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空调关闭的声音,故意留在这里蹭空调的几人诧异的回过头来。
为首的刘建庸看到了颇有些狼狈的钟德远,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他已经不再流汗了,只是胸前和背后大块的汗渍还没那么快干。刘建庸好像是第一天见到他一样长吁短叹起来:“我说老钟啊,你年纪也大了,不能不这么爱惜身体,大热天和人家年轻人一样跑到田里,要是中暑了怎么办?再说你的工作虽然跟农业沾边,但是也没沾太大的边,你往田里跑什么?”
钟德远冷眼看着这位自己曾经的下属,当时他可不是一口一个老钟的叫自己。自己现在虽然被调到了边缘部门,可职级也比刘建庸高,他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叫自己,可是刘建庸这个人最是圆滑,在称呼上一向没出过什么错,这就是故意羞辱自己。
钟德远脸色不变,也不想跟他多废话什么:“下班时间到了,大家怎么还不走?要是想留下来加班的话,就回自己的工位上吧。”
其他几个人的视线在针锋相对的两人之间徘徊,还是决定不掺这趟浑水,拿着包走了。只剩下刘建庸啧啧得发出几声怪声,摇头晃脑地走了。
钟德远原本是负责分管和统筹物资的,这个职位的权力大的很,安城的医药资源、食物、日用品等等都包括在内。虽说他也不是那个拍板做决定的人,可是资源的调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做事最严谨,每一笔物资的详细清单都心里有数,损耗率要是高出平均值,他就要派人去查看。有人也劝他适当的松松手,免得得罪人。
但是钟德远想着,下边流通的程序本来就多,一层一层的往里面伸手,也许每一个伸手的人还觉得自己没拿多少,最后剩下来的东西有没有原来的一半都不好说。
这个口子不能在自己这开,做这个工作的时候,工作量很大,到处都要兼顾,他的头发没几个月就白的差不多了,结果工作做的好好的,并没有出什么疏漏,却突然就被以顾及他身体的荒谬理由调到了一个闲职部门。
这个部门主要管和农村方面的物资交换。
去年冬天,市里经过讨论后的决定是,农村自给自足,是难得的有生力量。要尽可能的给予农民在种植粮食方面的帮助,将来用农民们需要的物资换得广大农村多余的粮食,减轻基地的粮食压力。否则以粮食基地的田地数量,不足以支撑起这么多人的口粮。
钟德远就负责监管这一年一次的物资交换。
也就是说,从他调到这个新部门起,还没干过活。
现在正是夏天,农民的粮食还没收,那当然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换。钟德远有时候想,这个新来的齐处长也许是觉得,自己一把年纪可能也没什么奔头,能调到这么清闲的职位,白拿工资,该感恩戴德才对,要是识相的话就应该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等着退休。
钟德远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他可是闲不住的人,自己以前的下属虽然有刘建庸这样的墙头草,可也有踏实肯干的人。
他们给自己透露出来的消息,都在隐隐约约的暗示,这个齐处长,在做政府的蛀虫呢。
钟德远暗自下着决心,自己一定要收集足够的证据,揭发齐明旭的行为。只是他能空降安城的领导层,背后一定有什么靠山,还是要摸清楚才能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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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场雨之后又过了半个月,期间仍旧是高温不断,也没有再下一场雨。
可有了那一场雨,田里的作物都长起来了,度过了最为脆弱的幼苗期,勉强能抵挡阳光灼热的炙烤。梁家村的村民们也没有一开始的慌乱,他们怕的是出现古时候故事里常说的“大旱三年”,一滴雨也不会下的情况,那田里就根本别想有什么收成了。
不过下过了一场雨,至少他们心里得了个安慰,虽然少雨,可也是有的。
不过摆在众人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井水正面临干涸。
梁家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井,安城不是干旱缺水的地区,村民们只是日常用水,井也不会打得太深。现在大家要浇灌菜地,饲养牲畜,再加上天气热,没有什么好的解暑方法,就打了井水上来洗脸擦身,对水的需求量大大增加。雨虽然下过一场,可是十分短暂,刚刚能滋养到地面的土壤,对井水没什么影响,井水的水位眼见着一天一天的下降,如今好多人家的井里都打不出水了。
