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被砸得七七八八,就连离楼梯口比较近的几幅字画都遭了殃,找哪个赔都不是那么回事,这百年的荟萃楼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事情,损失有些惨重。
掌柜的将事情原原本本回给大东家的时候,大东家也是觉得非常的荒妙,可不由得他不信。
最后的最后,荟萃楼的大东家只能认了这笔损失,可那名美艳异常的女子却进了荟萃楼的黑名单,大东家下令以后见到此女子,就算她有银子也禁止入内。
这件事很快就在上京城传开了,有自视美貌的女子故意往荟萃楼去,没被拦住的反而心绪难平,羞愤至极,被拦住的女子都是暗暗窃喜,心道,果然自己美貌不输于人。
一时之间荟萃楼生意更盛从前,来来往往的女子,以及好奇的看客,都快把荟萃楼的门槛踏破了。
这下荟萃楼的大东家也不心疼那点损失了,每日都笑得合不拢嘴。
叶媚搬了把躺椅躺在院子里,一遍监督着管家拔草,一边磕着瓜子,听着苏霜打听来的八卦。
她嗤笑道:“哪里是怕我去了,只不过是商人的一种噱头罢了,若是改日我蒙了面,你猜他们拦是不拦。”
在一旁绣花叶氏听到了,有些担忧的说道:“媚儿,往后你出去还是带着面纱吧,上京城贵人多,你这容貌又委实太过,姨母怕护不住你。”
叶媚想想今天的场面,认真的点头答应,带面纱就带面纱吧,哎,还挺有神秘感的。
看来她还是尽量窝里躺,折腾折腾这旺财算了。
自从这阿西,阿中‘叛变’后,这汪全一个人单打独斗,管家的活也不用做了,这表姑娘没事就窝在家中盯着他拔草,锄地,从左到右,从前到后,从外到内,双手都撸秃了皮了,水泡都起来了。
好不容易将将军府的地给翻完了,表姑娘又开始号召大家种菜,种果树,轻松的活没他的份,浇粪便,施农肥的时候全让他干。
汪全活了大半辈子哪里干过这种又脏又累还臭的活,只要他一有反抗的苗头,表姑娘就二话不说将他往树上一晾,系两条小黑在下面,白日还好些,有次看了一晚上月亮后,只觉得脑袋里都进风了,呼呼的响了几天才缓过来。
如此折腾半个月后汪全彻底崩溃了。
这将军府的人画风清奇,完全都不按常理出牌的。
等到乌云蔽月,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汪全终于是找到机会溜了出去。
黑暗的屋顶上,少女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表哥,他出去了。”
苏宴轻笑,搂住少女的腰,足间轻点,两个人的身影也瞬间消失在了将军府。
子时末,上京的街道褪去白日里的繁华,长而黑的街道显得有些冷清吓人,更夫敲几声更筒,声音穿过夜幕远远的传了出来。
黑夜中,汪全跨步疾行,还不时的回头左右张望,等行了半个时辰,才在一处高门府邸的侧门处停了下来。
他有节奏的两短一长的敲了两遍门,矮小的侧门突然就从里面拉开了,汪全快速闪身而入。
黑夜中苏宴目光闪了闪,带着怀里的人紧跟着越过屋顶,悄无声息的隐没在一处屋脊上。
汪全在下人的带领下绕了几个回廊,终于在一间书房处停了下来,等了片刻才听到里面的人说了一声:“进来。”
进到里面汪全扑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直接磕头道:“主子,那将军府真不是人待的,属下确实是待不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只怕是会死在里面。”
还不等对面的人发话,他就将这些日子叶媚折腾他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说道伤心处,就差痛哭流涕了。
对面的人从太师椅上抬起头,脸虽然一派威严,可眼角,额头都是皱纹,连鬓角也都花白。
摇曳的烛火下,他脸色委实算不上好:“所以,你是什么都没探听到,大半夜的跑来哭诉的。”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声音里已经含了怒气了:“还当你是个有出息的,原来也是个废物,要知道老夫府上是不养废物的,现在就回去,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再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那这世上也不用待了。”
跪在地下汪全是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哭诉的声响了,主子绝对说得出,做得到,若是自己将事情搞砸了,只怕只能做孤魂野鬼去了。
他应着是,战战兢兢的从地下爬了起来,飞快的退了出去。
就在他一脚要跨出门的时候,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道:“站住,我问你,你说的那力大无穷的表姑娘可是长得美艳至极。”问他话的却是另外一个年轻人。
