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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怎么回事?”
被李执讹了一笔的张礼,此刻心烦意乱,连歌舞也不想看了。之前阿谀奉承的人,也都找借口纷纷离开。
他自己也不打算久留,便从台上摇摇晃晃的走下来,结果听到不远处传来喧闹声,就示意身边的仆从去看看。
仆从很快折返回来,回禀道:“少爷,是那李公子的夫人来寻他,两人正要回去呢。”
李执的夫人?
张礼愣了一下,又猛然想起,李执大婚那天,他也是到场了的。
新娘掀起盖头时,他晃过一眼,是个温柔清秀的人。一看便知,是李执所希望的,以夫为天的女子。
可这样的女子,竟然也敢来勾栏院寻人?
张礼心下疑虑,以他对李执的了解,两人必得闹腾一番。于是满怀期待的问道:“可是闹起来了?”
“回少爷,没闹起来。李公子像是喝醉了,与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准备离开了。”
闻言,张礼既感到失落,又有些诧异。
他和李执也算是酒肉朋友,多少了解一点儿脾性。
李执成天标榜他喜欢三从四德的女人。
如今,新妇上勾栏院找他回家,当众违逆于他,居然也能好话好说?
张礼打死不信,非要亲自去看看。于是领着小厮,三步并作两步,跌撞着,朝李执处赶去。
走了一段路后,果然看见李执摆着臭脸,老实跟在一个清秀女子的身后,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
张礼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扭头问身旁的仆从:“他这是喝傻了吗?”
在张礼心中,李执一向蠢事做绝。喝酒过头,烧坏脑子也不是没可能。
“应、应该吧。”仆从本来不想这么回答,但满满的求生欲,让他临时改了口。
张礼听到了期许的答案,随即附和道:“我也觉得是。不然他怎么肯老实跟着回去,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怎么混?”
想到这儿,张礼觉得是个机会,便立刻吩咐道:“老规矩,加点儿料,懂?”
这仆从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了,自然是懂的,忙回道:“少爷放心就是。”
与此同时,毫不知情的李执,突然停下了脚步。
徐念安发现李执没跟上,又折回去,问道:“怎么了?还想溜?”
只见李执双眼迷离,依然是醉醺醺的状态,环顾四周后,神叨叨的说道:“有人在看我。”
许念安压根不信,她直觉李执要么是酒没醒,要么是拖时间,所以阴阳怪气的说道:“毕竟李公子美名远扬,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有人想要一睹风采,有何不可?”
李执只是酒后不灵光,但人没傻。一听就知道不是好话,直接指控道:“你讽刺我?”
许念安:“我没有。”
李执:“你就是讽刺我!”
许念安:“我真没有。”
“你就是!”
“好吧,我就是讽刺你。所以还走不走了?”许念安在李执的注视下,将袖里的藤条露出一小截,笑着威胁道。
“毒妇!恶婆娘!”李执气炸了,怒道。
许念安“哦”了声,放平了语调,又正儿八经的问了一次:“所以还走不走?”
这模样,比刚才露出来的藤条还要危险。稍有不慎,又要大干一场。
在许念安的盯视下,李执快速扫了眼藤条,哽动了下喉结,说道:“走就走。”
可他还没走几步,就险些跌倒在地。
许念安蹙了下眉,瞥向旁边的墨砚,吩咐道:“快去扶着他。”
墨砚这才如逢大赦,忙应了声,跑过去扶住了李执。
结果不知道李执犯了什么毛病,竟然试图甩开墨砚的胳膊。而墨砚主仆情深,怕李执跌倒,又死活不肯撒手,最后两人抱在一起,都摔了个狗吃屎。
许念安:“......”
虽然她一开始就知道,李执不太靠谱,是个浪子,但她着实没想到,李执的骚操作这么多,这才结婚几天,就搞得遍地鸡毛。
要不是确定李执没有歪心思,她都快怀疑李执是故意拱火,用这些行为吸引她的注意了。
长叹口气,许念安收敛了表情,继续带着李执往外走。
一路上,他们这对男男女女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就是李夫人吧?看起来真贤惠。”
“哎,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话虽如此,但李公子到底是李家独子,有钱有势,虽然名声坏了点儿,但也不妨碍有人想嫁啊。听说醉心楼就有好几个清倌人,打着主意呢。李府怕是要热闹喽!”
