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翰走到卫生间,本来想给女儿挤好牙膏,倒好漱口水,没想到苏黎居然一个人踩着小凳子不声不响地在刷牙。
这几天的相处让苏泽翰感到才豆丁大的苏黎似乎长大了不少,他极其不愿意让女儿成长地这么快。
原本女儿就比一般的小朋友要来得成熟懂事,很少会像一般的小朋友那样撒娇打泼,苏泽翰从小就心疼女儿。本来就心疼她已经没有妈妈了,如果再这么懂事的话,苏泽翰感到内疚难忍,他宁愿女儿像被宠坏了的孩子一样骄纵无礼,而不是像现在这么乖巧懂事。
“阿黎,爸爸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水饺,是猪肉白菜馅的。”
苏泽翰像往常那样对苏黎说着今天的早餐吃什么,为了能让女儿吃到最新鲜的猪肉,他5点不到就去了菜场买了猪肉跟白菜。
买完以后,为了不吵醒女儿,就把凳子刀猪肉跟白菜拿到楼下的架空层去,剁完做饺子的馅料后,再把东西拿到家里,忙活了整整两三个小时,包了一大盘的饺子。
不知怎么地,苏黎听到苏泽翰给她做了水饺后,心里莫名其妙地感到酸酸的。
换做是以前,她肯定二话不说地去吃爸爸给她精心做的早餐。
可现在的苏黎,满心眼里都是对苏泽翰的心疼。想着他一个大男人,既要辛苦地做早餐给她吃,又要去上班,身边又没有个人帮助,日子肯定过得很辛苦。
“爸爸,我们什么搬到爷爷家去?”
苏泽翰愣了愣,总觉得女儿似乎想要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小区里,明明之前女儿说过很想要留在这个小区里,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这么迅速改变了女儿的想法。
“等你陈莉阿姨出院了以后,我们就马上搬家去爷爷家。” 思考了几秒后,苏泽翰回答。
苏黎轻轻地“嗯”了一声,算算时间,陈莉阿姨过不了几天后,就要出院回家了。
苏泽翰敏锐地感觉到女儿有心事,他蹲下身来,跟女儿的视线重合:“阿黎,你告诉爸爸,是不是幼儿园内的有小朋友在欺负你,或者是你想要什么东西却不好意思跟爸爸开口?没关系,你都说出来,你想要什么或者想干什么,爸爸都会满足你。”
苏黎赶紧摇摇头否认,正想告诉苏泽翰不要胡思乱想的时候,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音。
苏泽翰去开了门,胡梅走了进来。她那张胖胖的脸上写上了“心事”两个字。一走到苏黎面前,一把抱住了怀里小小的女孩子。
“泽翰,你现在手头有宽裕的钱吗?”胡梅拍了拍苏黎的背脊,转身问苏泽翰。
苏泽翰不知道胡梅问这个话的意思是什么,但胡梅是他的贵人,过去4年来帮助了他们父女俩很多忙。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如实相告:“胡姨,你需要多少钱,我都有。”
哪怕胡梅一下说出了一个天文数字,苏泽翰也会尽自己所能地去帮助她。他以为胡梅在经济上碰到了什么困难,所以今天一张口就问他有多少钱?
哪知道胡梅这次却语出惊人:“我想把我的房子卖给你,如果你一下子拿不出这些钱的话,可以先给我打个欠条,以后再分期还给我。现在我们市面上的房价均价是1050一平米,我打个折卖给你,算800一平米吧,那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价格就是72000,看在我们是多年邻居的关系,我就给你凑了正数,算70000吧。”
九十年代的房价不像20年后那样贵的离谱,相反便宜地很。70000块买市中心的一套90平米的房子对任何人来说这是非常划算的买卖,但这并不包括苏泽翰。
自从被认回豪门了以后,苏泽翰的账户里多了很多钱,有的是顾翰霖汇给他的每年公司的分红还有给苏黎的红包,有的是顾言海转账,还有的自然是顾太太给他和苏黎补齐的每年生日红包,再然后就是顾宝珠陆陆续续地给苏黎小额转账。曾经失去的那些年的亲情,顾家人都在尽力地弥补。
苏泽翰没有动用这一笔钱,他打算好好地藏着这笔钱,等到女儿成年以后再给她开了银行账户给她存着。
苏泽翰一听胡梅这么说,立刻意识到胡梅是不是要离开蓉城了,不然按胡梅的性格绝对是不会说这样的话。
果然就听到胡梅对着苏黎一脸的语重心长:“阿黎,胡奶奶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胡奶奶的儿子需要胡奶奶帮忙,所以胡奶奶决定后天去M国了。”
