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红兰转身就走。
见状,墨砚只能叹气,心想,如今连红兰都不帮忙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隐隐觉得,少爷其实并没有像嘴上说的那样,讨厌少夫人。
倘若真的讨厌,当初怎么会答应成亲呢?
而且从刚才两人的交谈来看,少爷的态度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
虽然他说不清楚,但却能感觉到。
哎!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墨砚摇了摇头,心里喃喃道。
另一边,许念安离开后,直接回了正屋。
正屋共五间,除了花厅、卧房以及卧房旁边的隔间外,另有两个房间。
一间是书房。
许念安入住后,就将其整理了一番,摆放了许多的话本游记,堆满了两个书架。
紧挨着书房的,原本是个更衣间,却被许念安布置成了小小的休息室。
因为卧房和隔间里,还残留着李执的酒气,所以许念安便径直去了书房。
她拉开椅子,却没立刻坐下,而是先去了书架旁,踮起脚,在最高层取下了一个木匣,随后才捧着匣子,坐到了椅子上。
匣子打开,共有两层。
第一层是些散碎银子。估摸有十余两,这些都是许念安存的私房钱。
看着不多,却足够贫苦人家,支撑好长一段时间了。
许念安拿出一些放在手上,盯了片刻,心想,还是去换成银票,缝在鞋里好。
她打听过了,大通钱庄的银票,最低额度就是十两一张,只要有兑换处,全国都可以使用。
最近,她总是心神不宁的,右眼皮也一直跳,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但又摸不准,只好先未雨绸缪。
“十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用。若是真有大事,怕也只能应应急。”
许念安喃喃着,又拉开了匣子的第二层。
这一层是些精致的小玩意儿,如金豆子、银花生一类。几乎都是金氏给她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却很值钱。
许念安用粗布荷包分装了些,想了想,又放回到匣子里。
待红兰来找她时,才将碎银子托付给红兰,吩咐将其兑换成大通钱庄的银票。
红兰愣了下,试探着问道:“少夫人,奴婢那里也有些积蓄,是否顺道兑换了?”
“也好。”许念安闻言,点头应道。
“奴婢这就去办。”
虽然不知道许念安有何打算,但红兰还是决定,若真有事情发生,她必然要向着许念安。
于是,赶紧带着碎银,出了门。
而许念安则将匣里的东西,带回了卧房,放进了包里。
虽然尽力做了准备,但许念安仍然忐忑不安。
她不过才来到这世界半年,很多地方都懵懵懂懂的,更别提应对危机了。
忧思之余,许念安突然想到了身经百战的金氏。
心道,与其自己瞎琢磨,倒不如求助于人,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今日,许念安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与金氏闲聊。
可在傍晚时分,听到金氏提议,说想去温泉庄子游玩时,她心下一喜,立刻表示愿意一同前去。
*
次日,城外的一条土路上,尘土飞扬。
许念安刚掀开车帘,准备向外张望,就被迎面灌来的大风,吹得咳嗽不止。
倒是一旁的金氏,早有防备。闭眼,扭头,捂嘴,动作娴熟得令人心疼。
见许念安连忙放下车帘,金氏一边递去手帕,一边笑道:“这路就是这样。太阳一晒,马蹄一过,黄土乱飞。”
许念安有点儿被吹麻了。
她呆愣的擦干净脸蛋,心道:我来安城时,就走过这条土路。如今舒服日子过久了,竟然忘记这条鬼路有多烂了……
可转念想到正事儿,许念安又迅速回过神,问道:“母亲,咱们离庄子还有多远啊?”
金氏来过庄子很多次了,就估摸了下,回道:“快了,还有半个时辰。”
闻言,许念安感到晴天霹雳。
因为这马车坐得并不舒服。
一路上千沟万壑的,几乎没有平坦地儿,所以坐起来摇摇晃晃,就和过山车似的。
要不是许念安不晕车,怕是要把年夜饭都吐出来。
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后,许念安将手帕折叠,放入袖中,问道:“庄子里的温泉,父亲母亲可曾享用过?”
“自然是享用过的。”
提到温泉,金氏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笑着说道:“不过,你父亲不喜欢泡温泉,李执那混小子也觉得麻烦,毕竟来一趟确实费功夫。那家伙一向是个没耐心的,自然少来。”
说着,金氏看向许念安,拉起她的手,又继续说道:“往日也就是我自个儿来泡一泡,这次有你陪着,倒是不孤单了。咱娘俩索性多待几日,让他们父子俩在家里自己玩去吧!”
