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衔月犹豫了一下:“那我先看看是什么样的布料。”
武幼仪赶紧打开手袋,从里面取出来一卷布料。她怕梁衔月不愿意换,急切的解释道:“这是我去年到南方买的真丝布料,买回来找裁缝做了一件连衣裙,剩下的这些布料还能做一套衣服。你别看它现在有些皱,那都是因为我卷起来装在手袋里,洗过之后就会展开的。这布料轻薄透气,做成衣服特别适合现在这个天气穿。”
梁衔月看到她手里的布料在灯光下闪着绸缎般的光泽,柔和而又均匀,也有些心动。“我能摸一下吗?”
武幼仪连连点头。
梁衔月用手背蹭了一下她手里的布料,触手柔软微凉,确实是块好料子。
唯一麻烦的是这是块布料,不是成品衣物,换回去以后还要自己裁剪缝纫,而真丝又是出名的不容易裁剪和缝制。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把这块布料拿回去,他们想做成什么都可以。
恰好甄敏年轻的时候曾经短暂的做过一年裁缝学徒,虽然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但她的手艺没并有完全抛下,平时经常给梁衔月大了一号的衣服收边,又或者用闲置的布料缝制一个抱枕套。简单的做一套夏天的女装应该还是可以的,梁衔月想把这块布料带回去给甄敏用,真丝透气又凉快,比穿什么材质的衣服都舒服。
“阿姨,你是打算用这一大块布料换我这两条鲫鱼吗?”
武幼仪眼看这交易有戏,露出笑容来:“那你是愿意换喽?”
梁衔月点头:“换,我再送你一个茄子吧。”她认真地把交换来的布料里里外外看得仔细,没见到哪里有抽丝或者破洞的情况,这才满意地折起来。
武幼仪也十分满意,她提着装了水和鲫鱼的塑料袋,正准备离开。梁衔月突然叫住了她:“阿姨,我能问一下你的猪爪是在哪里买的吗?我刚刚来的时候没看到。”
武幼仪给她指:“就在那边有一个肉摊,摊主是刚刚来的,他们早上杀了猪拉过来,肉卖得可贵了!”武幼仪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几个猪脚觉得自己囊中羞涩,可事实就是如此,新鲜的猪肉就是这么抢手。
去年冬天,市场上还流通着很多冻肉,那时肉类储存方便,因为超级降温一夜之间冻死的家禽和牲畜都变成了冻肉,撑起了安城一冬天的肉类供应。
现在整个安城因为洪水和高温,牲畜的数量大跌,鲜肉也难以保存,在这样的天气很快就会变质腐烂。猪肉的价格高得令人咋舌,可还是很容易卖出去,有钱有粮的人总归是有。
在丈夫没有被调到重视的闲职上时,武幼仪家每个星期还能吃一顿肉。现在这两个猪脚就让他们家承受不起了。武幼仪眼神中带着一丝自嘲,在被人顶替了职位,莫名其妙变成边缘人物之前,丈夫也是管理安城物资的关键官员之一,有大把的机会往物资仓库里伸手。可是他觉得面对天灾,所有人都应当万众一心,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市民们吃上饱饭。他在这个位置上,如果做的不好,遭殃的就是千千万万的百姓。
没想到最后却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一腔热血也变成了笑话。
武幼仪思绪翻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见到梁衔月在叫他:“阿姨,你能帮我个忙吗?我想去一趟猪肉摊子,你能帮我照看一下我的东西吗?”