汪全抬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恭恭敬敬的回着话:“是,公子,那叶媚确实是长得美艳非常。”
那青年眼眯了眯,声音里含着得意之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先出去吧。”汪全得了话,赶紧溜了。
那年老的道:“远儿,你怎识得她。”
聂明远冷笑:“当日就是她在荟萃楼将我推下楼道,又烫伤了,大伯,这将军府的人没一个是好的,我们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将他们全部解决了,你是不知道,那苏宴在千机营有多嚣张,只不过短短半月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就连谢忻舟都成了他的走狗了,整日里一口一个将军,听得我都想吐。”
力大无穷的姑娘,武安公想了想,好像想起来的,当年他还派人去刺杀过,最后失败了。
“老夫倒是想,只是皇上近日对我颇多微词,如今苏宴他又有太后,贤亲王撑腰,若是我有异动,只怕会被皇上揪住错处不放。”
聂明远不屑道:“大伯你如今都权倾朝野了,处置个不大不小的将军还用看皇上脸色,要我说当初就应该将永宁侯府的人全部杀了,流什么放,如今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那老者正是武安公聂宏,听这话,他也有些后悔的,当初执意想让那苏家小子生不如死,如今还被他卷土重来。
“我虽是权倾朝野,可位子越高越要小心,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他已经能感觉到皇上对他专权的不满与防备了,这个时候万不能行差踏错。
武安公看了看聂明远一眼:“你身上的伤好了?”
聂明远撇嘴:“那日在酒楼受伤回去,又被苏宴那厮打了三十军棍,将养了些日子,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不想回去而已。”
武安公有些不高兴了,斥责道:“好了就回去,难道你要让苏宴那小子完完全全掌握千机营,再也没有你立足之地,再灰溜溜的滚回来吗?”
末了又重哼一声:“快些去睡觉,大半夜的跑我这来闹腾什么,老夫可没有你精力旺盛。”
他这大伯平日里虽然待他好,可毕竟隔着一层,一旦真板起脸他还是有些怕的。
聂明远哦了一声,忙躬身行礼退下了。
等走出院子,才发觉天还有些凉,走了两步,突然被从天而降的一块瓦片被砸了一下,后脑勺一阵钝疼,手一摸,有粘稠的血腥味,他吓得呀的叫了一声。
在这静谧的夜里,但凡有点声音都格外的响亮,不多时就有巡夜的侍卫跑了过来,刚躺下的武安公也急急忙忙的爬了起来。
请来大夫给聂明远包扎了,侍卫统领查了一圈回来,最后的结果是屋瓦不牢靠,可能被风吹下来了,正好砸到公子。
聂明远听他这么说,表情像是见鬼了般。
去你MD风大,那是瓦片,又不是棉絮,你现在去给我吹下来一个试试。
巡逻的侍卫统领又补了一句:“大半夜的还是睡觉安全些,公子快些睡吧。”
聂明远都快被气笑了,这是在嫌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处晃悠吗,自从碰上苏家的人就没好事,走个路都能被砸破头,定是让人克的。
他抄起大夫的医药箱就想往侍卫统领脚边砸,却被武安公喝住了:“好了,都安生点,既然没什么大碍都去睡吧。”
叶媚被苏宴楼着掠出老远,黑夜里突然轻笑起来,揶揄道:“表哥也不怕被人逮着,大半夜的听人家墙角也就算了,好端端的干嘛拿瓦片砸他头。”那一下她看着都头疼。
黑夜里苏宴也跟着笑了起来,随着他的笑声,叶媚能感觉到贴着耳朵的胸膛微微的震动。
“上次在酒楼他动你的事怎么没说?”若是再有下次就不是破脑袋了,而是要他的脑袋了。
叶媚有些心虚:“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又没吃什么亏,方才你也听见了,聂明远反而受了伤。”
她怕苏宴还揪住不放,连忙转移话题道:“表哥,你是怎么得罪武安公一家的,听他们的对话,好像就是针对你来的”这是什么仇什么怨,要抄人家满门,表哥这是刨了人家祖坟吧。
苏宴苦笑:“不知道。”在他印象里他和武安公府唯一的交际大概就是和几年前的聂琉玉同过一年窗。
他也实在想不通武安公为何对他如此仇视,看来当年的太子之死和永宁侯府的案子都和武安公脱不了关系。
黑夜里叶媚又嗤笑起来:“这老头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学人家搞心机,很容易心肌梗塞,猝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