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云躬身,“公主见谅,人员不够,借一队江州府衙。”虽说商量,可顾雁并没有说话的余地,面色不虞,瞧着长云从知府领一队府兵匆匆而去,大有万家挨个搜寻的意思。
不过也随他去,左右姐姐那里住得远,查到那里时,天早大亮了,该办的事情,早该办完了。到时候,若真的府衙查出来陆砚生在姐姐家里,倒也正合她的意思,给她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辞了陆砚生。
长云循规蹈矩挨家挨户找人,叨扰了百姓便安抚些费用,哄得百姓喜上眉梢,怒气一干二净。长云提溜着钱袋子,想起之前少主交代的话。
闹得越大越好。
最好满城皆知。
***
灯花声音霹雳,在夏夜寂静的凉夜里,伴随着压抑的呼吸,亦随这窈窕摇晃的烛光,一亮,一晃...天摇地乱。
晚凉夜气,与滚热难耐的体温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顾欢迷茫的抬头,又疑惑地低头,任系统怎么呼唤都醒不了神。她的手支在地上,微湿的发尾,垂在陆砚生的下颌处。
此人瞧着她,没有抗拒,没有说话。
那只手柔弱无骨,指尖弹琴似的在他耳垂挑拨三两下,没有一点力道。陆砚生仰躺在地上,看着她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似乎…想知道他是谁。
香汗掉落,她还在拧眉,神智迷糊,隐忍着痛苦,俯身在他颈间轻嗅,试图从气味来辨明他的身份。
明明已经忍不住了,明明已经没有神智,明明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为什么她会犹豫。
她终于忍不住了,亲了他的脖侧,在那里,她动作停顿。唇上传来身下人动脉的搏动,一下一下,如擂鼓,似风霆,顾欢清醒了片刻,狼狈地裹着衣服逃开,蜷缩在床角处,光洁的后背倚着冰凉的床头,拼命汲取慰藉。
她看见陆砚生坐起,应激似的喝道,“别动!”
似乎觉得自己态度过于凌厉,她窝在那里,放低语气,“对不起,陆砚生,我不知道是你。”
这句道歉来的太过突然,陆砚生自觉聪明,却也丈二摸不着头脑,不过眼下瞧她这般...他故意说,“没关系的,姐姐,砚生不怪你,姐姐若是想,砚生可以...”
“不可以!”
顾欢忽如碰见毒蛇猛兽,双手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团。很快,那阵清醒劲儿又被铺天而来的欲念淹没,她将嘴里咬出血沫子,试图遏制住自己那股子要生吃了陆砚生的恶念。
陆砚生冷眼瞧着,手指悠然在地上敲打。他在想,是不是现在,他问什么,她都没有什么心力撒谎。
“姐姐。”
“闭嘴!”顾欢哆嗦说道。
“姐姐,为什么不愿意碰我?”
“无缘无故,无冤无仇。”
“嗯?”
顾欢喃喃,“我难受,很难受...恨不得现在上了你,可这不是我毁了你的理由...”
时间停止流淌,光一亮一暗,陆砚生半张脸藏在暗里,面色不详,良久过去,他继续问。
“姐姐叫什么名字?”
这声音温良如玉,落在她耳中若清泉叮当响,白梅落凉瓷,似乎在诱惑着她将自己交付给眼前这个人。
“顾欢。”她下意识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回答这般果决,陆砚生不觉疑窦丛生,本能回答,倒是不像夺舍别人的世界外来者。不过嘛,这种擅戏的人他见多了,这已经是第多少次了?
故事轮回多少次,他便见了多少次。
来人无一不是恶心,肮脏,借着原主的身子,摇晃在各路男人们之间。可笑的是,这些男人们,无一不是凤麟之子,天之骄子...却心甘情愿共与之颠鸾倒凤。
灵魂里发出的恶臭味,令人作呕。
索性,没人瞧得上他这副残缺的身子。
啊,忘了说,兴许瞧上了的,都喂了狗吧。
“顾欢,顾欢...”兴许此人真的叫顾欢,又或许,她聪明些,自娘胎之时便来了此世。也或许,是那什么系统的伪装罢...系统,他不懂什么是系统,只是一个窒息于他手下的夺舍者,凸着双眼,紫绀嘴唇颤抖,“系统,救我!”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兴许是这些夺舍者的上级吧。
他勾起唇角,手指因为兴奋而颤抖,享受般的,如优胜者爱抚猎物,在她惊恐的眼神中,优雅而又缓慢地,结束她的呼吸。
不过重点并不在此,此时此刻,陆砚生起了作弄顾欢的心思,放低声音,“姐姐,没关系的,今日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手指抵在她紧抿的唇上,循循善诱,“试一试,姐姐,你这么难受...”
