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自然卷蓬松的垂落在两侧，苍白的脸颊上方是一双乌黑的眼，像是能吞噬光亮。
整张脸毫无血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正是付衾的脸。
脸一样的话至少省去了她重新习惯的时间。
这样想着，付衾走出门，发现周序还在门口站着。
他已经重新换了一副眼镜。
见付衾收拾好了，周序将手里的光脑一关，下巴一抬，“走吧。”
付衾沉默跟上。
宋停云正在研究所一楼的会客厅。
付衾和周序下楼时遇到了不少所里的研究员，所有人都对周序鼻青脸肿的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奇又碍于周序的威慑不敢询问，只得互相对视一眼假装没看见。
会客厅内，宋停云正在喝茶。
他穿了一身便服，深棕的短发完美的固定在各自该呆的地方，没有一丝凌乱，仪态端正的样子不像是一个武将，倒是更像一名学者。
见两人进屋，宋停云放下茶杯站起身，蔚蓝的眼眸清澈透亮。
他无视掉走在前面的周序，直直看向付衾，眼底情绪翻涌：“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付衾说着，毫不客气瘫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被无视的周序推了推眼镜，试图自己找存在感：“元帅大人平日里这么忙，今天倒是有功夫。”
宋停云这才看向周序。
他对周序青肿的脸没有多余的反应，显然是早就习惯了周序被暴揍。
“我是来找付衾的。”宋停云说。
周序刚在另一边单人沙发上坐下，闻言就是一个白眼，“是啊，元帅大人手眼通天，我这小小研究所里发生点什么你都能知道。”
面对周序的阴阳怪气，宋停云只微笑回道：“彼此彼此。”
见周序还要再嘲讽回去，付衾看不下去了，对宋停云问道：“所以你找我干嘛？”
“嗤。”被打断输出，周序脸色更臭了，干脆撇过脸去。
宋停云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他拿出了一直放在风衣里侧口袋内的东西，展示在付衾眼前，“我来物归原主。”
宋停云手中是一枚棱形吊坠，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像一把等待出窍的利刃。
付衾难得情绪波动，看到吊坠的一瞬间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白皞！它不是炸碎了吗？怎么在你这儿？”
白皞是付衾的机甲，当年那仗的最后关头付衾自知无法活着离开，干脆深入敌军开启了白皞的自爆程序，她和白皞也在这一场战役中炸了个粉碎。
没等宋停云回答，一旁的周序不甘寂寞开口：“你不也炸成了碎片，我都能拼回去，白皞可比你好拼多了。”
付衾没搭理他，只定定看着宋停云。
“战役结束后，我们打捞了好几天，找到了白皞的核心，万幸核心没有损坏，这是按照图纸重新复原的白皞。它一直在等待着它的主人。”说着，宋停云将吊坠递到付衾手中。
付衾握住吊坠，催动精神力，熟悉的同调波动便从手心传来，她直接连接上了白皞的主控核心。
白皞的声音在付衾脑海响起：“将军，欢迎回来。”
久违的声音让付衾的心落回了实地。
作者有话说：
宋停云、周序：？所以我们不重要咯？
第二章
见付衾将白皞收好，宋停云又说起了自己来的第二个目的：关于付衾的身份问题。
付衾身份特殊，再加上已经死了二十多年，陡然出现在人前容易引来质疑，甚至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如果想要她顺理成章回来，就需要一步步铺垫。
只是在此之前，付衾须得隐姓埋名。
值得庆幸的是，付衾平日没有拍照的习惯，星际网上关于她本人的影像只有一段，还是在砍帝国皇帝时留下的，当时的付衾带着面罩，影像里只能看出她的身形，而看不到脸。
反倒是白皞，只要出现必然会被认出。
理论上来说，只要不驾驶白皞，付衾想去哪都可以。
至于军部那些见过付衾的人，他们平日里都忙在各自的岗位，只要付衾不往前凑，他们也不会发现曾经叱咤风云的付将军又活了过来。
付衾对此没有异议，甚至对于她来说，用什么身份活下去也没那么重要。
如果说换个身份更方便的话她也完全接受。
只不过她刚说出自己的想法就被宋停云和周序一齐拒绝了。
平日里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两人这次意见竟是出奇的一致，就是要让付衾用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既然他们都要舍近求远，付衾也就随他们去了。
