命。阿爹身上也有,所以当时我就怀疑,这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故意制造的事端。二郎回来的时候病入膏肓,他的病看上去像是肺痨,实际上是为毒药所伤。今日白天李春生死了,死前他承认了,有人给他钱,让他引爹去救月娘。”
“这竟然是真的!”陈焘出声。
“你怎么会怀疑的?”庄蕾问。
“夜深人静,不能安眠的时候,我把事情掰开来揉碎了想,我想到过。”陈焘说。
“我怀疑调包是安南侯为了你的安危,所以他才这么干的。他害爹和大郎哥哥,是为了让你能够回去之后了无牵挂。他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就能做出这种事?”陈焘牙齿咬地咯咯响。
“阿焘,在他眼里,我们这种不过是蝼蚁。所以你知道,我们活下来有多难。你也该知道他今日让我们去京城,这是善意还是恶意?”庄蕾对着陈焘说:“所以我们不能去,所以我拼命地去结交遂县县令夫人和富商黄家。就是为了让他杀我们的时候能够有所顾忌。”
陈焘听到这里久久不能出声,等他再出声:“我要杀了他!”
“阿焘,在你羽翼丰满之前,这些事情放进心里。决不能露出半分。更何况,他是你亲爹,这种事情,你不要做了,留给我吧!”庄蕾说道。
“不,我是陈家的儿子,永远都是!”
庄蕾在黑暗中,摸着他的脸,给他擦去眼泪:“阿焘,你是大郎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永远都是。但是,你记得报仇很重要,我们好好地活下去也很重要。知道吗?”
“姐!”陈焘哽咽:“我恨他!”
“有人来了!”陈熹叫道。
庄蕾拉着陈焘出来:“走吧,我们回去找娘去!”陈焘摇了摇头。
来人正是安南侯,他急匆匆地走过来问:“找到弘益了吗?”
看着他焦急不似作假的样子,陈熹轻笑了一下,陈焘看向陈熹,听陈熹说:“找到了!”
听说找到了,安南侯松了一口气,冲进来看见庄蕾和陈焘对站着,灯笼火之下,陈焘脸上有泪痕,他一把抱住陈焘说:“你这是要急死我了!”
陈焘想要推开安南侯,看陈焘伤心,安南侯说:“谁说不要你的,你知道为了找回你,我花了多少精力?你怎么能这样?”
陈焘听在耳朵里,恨不能冷笑出声,他的那些精力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不过是父母安康,一家人平安喜乐。如今这些都没有了。许是陈焘许久都没有动,安南侯心中失望,对这个儿子,他真是有苦难言。当初的情况是多么危急,否则他也不会将他换给陈家,只是如今却是与他没有了那种情分。
“侯爷,不如回去再说吧?”庄蕾说道。
陈焘却在这个时候开腔:“父亲,我不想回去了!那个地方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们回京吧!”
谢景同没想到等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叫自己一声父亲,却在这个时刻叫自己一声:“父亲!”
他高兴地说:“好!好!咱们去客栈,明天就回京!”
陈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庄蕾。
张氏很是伤心,她是真心疼陈焘,如今听庄蕾和陈熹说的那些话,陈焘对自己多有误会。一夜辗转,没有入睡。
第二日一早,她也没心思开店,带着月娘和庄蕾,早早地去了城里唯一的那家客栈门口蹲着,庄蕾问了那掌柜,掌柜说客人不想见张氏。
庄蕾知道陈焘是在做戏,但是这样对于张氏来说未免太过于狠心。直到侯府的马车停了出来,陈焘从客栈中出来,张氏叫了一声:“阿焘!”
庄蕾见陈焘看向他们,对着安南侯说了一句什么,安南侯笑了笑说了两句,陈焘走了过来。张氏再叫一声:“阿焘!”
“义母!”陈焘的称呼改变,让张氏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从娘到义母,是身份上的改变和情感上的改变。一夜之间他们之间生分成了这样。陈焘说:“义母说的是,既然我已经回了侯府。自然要以侯府为重。从此世间没有陈焘,只有谢弘益。谢弘益在这里谢过义母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义母,保重!”