这些人或许是真的怜悯许念安,但是凑热闹的心思明显更多,都巴不得看李家笑话。
李执也隐约听见了议论声,虽然不真切,但能猜出大致意思,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上了马车后,他摆出一副“别惹我”的样子,直接缩到一角,不肯让许念安靠近自己。
许念安也没管他,由他去了。
马车启动后,一摇一晃的,酒劲和困意交织成网,将李执缠绕在梦境里。
见李执靠在一角,沉沉睡去,许念安这才如释重负,呼出了好长一口气。
她难得见到李执安静乖巧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嗯,别说,还是个睫毛怪。
鼻梁好像也挺高的。
这样想着,许念安伸出手,来回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然后又仔细研究了李执的眉毛、耳朵、嘴唇......
或许是找到了乐趣,许念安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不一会儿,就到了李府门口。
翘首以盼的管家,见到李执和许念安平安归来,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随即派人禀报李家二老。
金氏也是在许念安出门后,才得知她去“捉奸”的。
这期间,金氏一直坐卧不宁。眼下听说二人回来了,忙起身,要去迎接。
却在身边婆子的提醒下,意识到,她乃当家主母,不能失了身份,于是又重新回了座位。
深呼吸几次后,一阵脚步声传来,许念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第19章 还能这么玩儿?
金氏忙让人进来,就看见许念安温柔如常,反而跟在后面的李执,浑身酒气,拧着眉,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她知道李执不像话,可这几日的荒唐行径,还是让她开了眼,只觉得李执还能更混账。
心中有火,金氏朝李执瞪了一眼,却没想到李执沉默了一瞬后,向她扑去,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娘——”
这一声,将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
金氏清楚的记得,李执上回像小孩一样呼救,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她倒抽一口冷气,看着跪抱着她大腿的李执,觉得自己石化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
半晌后,金氏才找回了声音,无语,又带着点儿嫌弃,勒令李执放手。
“娘!您要为我做主啊!我、我被这毒妇打了,身上都是伤!我要休了她!”
此时,李执全然不顾脸面,有多惨说多惨,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毫无往日的风度翩翩。
可金氏实在不想听李执颠倒黑白。谁是谁非,她心里明镜似的。
至于李执口中的恶行,无非就是被打了几下。都二十五的人了,成天浑浑噩噩的,说不定打几下,还能清醒清醒。
想到这儿,金氏也想动手,给个教训,顺便也帮衬下许念安。
但她又实在不忍心。
最后,一个巴掌变成了一个脑崩儿,弹在了李执的脑门上。
李执的哭诉声戛然而止,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娘居然帮着外人。
“混账!”
金氏不留情面的呵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这些荒唐事,还有脸告黑状?念安是个好孩子,是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媳妇。你休要再胡搅蛮缠,不然让你爹收拾你!”
见李执傻在原地,金氏直接扒开他的手,喝道:“还不快走!”
说着,轻推了下李执的肩膀。
而许念安,则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待遇。
金氏温柔呵护的模样,让李执忍不住发酸,小声醋道:“哟,亲母女呢。”
却没人理他。
金氏上下打量着许念安,发现她完好无损,才挂笑说道:“你啊,怎么去那种腌臜地?直接派人逮回来不就好了?”
说着,又瞥了眼李执,半威胁半恐吓的说道:“若是再乱来,就把他给绑了,关他个十天半个月,让他知道锅儿是铁打的!”
闻言,李执的心里有些发怵。
毕竟和跪祠堂、关柴房不一样,这一禁足就是十天半个月,少不得受许念安的磋磨。
真真是苦不堪言。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少爷带走?”
金氏这次的确火大,又怕李执酒后闹腾,所以让人绑了李执,直接拖走。
许念安没有吱声。她该教训的,已然教训过了,一码归一码。以后只要李执老实做人,她自然不会为难。
婆媳二人又说了会儿贴心话,许念安才缓缓离开。
恰逢一婆子进门,待许念安没影后,才低声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