闻言,许念安莞尔一笑,温顺回道:“母亲若是喜欢,那念安自然陪您多待几日。”
只是抵达庄子后,看到宅子旁边的成片农田,许念安的注意力,立即就被吸引了。
相比于温泉带来的享受,心神不定的许念安,更在意她朦朦胧胧的危机感。
她扫视一圈后,装作好奇的样子,轻声问道:“母亲,咱们除了几处田庄外,可还有祭田?”
“祭田啊,那自然是有的。”
金氏笑着回道:“即使你现在不问,等到回家祭祖时,也会带你去看看。”
许念安听见后,有些疑惑。
她已然查阅了所有账本,却并没有发现祭田。
金氏一眼就看穿了许念安,于是温声解释道:“祭田的收成,没有归在账本里,所以你才没看见。”
许念安心道,原来如此……
第24章 祭田
提起祭田,倒是勾起了金氏的回忆。
她感慨道:“老爷幼时家境普通,虽然饿不死,但也不是什么好门第。直到他考上举人,这才换了光景。”
安城虽然地博物丰,但却位于大楚北方,文风与南方相比,逊色许多。
前几十年,朝堂上几乎都是南方出身的官员。北方学子能中举的,仅有寥寥百人,能考中进士的,更是屈指可数。
李皖当年能够从一个小地方爬出来,必然历经艰辛。
不过也因此,与金氏结下了永世良缘。
他屡败屡战,直到四十才考取了进士,也差不多这个时候,有了李执。
之后的事,金氏都和许念安讲过了,自是不必再说。
许念安若有所思,却听金氏顾自说道:“老爷的老家在佑安村,村里有三大姓,分别是王、张、李。只因李家出了老爷这唯一的举人,所以地位得到了显著的提高,如今已是当地一等一的人家了。眼下,佑安村的村长,也是李家的人。”
金氏扭头,见许念安听得入味,笑了笑,又补充道:“原本在当地,李氏一族是没有祭田的。自打老爷中举后,才陆续买了些。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人在一天天的变老,可这地,却在逐渐变多。如今怕是有五顷了。”
许念安换算了下,大楚的一顷地是五十亩,五顷地就是二百五十亩。
按理说,已经不少了。
之前,许念安曾通过账本和礼单,核算过李氏一族的人数,最多也就三百人。
二百五十亩,许念安觉得勉强够用。
可这祭田,却不止用于周济族人。
只听金氏继续说道:“这五顷地的收成,除了每年送与府上的那些外,剩下的会被分成几部分。一部分用来赡养村里的孤寡老人,一部分用来修缮族中的祠堂宗庙,另一部分还要提供给村里的私塾,用于孩子们读书上学。”
说到私塾,其实也是李皖修建的,老师也是他花重金请的。
这一切的费用,都来源于祭田的收成。有时候钱不够,李皖还得自己垫点儿。
之后,许念安又在庄子里观察了会儿,确定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她偶然听人抱怨过,大楚便是上好的田地,收成也一般。
南方的水田,水稻亩产三四百斤,也就是亩产两石多。
北方的旱地,亩产一两百斤,也就是一石多。
而且,这还只是未加工的谷子,加工后,肯定更少。
一个成年人,想要吃饱,一天起码耗粮两斤。
即使为了活着,按照一斤算,那一年也得三百六十五斤。
也就是说,想要养活一个人,需要南方水田一到两亩,北方旱地近五亩。
安城虽然不是极北之地,但也属北方。
从收成来看,亩产约有两百斤,不高不低,差不多一亩地养活一个人。
二百五十亩,差不多也就是两百五十人。
如今族里有三百人,还得承担额外的开支,怕是不够。
许念安心想,果然哪个时代都得开源节流。
至于如何开源,许念安觉得,做生意不如当地主婆来得安稳。
于是又动身去找金氏。
见许念安过来,金氏对身边的管事婆子笑道:“这孩子,让她自己去转转,这才多久,又回来了。”
管事婆子立刻凑趣道:“这还不是因为夫人宽厚仁爱,对少夫人好,所以少夫人才会与您亲如母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