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快摸到苏泽翰的脸时,顾太太又迅速缩了回去。她怕这是在做梦,在梦里无数次和失踪的大儿子翰深重逢了。可当她想要去抱抱他的时候,他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苏泽翰原以为做这样的欺骗人的事情会极其不习惯,没想到的是,当眼前的这位消瘦,哀怨的顾太太朝着他走过来的时候,他居然给感到了莫名其妙的难受。
“我,我是。”
闭上眼睛,声音嘶哑。苏泽翰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眼前这位母亲的儿子。
顾太太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想要抱一下苏泽翰,可双手却不知道该怎么拥抱才好?
看到这一幕的苏泽翰心里很酸很酸,仿佛一颗浸泡在醋里的柠檬,让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了顾太太。
苏泽翰身上传来的温度让长期处在幻想里的顾太太忽然又哭又笑,她反手紧紧地抱住了苏泽翰,喃喃自语:“翰深,妈妈这不是在做梦,你是真的回来了。”
第十二章 他就是失踪的大哥顾翰深……
从医院回家后的苏黎很快睡着了,这时家里的时钟已经指向了10点半。她平时不到九点就睡着了,这是苏泽翰从小给她养成的好习惯,早睡早起身体好。
一开始,苏黎睡得很香很香。可后来,她慢慢地眉头紧皱。
她接连做了几个梦。
梦里出现了一幢古色古香的别墅。别墅里住着一位一衣衫华丽却面容憔悴的富太太,她大概50多岁了,满头的青丝早就被白发全部覆盖住了,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老几岁。
她每天躺在床上,专门照顾她的护士每次给她吃药,她都脾气暴躁地把药摔在地上。如果家里的人态度强硬一点让她吃药,她就两眼一闭使劲咬着嘴里的舌头,做出自残的动作。家里的亲人们都害怕起这位富太太偏激的行为,就不再逼着她吃药,偷偷地把药碾碎放进粥里哄骗着富太太吃下去。
终于有一天,这位已经瘦得跟竹竿一样的富太太终于彻底地把身体给搞垮了。
弥留之际,她身边围着丈夫,儿子跟女儿,个个神情哀痛。可她的目光却不看向他们,反而一直盯着窗外的一株银杏树。
此时天气已是入冬,银杏树的叶子早就掉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以及铺满一地的落叶。
半空中伸出一只消瘦如枯树枝的手,富太太的嘴里喃喃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翰深……”
几秒后
富太太的手彻底地垂落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丢下了痛哭流涕的丈夫儿子女儿,与世长辞。
然后画面一转
一间宽阔的书房内,一名年轻的男人坐在了老板椅上,他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框架的眼睛,手指夹着一只点燃的香烟,俊美的眉眼满是阴沉以及痛苦。
周围白色烟雾缭绕,仿佛置身在了一个仙境。
他忽然看向了桌子上的一把□□,拿起来放在太阳穴上,自嘲地勾起了嘴角的一丝微笑,目光却看向了窗外。此时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只有一盏路灯散发着微黄色的慌忙。
他似乎在透过这一盏灯光,联想起了什么人,神色悲凉。
随着“嘭”地一声,整幢别墅里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画面再换了一个场景,这是一块墓地。一名身穿黑色西装年轻男人撑着一把伞,手里捧着两束白色的菊花,一起放在了连排的两块墓碑下面。
阴暗的天下着淅沥沥的雨点,年轻男人忽然跪在了地上,叫着墓碑上的中年女人“妈妈, 雨水滑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眼泪还是雨水?