梁衔月家用井水用的不多,水泵没电不能用,要用绳子拴着桶到井里拔水,井水水位又低,一根绳子放到底才能打到水,提上来的时候费尽力气,一身的衣服都能被汗水洇湿,手也磨的发红。
梁衔月才不舍近求远,都是从海岛搬水出来用。可即便是用得少,井水水位也要跟着地下水走,到现在虽然没完全干涸,也差不太多了。
梁家村有一些人家的井打得深,现在还能打出水来,周围的人就去这些人家打水,一开始是免费的,后来来的人太多,大夏天的,大家火气也大,这些井里有水的人家被打扰了生活,心里就有不满,还起过几次小的冲突。村长就放话出去,叫去别人家打水的人多多少少给点报酬,免得一个村里的人伤了和气,这才没闹出太大的争端来。
梁康时有一次路过,正好看到村民排队打水的盛况。大家都想趁着早上没那么热的时候来打水,赶到了一起。光排队就要排上个把小时。
他回来说自己在队伍里还看到了堂妹梁静,四叔和四婶不能来挑水,梁静自己还提不上来水桶,要请人帮忙打上来,再一个人用扁担挑两桶水回家,走路都颤颤悠悠的。
梁衔月听了就提议道:“要不让附近亲近的几个邻居来咱们家打水?我在空间里抽一大桶水出来,把桶放在井边,他们来了直接取水就行,就说是我们提前打上来的。”
甄敏有些顾虑:“这倒是不麻烦,就是怕有人出去乱说,以为咱们家井水多得是,都来打水,那你什么也不用做,整天都在两边来回搬水了,还容易露出马脚了。”
“妈,不要紧。我都说是亲近的邻居了,悄悄知会他们一声,不惊动别人,要是谁到处宣扬,尽管让大家来我们的井里看,反正也没多少水,就说原本是有水的,现在没了,以后不让他们来了。”
“那行,反正是亲近的邻居,咱们也不收什么报酬了,卖个人情。”
通知来取水的肯定是有四爷爷和黄一峰家,然后是万翠、杜凯和房前屋后的几个邻居。
除了杜凯他的邻居家井里有水,并且已经说定了到邻居家打水,还付好了长期的报酬,再加上杜凯家离梁衔月家不算近,捎话说不来打水了以外,其他人家都很高兴,第二天都带着自家的空桶过来了。
梁衔月每天早上起来在空间里用水泵抽一大桶水渠里的水,把放在井边那个一模一样的空桶换掉,替换成装完水的大桶,轻而易举的就能解决几家人的用水问题。一大桶水刚好够几家人来分,梁衔月也不需要另外添水。大家知道水源紧张,都省着用,只在早上来一趟。小黑在门外为梁衔月放哨,一有人经过就叫起来,免得梁衔月把水桶凭空从背包里拿出来的时候被人看见。
邻居之间一走动,梁衔月家得到的消息也灵通了起来。经常听到各种小道消息。有一次后院的邻居来,说附近有个村子为了争水打了起来。他们村不像梁家村这样只有一个大姓,而是好几个大姓,关系还不是特别融洽。就因为排队打水时的一点小事,几伙人打了起来,演变成了械斗,好多人都受了伤。
“那以后的关系不是更僵?”甄敏摇摇头,还是得有像梁家村村长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压得下下面的人,才不至于闹起来。不过也就是现在的井水还勉强够用,要是真没水喝,几个村长也没用。
万翠来的时候也会说起一些事。
“有工程队来过村里了,说能打一两百米深的深水井,这种深水井打到地下水里,一两年不下雨也不会干。就是要价太贵,没人打得起,他们就走了。”
“这么深的井一个村打一口就足够了。哪是一户人家打得起的呢?”甄敏在旁边的墙根阴影底下摘菜,顺嘴说道。
“是啊,”万翠点头,“村长已经知道这事,要是水位再降下去,应该也快召集大家出粮食打井了。一个村那么多户,平摊下来花的粮食也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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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到梁衔月家打水,还不用自己挑水上来,邻居们都觉得轻松很多。虽说梁衔月家说了不要报酬,可邻居们心里记着这个人情,有时拿点自己家种的黄瓜来,有时也送点自己家果树的果子来。
这几天毛樱桃成熟,梁衔月家就没少收到这种浆果作为谢礼。
毛樱桃是灌木结的浆果,梁家村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种着几棵毛樱桃,冬天过后死了不少,但因为数量太多,也有很多幸存下来的。
成熟的毛樱桃和在水果店里卖的樱桃除了颜色相似,都是红彤彤的以外,没有太大的关系。毛樱桃一般只有指甲盖大,圆圆的,里面有核,水分很足,口感酸甜。因为叶子上有一层不起眼的细绒毛,摸起来手感很软,所以叫毛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