梁衔月觉得眼前这位阿姨气质优雅,看起来就让人心生好感,值得信赖,想让她帮自己照看一下摊位,她去打听一下猪肉的价格就回来。
“好,你去吧,我就在这里待着。”举手之劳,武幼仪微笑着点头。
梁衔月赶紧抬脚朝着猪肉摊位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她就领着猪肉摊上的一个男人回来了。
“就是这些。”梁衔月把自己的摊位指给她看。
摊位上剩下来的鲅鱼、茄子、兰花蟹和青口都被男人搬走了。梁衔月换到了三斤五花肉和一袋剔得很干净的猪骨头。
肉真的好贵,梁衔月皱了皱鼻子。
她一抬头,看见武幼仪还站在摊子边,赶忙对她说:“阿姨,真是多谢你了。”
“不客气,那我就先走了。”
把要出售的东西搬到摊位时又是箱子又是篓子,东西多的梁衔月都来回拿了两趟。现在东西全换出去了,换到的物资体积反而都不大。除了那一整套碗碟不好拿以外,剩下的一个篓子就装下了。
梁衔月把东西搬到停车场,这时候太阳才升起来,但气温还没有那么热。她一边把东西放进后备箱,一边和甄敏历数着自己换到的物资,语气里还是满足。
“虽然价格贵,但是我换的是最好的一块五花肉,回家以后让老爸做红烧肉吃。我们都好几个月没吃过红烧肉了!”梁衔月关上后备箱,“猪骨头就用来熬一锅海带冬瓜大骨汤……”
这话刚一出口她就顿住了,“我忘了天气热不适合喝汤,光记得院子里的冬瓜成熟了。”
“没事,反正我们一日三餐都在海岛里吃,不嫌热。”甄敏安慰她。她话音刚落,旁边不远处就传来了几声吵嚷。
“是不是谁的车被偷了油?”甄敏猜测道,她一直没敢下车,就是怕有人来偷油。
梁衔月探头看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妈,我过去一下,马上回来。”
武幼仪买到了给女儿补身体的鲫鱼和猪脚,心情正好,她把东西放好,刚准备坐进驾驶室。就被旁边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一个小混混攥住了胳膊。
“大妈买这么多好东西,分我们兄弟俩一点行不行?”他轻佻地扬着下巴,手上却不放松,不让武幼仪把胳膊挣脱出来。
武幼仪皱眉,威胁道:“赶紧放开,不然我喊警察过来了!”
小混混看起来没有被她这句话吓到,反而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妈,识相点就不要喊,你看。”
他朝着另一边示意,武幼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另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混混正拿着铁棒站在车头,作势要砸她的车玻璃。
“你一喊,警察确实会来,我们也害怕警察啊,肯定是要逃跑的,但要是不小心把你的玻璃砸碎了,大妈,你看是不是很不划算。”他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我们兄弟两个多好的人,只要你肯分出点东西,肯定不伤人,不像外面那些截道的,他们为了一点好东西,能把人活埋了。”另一个混混恐吓着武幼仪。
武幼仪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知道自己纠缠不过他们,又不想把辛苦换来的东西平白分给两个人,只能寄希望于附近有没有警察发觉不对劲,到她这里来看看。
可是四下张望,就是没看到警察的影子。
“你放开我,我去给你们拿……”武幼仪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啊!”
“艹!”
悄悄走到一旁,蹲在一辆车后听见了他们对话的梁衔月突然站起来,手里是一把弹弓,一枚鹅卵石飞射而出,正好击中了拿着铁棒的那个混混的小臂。铁棒应声落地,小混混捂着迅速肿起来的小臂痛呼。
梁衔月一击得手,又上前几步,一把将武幼仪拉到背后,一拳打在一直抓着武幼仪不放的那个混混的肚子上。
混混还没把这个年轻姑娘放在眼里,不躲不避,要去抓梁衔月的手腕,结果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瞬间痛的都站不直腰。
“你他妈……练家子啊……”他大口地呼吸着,肩膀抵着另一辆车的车头,这才没倒在地上。
警察终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那个只伤到手的混混一溜烟跑了,只剩下这个捂着肚子痛叫的。
过来了两个警察,其中一个正是费荣。梁衔月赶紧说道:“费警官,有两个混混勒索这位阿姨,我就打了他一下,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吧?”
有一些小团伙结伴在停车场对来参加早市的市民敲诈勒索,警察也接到过很多次反应,但是这几个小混混脚底跟抹了油一样,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逃跑,仗着年轻跑得快,还对附近这一片都很熟悉,才一直没抓到。
费荣挥了挥手:“当然不会怪你,你这是见义勇为。”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同事制服,脸色发白直冒冷汗的小混混:“真就打了一下?”他看着怎么像是被揍的不轻呢?
梁衔月犹豫地举起拳头:“真的就一拳……可能打中要害了。”
武幼仪赶紧作证:“我看到了,她就打了一拳。她是为了帮我,警官,你千万别怪她。”
另一个警察随意地说道:“没事,你们别害怕,他可能是装的。这种人我见过很多,是在装病找机会逃跑。”
费荣也不在这事上较真:“多谢你帮我们抓住了这个经常拦路敲诈的犯罪嫌疑人,我们这就把他带走了。”
两个警察走后,武幼仪十分感激的拉住梁衔月的手:“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有你在,我辛苦换来的东西都保不住了。这些东西对我们家现在真的很重要……”她有些语无伦次。
梁衔月爽快地说道:“阿姨,这不算什么,你快点回家吧,趁着鲫鱼还是活的。路上要是还遇到想拦你下车的人,千万不要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