于是，那头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付衾坐在一边无聊地打起了哈欠。
宋停云和周序对视一眼，决定将方案放一放，回头再详细讨论。
宋停云看向付衾：“困了吗？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付衾点点头，表示自己听着呢。
宋停云又看向周序，笑得礼貌：“麻烦暂且回避。”
周序挑眉，“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他坐在沙发上，半点挪窝的迹象都没有。
见状，付衾双脚一抬，“哐”的一声搁在了茶几上。
威胁意味明显。
“你们全当这是自己家了是吧？”嘴上这么说着，周序还是不情不愿站起身，走前还给关上了门。
等门一关，付衾双手枕在脑后，整个人倒在沙发里，一副大佬姿态， “你就是脾气太好，才老是被安排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当初也是周序跟莫兰那两个家伙把你这个老实人推上台当元帅的吧？”
正说着，一抬眼对上宋停云那双深不可测的蓝眼睛，付衾下意识就放下了搁在茶几上的脚，坐端正了些。
宋停云没有否认，只好脾气解释道：“我出生帝国贵族，可以平衡众议院和老贵族之间的关系，是最合适的元帅人选。”
“嗤，都是借口。说白了他俩就是想撂挑子。”付衾一眼看穿两位损友的心思。
“所以你要跟我谈什么？”付衾问。
宋停云本想趁着两人独处多聊两句近况，但见付衾单刀直入，只得无奈说道：“等你的身份恢复后，要不要回军部任职？”
“不去。”付衾回答得干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付衾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觉得苦，又把茶杯放在了一边，“我不想去。”
毫无余地的答案让宋停云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攻克。
他按了按太阳穴，重新给付衾倒了杯水，试图打感情牌：“联邦需要你。”
“联邦不需要我，”付衾脑子很清醒，“没有我的时候，它也发展的很好。”
她接过宋停云递来的水杯，一口饮尽，“你还有什么其他事吗？”
宋停云看着眼前下逐客令的付衾，那种难以操控的无力感久违地回来了。
因为被直白的拒绝，宋停云也没了留下去的借口，起身告辞了，只是走前也不想让周序好过：“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待在周序这里吧？”
付衾想也不想：“当然不会，等我找到住处就搬出去。”
她死前攒的钱都存在光脑的虚拟账户里，够花，不至于寄人篱下。
宋停云满意了：“行，房子我会帮你留意的。”
付衾点头，两人一左一右打开了会客厅的大门。
周序就站在门口，一脸苦大仇深，第一次这么恨自家研究所隔音效果太好。
等送走了宋停云，周序立刻问道：“他跟你说什么呢？”
付衾没有隐瞒：“宋停云想让我回军部。”
周序心里的小雷达叮叮作响：“你答应了？！”
“我拒绝了。”
“哦……”周序松了口气，然后又忍不住开始嘴贱：“你拒绝的对，军部都是些一板一眼的木头。不如待在我这，有吃有喝，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不用了，我能养活自己。”
正说着，付衾的光脑也来了消息提醒。
她停下脚步，点开查看。
周序凑过去光明正大偷看，一眼就看到了另一个讨人厌的名字，嫌恶道：“莫兰也知道了？”
付衾回完信息，瞥他一眼：“看来你这眼线还挺多。”
周序咬牙，准备等下就去好好查查。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他找你说什么？”
莫兰·罗德里克是付衾上军校时的队友，也是当年反抗星际帝国的核心力量之一。
说来可笑，最初的联邦核心就是由付衾、宋停云、周序以及莫兰他们四个面不和心也不和的人组成的。
他们磕磕绊绊走了很多歪路，从最初的不被其他星系看好，到最后联合所有星系夺下帝国首都星，默契提高的同时关系却没见长，见面还是互看不顺眼。
付衾死后，其他三人更是天各一方，宋停云成了联邦元帅，周序开了自己的研究所闷头搞研究，莫兰则成了联邦军校的校长，三人常年都难见一面。
付衾好不容易醒来，他们反倒是接二连三找来了。
面对周序的提问，付衾答道：“他说已经了解了我的情况，问我要不要去军校执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