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回了藕香院,说是等弘曜,但她知道弘曜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前几日她到底是打探到了大阿哥的真实情况,也猜到大阿哥一疫,福晋必会发难。所以便暗示弘曜身边的人,让她们想办法将弘曜带出京城。
昨日下午她收到消息,十四爷带着弘曜去了城外的庄子上打猎。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弘曜回来怎么也得明日午时了。
南嘉让人盯着消息,自己洗漱后就休息了。直到次日早上,南嘉起床就问余嬷嬷,“昨晚的情形如何?”
余嬷嬷一边伺候她梳头,一边道:“主子,咱们走了之后,大格格和二阿哥就去了正院。李格格的意思是让大格格和二阿哥在院里磕个头,就算全了他们兄弟间的情分。可不知怎的,福晋突然冲出来,说是二阿哥对兄长的心思不诚,愧对大阿哥平日的教导,硬要二阿哥和大格格跪在院子里为大阿哥守上一晚。”
南嘉皱眉,她没想到福晋还真连遮掩都没有就这般为难人。
“小孩子骨头嫩,跪一整晚岂不是要伤了腿脚?”
“是啊,”余嬷嬷继续道:“李格格听了福晋的要求,自然不依。硬是闹了起来,福晋这才准许大格格和二阿哥跪在蒲团上。李格格一面在正院陪着孩子,一面让人去书房求见贝勒爷,可惜贝勒爷早就吩咐了不见任何人。一直到半夜里,李格格见二阿哥实在熬不住了,硬闯了外院书房,贝勒爷这才知道这些。”
南嘉听着这一趟趟的故事,忍不住摇头,乌拉那拉氏这是被大阿哥的事打击的失了理智了。幸好弘曜那里她提前做了布置。
南嘉料的没错,昨晚苏培盛派的人并没有接到弘曜,今日一大早苏培盛就带着人亲自出城了。直到中午才带着弘曜回府。
弘曜一回来,南嘉也不耽搁,给他换上了素色的衣裳,就带着去了正院。
因为有胤禛的发话,弘曜只在正院里磕了头,连屋子都没进,就被南嘉带回去了。这期间,乌拉那拉氏猩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南嘉母子,好似在看杀子仇人一般。
南嘉心里警惕,面上却哀凄一片。一回藕香院,就让人关了院门,准备这些日子就深居简出了。
大阿哥一走,胤禛的精神不好,后院有了冲突他难免顾及不上。因此尽量避免与乌拉那拉氏发生正面冲突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实际上,这么做的人不止南嘉。府里几乎人人都蛰伏下来了,就怕在这节骨眼上,福晋发了疯殃及自身。
便是李氏,因为二阿哥那晚被抱回去后就发了热,好不容易才请了太医开了方子。她明明恨福晋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
看着府里众人的反应,南嘉此时才真切的意识到贝勒府的嫡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大阿哥这样的身份地位,只要他活着,弘曜终其一生都要受其压制。即便有胤禛的宠爱,弘曜终是低人一头。
这是南嘉绝不想看到的结果。
第79章 抱养弘曜
贝勒府大阿哥的丧仪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但府里凝重的氛围依然没有缓解。
福晋乌拉那拉氏失去了平嫡子,并未如众人所料想的那样伤心欲绝,神智失衡。事实上,除了大阿哥殇逝的那一晚,她再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举。反而借着失子的势弱,开始积极修复与胤禛之间的夫妻关系。
先前她与胤禛的关系恶劣,才让南嘉与李氏找到机会,分了她掌家理事的权力。
现今她恢复了理智,背后又有人指点,自然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她虽是嫡福晋,但没了儿子,她的后半生若想尊荣依旧,就得靠着手中的权利与丈夫的敬重。
乌拉那拉氏想要收揽权利,最大的阻碍就是李氏与南嘉。
李氏前些日子因为一碗鱼汤被爆出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不说这消息一出引起了多少人的羡慕嫉妒,只乌拉那拉氏立马就找到了突破口,以孕妇应该安心养胎少操劳为借口,顺利成章的收了她的管家权。