胡梅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开口,可一想到远在M国的儿子最近老是打电话过来催她动身去M国,最终让她下定了决心。
其实她早在半个月前就拿到了签证,一直下不来决心要跟苏泽翰父女俩告别,再加上前几天赵爱国夫妻出事了,所以胡梅干脆把这件事情埋在了心里,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苏泽翰父女俩她要去M国。
现在陈莉就要出院回家,胡梅觉得她不能再拖下去了,而且儿子已经托人在蓉城这里给她买好了飞机票,希望她尽快能飞到M国。
苏黎没想到从小疼爱她的胡奶奶要离开蓉城去M国,心里一下子变得难受了起来。她不愿意胡梅去M国,自私地想要胡梅能够永远地陪在她身边。
苏泽翰也没想到胡梅会这么快地离开蓉城,担忧地看了苏黎一眼。果然,苏黎像只小鸟那样地扑在了胡梅的身上,胡梅紧紧地抱着小小的苏黎。
虽然还没有到分别的时候,可这一幕却让苏泽翰提前体会到了分别的滋味。
“胡奶奶,你不要这么快离开我。”
“阿黎,胡奶奶也想一直陪在你身边,想看着你长大,想看着你以后找到一位如意郎君,还想看着你以后生个可爱的小宝宝,想要参与到你人生的每个阶段。可胡奶奶的儿子需要胡奶奶,所以胡奶奶不得不离开这里。”
苏黎立刻眼泪汪汪,她很少哭泣,考虑到苏泽翰会因为她难受而心疼,就很少在苏泽翰的面前掉眼泪。
从她开始有记忆以来,胡梅一直给予了她一份胜似亲奶奶的爱,会给她做可口的饭菜,会帮她骂走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还会带着她去各种好玩好吃的地方。
有时候,爸爸稍微对她严厉一点点,胡梅又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把她保护在身后。胡梅真的像亲奶奶那样时时刻刻地爱护着她。
人心都是肉长的,苏黎从小就聪明。其实她很早就发现胡梅有心事,总是时不时地看着儿子的照片,老是对她跟爸爸欲言又止。聪明的她立刻猜到了事情,可她却不愿意承认胡梅即将离开她的事实,一直自我欺骗着。
回忆起跟胡梅相处点点滴滴的事情,在脑海里像是放电影那样一幕幕地展现了出来,更加让苏黎舍不得胡梅离开蓉城。
可是再怎么舍不得,苏黎也无法开口让胡梅继续留在蓉城,因为M国那里有她的心心念念的儿子媳妇,还有她的孙子孙女。
“胡奶奶,那你放心去M国吧。如果您的儿子对你不好的话,就回蓉城来。”
苏黎小小的一只,包子脸上却挂满了一颗颗泪珠,她用力地抱住了胡梅胖胖的身体,蹭了蹭她的衣服。
“以后我给您养老送终。”她又补了一句。
胡梅一直憋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朝着苏黎用力地点点头,这些年她总算没有白白付出感情。
她的苏黎,果然是一个可爱又有情谊的小女孩子。
第二十九章 你是爸爸唯一的孩子
三天后, 胡梅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以便宜市场的价格卖给了苏泽翰。原本苏泽翰想要高于市场的价格买下胡梅的房子,可胡梅坚持要800一平米的嫁给卖给他。无奈之下,苏泽翰接受了这个价格。
苏泽翰把胡梅的房子过户在了苏黎的名下。处理完房子的事情以后, 胡梅在一个吃中饭的时间, 谁都没有告诉的情况下,一个人托着行李悄悄地去了机场。
越是这种时候,胡梅越是不想经受离别的痛苦。她老了,不再像年轻的时候会心肠硬一下,人老了以后最见不得小朋友的哭泣。
她宁愿悄悄地离开,这样苏黎就不用感受到离别的痛苦。等到苏泽翰意识到胡梅去机场的时候,他立刻带着女儿打车去了机场。
苏泽翰知道女儿肯定很想再见胡梅最后一面, 所以一发现胡梅悄悄地离开了以后,二话不说地赶紧带着女儿去找胡梅。
苏黎十分舍不得胡梅就这样离开自己,在候机大厅里抱着胡梅哭了好久。苏泽翰看到这一幕, 干脆扭过头去, 怕不舍的情绪感染女儿。
过了几秒后, 苏泽翰把顾家的电话号码留给了胡梅, 嘱咐她到了美国以后一定要常常给他们打电话, 还把新买的大哥大硬塞给了胡梅。
胡梅看着崭新崭新的大哥大,以及哭得像个小泪人一样的苏黎, 咬咬牙齿硬下心肠头也不回地去办理登机手续。她不敢回头, 怕一回头就下不来决心去M国。
可走了没几步后, 胡梅再一次地转身,飞奔过去抱住了小小的苏黎。她多么想留在蓉城, 留在小苏黎的身边,可远在M国的儿子媳妇需要她,她无法再拒绝儿子的请求。多年不见儿子, 她也十分想念那几个未曾见过面的孙子孙女。
最后,在苏黎的依依不舍之下,胡梅踏上了飞往M国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