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旎脑袋一栽一栽的,手里的书册滑落,脑袋停在了软垫上。
池宴听到响声,抬起头来,便是看见这一幅场景。
他轻笑了一下,没出声,又起身慢慢走上前去。
他怕惊醒狄旎,便没有将她抱起放在啵啵床上,只拿了一个足够盖到她腿上的小毯子,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好了。
殿里因着放了冰,微微带了些凉意。
狄旎缩了缩小鼻子,又拢紧了自己身子。
脸蛋被青丝衬托得更加白皙,还带了些红晕,没有一丝平日里的清冷。
狄旎是极美的,从眉到眼,从皮到骨。
睡着的时候,也有着别样的美感。
池宴忘记了自己方才的初心,坐在她身侧,细细的端倪她。
从弯长的黛眉,到如鸦羽一般的长睫,再到高挺的鼻梁,微翘的鼻尖。
最后落到了水润润的,带着些红的唇瓣上。
池宴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他逼迫着自己,想要站起来,回到桌案上,继续处理着奏折。
可他脚上如同灌了铅一般,丝毫都动弹不得。
池宴的眼神炙热而满是爱意。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狄旎的睡颜,可却还像一个愣头青似的,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等过了许久,池宴咽了一口唾沫,慢慢蹭上前去,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他看着狄旎嫩的可以掐出水来的皮肤,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他有些唾弃自己心里方才的想法。
自己的仙女姐姐这般(),自己怎么能在心里亵渎她呢。
池宴叹了一口气,就想往后退。
只是他刚有动作,狄旎便皱了皱眉头,轻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慢慢睁开眼。
狄旎还有些没睡醒,眼里带着些水雾,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里。
而池宴心下一惊,竟“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这一声巨响,把狄旎的神给唤了回来,也叫外边守着的太监宫女们有些担忧。
只是毕竟池宴没叫他们进去,他们也只能在外边轻轻敲了门窗,小心翼翼地问道。
“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要奴才进来收拾收拾吗?”
他以为这响声,是池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压根没往他摔到了的方向想。
池宴一下脸上通红,他抬头看了狄旎一眼,又有些懊恼的低下头来,说了句:“无事,不必进来。”
既然池宴开口了,那太监也没再说些什么了。
可狄旎脑袋转过弯来,也想到了如今池宴这副凄惨样的原因。
她眼里带了些笑意,侧过身去看着他,眉眼弯弯,是乐极了的样子。
池宴一抬头便是看见这一副场景。
他急忙移过眼神去,不敢和狄旎对视上:“朕...朕只是不小心罢了,阿旎不必担忧。”
狄旎手肘撑着脑袋,整个人慵懒极了,散发着一种随意的美。
她面带笑意,轻轻的“噢”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十足的不信。
可她也给池宴留面子,便也不再提方才的事。
只是狄旎却总是忍不住将自己的眼神落在池宴身上,见他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还愣着坐在地上,一点都没有帝王的样子。
狄旎有些无奈,掀开毯子下了榻,想将他拉起来。
只是她手刚触碰到池宴的大掌时,他却一下用了力,把她拉了下来。
狄旎心里一紧,闭上眼来身子蜷成了一团。
她早在心里骂了池宴千百遍了,
只是她没想到,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反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熟悉又生疏。
池宴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可在这时,狄旎却感受到了属于帝王的专/制独/裁。
狄旎眼里带了些无奈,转过头来,睁开眼,却又撞进了池宴的眸子里。
连眼睛都在说的爱意。
他眼里满是执拗,和手里的动作一般,叫她丝毫动弹不得。
狄旎先是一愣,又带了些纵容,便这么躺在他怀里。
“你说,咱们这样,若是被底下人看见了可多不好啊。”
“一个陛下,一个贵妃,和北狄放羊的牧人没什么不同的。”
池宴摸着狄旎的手,慢慢将自己的手指从她的指缝里乘虚而入。
二人的手指肌肤贴得紧紧的,也把狄旎的心一下给填满了。
他语气轻松:“做个放牧人,哪能娶到北狄尊贵的公主啊。”
池宴话里带了些调笑,叫狄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地上有些凉,狄旎有些担心池宴会着凉了,便推了推他:“行了,别闹了,地上凉,莫要冷到了才是。”
池宴听言,又把狄旎搂得紧紧的:“不是有你在嘛。”
“仙女姐姐。”
狄旎咬咬牙,偏过头去,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仙女姐姐可才不想给你再喂药了。”
“带小孩儿似的。”
池宴垂着头一笑。
闹够了,他也舒心了些。
池宴先把狄旎扶了起来,自己再站起身来。
乾清宫日日都有人打扫,大理石地板一尘不染,池宴的衣裳上连一丝灰都瞧不见。
被他这么一闹,狄旎方才的睡意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看着榻上的毯子,有些后知后觉:“这是你给我披的?”