身后的一名年轻女孩一边安慰他,一边捂着嘴伤心地哭泣着。
苏黎一下子被惊醒了。她知道自己做的梦境意味着什么,这意味这些事情即将在未来发生或者是已经发生在平行世界里。
她梦到什么,她爸爸居然跪在了墓碑下喊顾太太“ 妈”,而顾太太最终因为患病不幸离世。
有关顾太太的事情,苏黎听她爸爸认真提起过这件事情,说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失踪已久的儿子才导致了抑郁,产生了厌世的情绪。
刚一听说的时候,苏黎很同情顾太太的遭遇,希望她能早点找到失踪已久的儿子,快点战胜病魔。可联想起梦境里所发生的事情,她立刻理清楚了思绪。
一直听胡梅奶奶提起过的一件事情,也从爸爸的嘴里提到过。爸爸是个孤儿,跟别的孤儿不同的是,他是中途出了一场意外,失忆后被人送到了孤儿院。
联想起前因后果,苏黎终于理清楚了思绪。原来顾太太心心念念要找的人竟然是她爸爸,也就是说她爸爸就是顾太太失踪已久的儿子。
至于梦里的那位年轻男人,苏黎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想起了他拥有一张跟爸爸神似的脸,无端地感到一阵心慌以及害怕。
“阿黎,你快去刷牙洗脸,爸爸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烧饼油条。”
耳边传来苏泽翰温柔的催促声,苏黎甩了甩小脑袋,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昨天的那几个梦。她起床穿衣洗漱,站在镜子边,越想越觉得难受。
既然知道了那位顾太太是自己的亲奶奶后,苏黎一点都不想她患病去世。她想的最多的是,如何让顾太太发现自己的爸爸就是她失踪已久的儿子。
苏泽翰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女儿,发现她还在睡觉,就不忍叫醒,而是急匆匆地跑到小区外面的早餐店去买女儿爱吃的烧饼油条。
买完早餐后,他又跑去看了一下女儿,发现还在睡,就悄悄地坐在书房旁的椅子上,为的就是想要多看女儿几眼。
对苏泽翰来说,女儿是他工作的动力,也是他这一生的希望。多看几眼女儿甜美的睡颜,就会充满满满的工作动力。
苏黎刷完牙齿以后,面对热腾腾的豆浆,以及烧饼油条,第一次提不起胃口。换做以前,她吃得十分香。
20年后的烧饼油条虽然好吃,但比九十年代的烧饼油条差了一些正宗的味道。九十年代的小老板们喜欢用真材实料做东西,信奉顾客是上帝,征服顾客的味蕾就是征服顾客的钱包,踏踏实实地用新鲜的食材制作。
苏黎最喜欢吃烧饼油条了,她喜欢酥脆酥脆的味道,一个星期有四五次嚷着吃烧饼油条当早餐,但苏泽翰鉴于苏黎还在长身体,油炸的东西不给她多吃,每个星期最多给她吃两到三次的烧饼油条。
但今天对苏黎来说,一向美味的烧饼油条吃起来却味同嚼蜡。
苏泽翰观察着女儿的表情,发现她一大早就闷闷不乐地,就问:“阿黎,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
苏黎赶紧摇摇头表示了否认。
苏泽翰一脸的宠溺:“今天爸爸休假,要不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
苏黎想了想,托着下巴提议:“爸爸,要不我们去看望那位顾奶奶吧?”
苏泽翰惊讶了。
他感叹起女儿不愧是他贴心的小棉袄,原本的他想着去医院看望那位顾太太,可考虑到女儿会在医院感到无聊,就决定陪女儿一起去游乐园玩。
两个小时以后
苏泽翰带着苏黎再次来到了蓉城私立医院,这次他们没有空手而来,特意在附近的水果店逗留了一会儿,买了一整箱新鲜的樱桃。
推开病房的门时,苏黎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慢悠悠的声音:“放着吧,我等下再吃药。”
“不行,您要好好吃药。”苏黎一想起梦里的顾太太因为不配合治病的关系,硬生生地把自己给折腾没了,就着急地朝着她大喊。
苏黎还是个小朋友,迈着小短腿跑过去的时候并不快,眼疾手快的苏泽翰赶紧拉住了女儿的小手,提醒她:“爸爸跟你说过什么,去看望病人的时候要敲门要有礼貌。”
苏黎想起刚才太着急了,没敲门没打招呼就直接进去了,再想要折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顾太太微笑着朝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顾奶奶,您要好好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这样病才能好得快。”苏黎板着一张脸蛋,指着小桌上放着的两颗药丸严肃地说。
穿着病号服的顾太太很瘦弱,伸出一只带着玉镯的右手,晶莹剔透的玉镯在手腕里松松垮垮的,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
她在抽屉里抓起了一大把的糖果,这些糖果全是进口的高端糖果,是丈夫跟儿子的同事看望她的时候赠送地。
平时只有宝珠看望她的时候,吃几颗。放在平时,纯属于无人搭理的情况。
难得今天来了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顾太太越看越觉得她可爱,直接把一大把的糖果塞到了苏黎的怀里。
一把糖果不够,顾太太又把抽屉里的所有糖果都装在了一个纸箱里,装满了满满的一箱糖果,送给了苏黎。
她心中的喜爱从一点点开始慢慢地变成了很多,看向苏泽翰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她是你的小姑娘吗?”
苏泽翰微笑着介绍:“对,我女儿,她今年4岁。”
“昨天忘记介绍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昨天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来不及顾及一旁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