安南侯在车上撩开车帘,陈焘就在车子之下,他说的话,都听到了安南侯的耳朵里,他很满意。张氏泪流满面,她哽咽地说:“真的不是娘不愿意跟你去京城,实在是如今……”
安南侯靠在车壁上听着陈焘与张氏的对话,陈焘被那小寡妇找到,他依然怨怪陈家,可见小寡妇没有跟他私下说什么。也验证了小寡妇并不知道陈家父子的死因。
“您想得都对!”陈焘说:“我昨日才想明白,我是谢家的血脉,之前是我糊涂了。”听到这里安南侯露出了笑容,一切如他所愿。
张氏望着滚滚的车轮,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庄蕾和月娘扶着张氏回了家,幸亏家里陈照和陈熹勉强在铺子里操持,张氏进了屋子,庄蕾对她说:“娘要不你去屋里歇会儿!”
张氏进去躺在了床上,她哭着说:“我真的没有不要他,实在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去京城,那个侯爷看上去是希望我们去,实际上会恨我们的啊!”
庄蕾抱住她:“娘,咱们都知道!都知道!等阿焘长大了,他会明白的,再说了你看看二郎啊!你这样在乎阿焘,二郎会伤心。你得替二郎想想,他会觉得你到底是喜欢养了十多年的阿焘。”
“我也疼二郎,二郎太懂事,太聪明了,我自然喜欢他。可我……”张氏的心情哪能一下子调适地过来?庄蕾也没办法,只能任由她先歇歇。
庄蕾上午看诊,下午按照跟荣妈妈的约定去了县衙后宅。
苏老夫人如今丈夫内阁为相,是几个出嫁姑太太里最有位分的人。听闻她得了痈疽发作没以为没得救,没想到又捡回一条命来,她的娘家嫂子就算是千里万里也要过来探望的。
过来一探望,才知道自家姑太太是因祸得福,把两个顽疾都治好了。这么个小地方居然有这样本事的郎中?
因着是自家姑太太,也不是外人,这才说出自家女儿的隐疾。这个隐疾苦恼了她女儿好些年了,为了这个隐疾,女儿和女婿之间没有了敦伦,女婿全宿在那些姨娘的房里。怨也怨不得女婿,只能为自己女儿悲苦。如今听说有这个机会,她自然要试试的。
听见自家表姐有这个病,苏清悦立马说:“让庄娘子来看看,兴许就能看好了。庄娘子又是个女子,她看这个又不要紧的。”
苏老夫人自从自家这个侄女远嫁,好些年都没有见过,刚好趁着侄女来这里看病跟她会一面。一见面是大吃一惊,不到三十岁的侄女,如今两鬓有了白发,看上去老了十来岁,抹不去的愁容,眼下青黑,哪里像是养尊处优的少奶奶?跟自己身边的小五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
小五自从生产之后,调养得好,身材恢复不说,脸上也是细腻红润,加上姑爷疼她,又恢复了做姑娘时候的娇憨。两对母女一起说话,苏清悦的表姐其实并不抱有希望,这五年来她吃了多少汤药?实在拗不过母亲的要求,她才过来。好在金陵过来也不算远,几日行船也就到了。
外间绿萝的声音:“庄娘子来了,快请进!”
庄蕾从屏风之外转进来,苏清悦母女当然认识,苏清悦的这个舅母也打过照面,不曾聊过,另外一个,三十来岁,脸色很是憔悴,泛着黄气,想来这就是病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80章的内容复制上来了!太笨了!
两章合一了!不好意思!
第80章 妇科
庄蕾先对着苏老夫人行礼, 苏老夫人自从上次被庄蕾下了个脸, 后来靠着苏清悦从中调停, 虽然庄蕾依旧给她治了顽疾, 如今已经一身轻。只是每次见了庄蕾, 庄蕾对她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情。
这次依然如此,庄蕾对着苏老夫人行了礼,苏老夫人连忙说:“庄娘子无需多礼!”
毕竟京城那么多太医, 她的两个顽疾都是靠着庄蕾治好的,她也懊悔自己为什么当日要去得罪了庄蕾, 如今弄得见面都尴尬。她手一伸对着庄蕾说:“这是我娘家嫂子,于老夫人!”
庄蕾屈身一蹲:“见过于老夫人!”见了那个安南侯,庄蕾才发现这位夫人比起安南侯来, 心还是正的,不过是防范于未然,并非不把人命当人命。是以庄蕾对她的不良感觉也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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