池宴点点头,眼睛有些亮,在狄旎看来,这就是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狄旎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可她却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真细心。”
池宴情话一套接着一套的:“这也只对着你。”
狄旎白了他一眼,秀气的打了一个小呵欠。
池宴这样她已经不再大惊小怪了,心里虽甜滋滋的,可是她也不愿显露出来叫池宴得意。
池宴左瞧瞧她,又瞧瞧她。
见狄旎不搭理他了,面上还带了些委屈。
“媳妇儿。”
狄旎:?!!
她一下瞪圆了眼,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你瞎叫什么这 c\'x是。”
池宴见她脸颊绯红,丝毫没有方才清冷故作傲娇的模样。
他心下一软,又缠了上去:“媳妇儿。”
狄旎面色一下板着,可脸颊红红的,没有一丝的威慑力。
她语气硬邦邦的:“这称呼,你是听谁说的。”
池宴一顿,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阿旎,这称呼怎么了?”
池宴常年在宫中,底下人又不敢同他随意聊天,狄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池宴是从哪儿知道这农家人对着妻子的称呼的。
她面色缓了缓:“没事,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狄旎心里有些恼自己,明明是件小事,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呢。
池宴一直盯着她看,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劲,便慢慢地蹭到她旁边去,小声解释道:“是上回,我去找紫鸢她哥时,听见的胡话。”
他低下头来:“若是你不喜欢,我日后不这么叫了。”
狄旎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脱口而出:“没有不喜欢。”
她说这话时有些大声,像是迫切希望他这么叫自己一般。
狄旎支支吾吾:“若是你想,那你叫便好了。”她顿了顿:“只是,在外边还是本本分分些好。”
池宴笑得瑞凤眼弯成了月牙:“好的,媳妇儿。”
第三十五章
只是叫池宴和朝臣们都没想到的是。
方将军的事尚未解决, 阁老便平白生了一场大病,无奈只能致仕请辞了。
先前池宴一直将方将军这事认为是南蛮人做的,可等到自己派到阁老府上的太医回来, 同他说完阁老的病情后。
池宴面上只剩下了凝重。
方将军和阁老, 都是朝中党派之争的牺牲品。
池宴如今心里也清明,心中将矛头指向了那个, 他并不愿意怀疑的人。
蒋太傅。
先前, 他总觉得蒋太傅对谁都是笑脸相迎的, 是个不折不扣的中立纯臣。
可自他登基次年到现如今,池宴终于也知晓,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了。
笑面虎, 妥妥的笑面虎。
只是他与蒋妃从小相识,可如今却不得不对她也起了提防之心了。
就连狄旎那边, 池宴也叫了她少去同蒋妃接除。
但是自己母后这头,池宴知晓太后对蒋妃的情分,便也只能旁敲侧击的说一些蒋太傅的幕僚近些日子里,对政务的不上心。
除去这些, 池宴更是抓紧了即将到来的科举考试。
这些对平民学子来说是一步登天,鱼跃龙门的最好时机。
而对池宴来说, 便是重新洗牌朝堂,打下的必要基础。
毕竟从通过科举最后一门,殿试的,都是天子门生。
太后母家势力并非在京城, 而在遥远的颍川。
于是池宴这登基三年, 给自己树的势力并不足以立刻扫清一切障碍。
这科举,便是他最该把握的机会了。
池宴在前朝部署地如火如荼,狄旎也没在后宫少闲着。
那日嬉闹过后, 池宴竟将启国的财政支出让她再算过一遍。
这叫狄旎不由生了些惶恐。
她是后妃,又是异域人,便是池宴不在乎,她担心朝臣和太后对池宴不满,甚至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