顾欢已经没有了意识,碎发黏在额前,耳畔是海妖塞壬动听的声音,迷惑着歧途的旅人。海妖动听的歌声召唤来温凉的体温,她只能迷妄的承受着。
如沙漠上想走了很久很久的旅人,忽然遇见一场甘霖。
残余一点点意识为她争取了时间,顾欢摸爬滚开,衣衫不整,在昏暗环境中摸到一把剔骨刀,狠狠扎在自己胳膊上。疼痛固然使她清醒些,但也只是困兽之争。
陆砚生此刻半靠在客间床上,冷淡瞧着她,衣襟散乱,锁骨斑驳印迹,看样子应是出自她的手笔。顾欢有些心虚,顾不上解释,忍痛将将陆砚生抱到床上,又搬了几床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只余下一双眼睛。
疼痛与那股欲念在她心里横冲直撞,冰火交战,顾欢给陆砚生掖被角的动作都是颤抖的。完事的时候,她将剔骨刀放到床上,声音虚脱,“我若...再靠近你,你便捅我两下,我疼了,便不会欺负你...。”
“对不起,我方才实在忍不住...”话语渐渐小声。
她抱着自己,离床十几尺远,靠在门旁风口处,因失血过多,凉风浸体,很快陷入半梦半醒,口中念念有词,却不甚听清。剔骨刀泛着猩红带冷的月光,在触手可及处,陆砚生半吊着眼尾瞧她,一时心中不解,是药不够浓,还是他此时模样,吸引不了她?
若说药效不够,他是不信的。
母族苗疆烛阴一族,体质殊异,若无异性润泽,终生即同废人,无神无智,体肢废能...多年以后他才明白,这荒诞不经的宿命,不过是一本肮脏的文言里,污秽的设定,以种马似的欢好,取悦一群猥/琐的乌合之众。
春意浓的香气,是能够缓解烛阴人的痛苦的。须得随身佩带,及时更补,不可误食。
春意浓,一滴醉人。
一盏,颠倒众生。
***
过了几更,打更人也不再来,鱼肚泛白,鸡鸣过三旬,顾欢捡着日出前愣怔醒来,空白片刻,忽地打个机灵看向床上,床上人睡了,被裹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的心总算放下了。
轻手蹑脚包扎伤口,洗漱一番,门口有扣门声。顾欢心里纳了闷,她这寡妇家里,能有什么人来?马虎批了外套纱衣出去,门口是个面色不善,带着些谄媚的四五十的妇人,她眼神往里面乱瞅,顾欢挡住她的目光,“什么事情?”
妇人上下打眼一番顾欢,瞧这身段这眼波,当个寡妇可惜了不是,她跟京城牙婆说好了,这种货色的,能卖个千两银子,一千两啊!足够他们王家还清欠陆氏钱庄的那些钱了!
陆氏催得紧,大有将他们往死里逼的态势。王青那个没用的,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她只能撑着五十大板打过的身子,自己想方法。
想到这里,她想起来那日陆砚生的眼神,后背一凉。
现在,她能想到的,最快的来钱方法,就是这才死了丈夫无依无靠的侄儿媳妇,顾欢。
眼下啊,是安抚好这个老不相往来的侄儿媳妇。唐凤咧开嘴,正要说些好话,试图将她哄进自己的甜蜜罐子。看准时机,然后一把火烧了她家,她无归处,投奔自己,到时候,千般摆布,不任由她说。
越这般想,唐凤更喜笑颜开。
“借钱?”顾欢扬眉,冷哼一声,门吧嗒关上,冷面无情。
当初唐笑年卖身葬父,可没见此人上赶子来。
唐凤在风中凌乱,脸上的肥肉气得发颤,小浪蹄子,还给她脸了!她刚才可看的一清二楚,她脖子上那些东西,可不就是野男人留的痕迹,她刚刚没瞧清楚,床上,是不是还有个衣冠不整的小白脸...
一双软手搭上她的肩膀,顺着毛儿,“不着急,一把火的事情。”
烧个干净,无所庇护,无路可走的人,若见了生机,可什么都做的出来。
这人,她要定了。
藏凤楼老板摇着扇子,回味自己刚刚瞧见的女人,薄纱难掩,眉梢尽是风情,不禁感叹道,“她是真媚啊!”
第7章 成婚 我是个,瘫子啊
天见晓,一线天光破云而出。顾欢踱步,捻着下巴,打量塌上的陆砚生,她越是不想和这人有瓜葛,免得自己跟原主似的,落他手里,不得好死。
然而,这强大的剧情君,仿佛在逗她。
顾欢接了杯凉水,试了试温度,拔凉拔凉,甚好!转身正打算泼上去,忽地对着一双直愣愣瞧她的眼睛,手一颤,她心虚地放下水,掩饰性地坐到床边,手握拳咳嗽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