本来依着李氏往日的性子自不会这么容易,但也许是李氏的子嗣太多,胤禛为了后院的平衡考虑,便对乌拉那拉氏的举措默认了。
如此,剩下的南嘉就成了乌拉那拉氏唯一的障碍,无论是重掌后宅还是挽回丈夫的心意。
南嘉是圣上亲封的侧福晋,本就有管家理事的资格。所以除非她自己愿意上交权利或者胤禛发话,不然乌拉那拉氏也奈她不得。
但南嘉又不傻,自然不会将好不容易到手的权利再交出去。她态度坚决,后面又有胤禛撑腰,乌拉那拉氏明着不成,只能暗地里想其它的法子逼她就范。
这日南嘉正在书房为胤禛翻译一些洋文书,这书并不是先前涉及到的制做奶粉的化学理论,而是关于机械方面的。
机械方面,这个时代涉猎其中的多是匠人一类,因此朝中懂洋文的那些官员更不知其所以然了。无奈,胤禛只好先让南嘉帮忙翻译,他再慢慢寻找懂这些的传教士。
南嘉看书的时候,弘曜也端正的坐在书案前做功课。他的功课一般都是胤禛亲自教授安排,不过有时候他做完了胤禛没时间,南嘉才会为他批阅。
余嬷嬷进来时,南嘉第一时间就发觉了。见她面色有异,南嘉便说弘曜:“弘曜已经写了一个时辰的功课了,这会儿歇歇精神,去外间吃些点心,过会儿再写剩下的。”
弘曜自从被送出府,后又见了大阿哥的病逝,好似一瞬间长大不少。这会儿听了南嘉的话,乖巧的点点头,然后跟着香穗出去了。
他一走,余嬷嬷就低声对南嘉道:“主子,奴婢打听到昨日乌拉那拉府上的老夫人进府了,与福晋密谈时提到了咱们三阿哥。”
南嘉皱眉,冷声道:“这乌拉那拉家的人手伸的未免太长了些。可知道她们又给福晋出了什么主意?”
余嬷嬷为难道:“福晋捂的紧,咱们的人并没有打探到。”
南嘉一时沉吟不语,余嬷嬷有些忧心的道:“主子,福晋最近三天两头的针对您,您要不要去找贝勒爷说说。”
去找胤禛告状,现在可不是时候。大阿哥一走,胤禛已经有一个月没来后院了。这其中的缘由一方面是为子心伤,另一方面怕是为了平衡后宅。
福晋借着失子与胤禛示弱,将她自己已经掌握不了后宅的情形明明白白的摊开到胤禛面前。反观南嘉自己,有子有宠,手中又握了后宅一半的权利,动辄连福晋都能被掣肘,可谓是春风得意。
在这种隐隐一头独大的形势下,胤禛是绝不可能再苛责乌拉那拉氏的,以免传出他宠妾灭妻的谣言。但私心里他又不想帮着福晋打压南嘉的势力,唯一的法子就是他置身事外,由着南嘉与乌拉那拉氏相争。
所以,对南嘉来说,胤禛的不插手反而是对她的一种纵容。
书房里,南嘉和余嬷嬷一时都有些无言,直到花影进来才打破了这沉默。
“主子,福晋身边的辛嬷嬷来请您去一趟正院。”
南嘉疑惑:“辛嬷嬷?”
花影回道:“是,辛嬷嬷说福晋有事与您商议,所以请您去一趟。”
南嘉挑眉,一时想不出会是什么事。不过还是道:“既然福晋叫了,那就去吧。嬷嬷,替我更衣。”
这次依旧是余嬷嬷和花影陪着她出门的。路上,花影忧心忡忡的道:“也不知福晋找主子什么事,怎么福晋刚见了娘家人就又有事。”
这话不止抱怨乌拉那拉氏受了娘家人的撺掇为难人,还怕真有事胤禛会偏袒福晋。
南嘉安抚性的看了她一眼,又撇了眼前面领路的辛嬷嬷,示意她不要再多话。
一路到了正院,辛嬷嬷目送南嘉进了正屋,将其余人都留在了门外。
“妾身给福晋请安!”
南嘉行了礼,乌拉那拉氏便笑着开口道:“索卓罗妹妹快坐下吧。”
“是。”南嘉温婉的应了一声,坐在了乌拉那拉氏的下手。
“福晋找妾身来,可是有什么事?”南嘉主动问道。
“索卓罗妹妹,今儿找你来确是有一件事要问问你?”
“福晋请说。”
“妹妹也知道,弘晖去了我这个当额娘的实在痛心。好在咱们府里还有三个孩子,我便与贝勒爷商量着想将弘曜抱养在正院,以免膝下空虚凄凉。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乌拉那拉氏这话让南嘉有些不可置信,她的震惊是结结实实的表现在脸上的。
“福晋,您要抱养我这个侧福晋的孩子?咱们府上何事有了连侧福晋都不能养育孩子的规矩?”
正经计较起来,格格和侍妾的孩子是不能自己养的,但侧福晋却是名正言顺。
乌拉那拉氏解释道:“索卓罗妹妹这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弘曜的生母是妹妹,便是养在我跟前他也依旧是你的儿子。”
南嘉眼里划过一抹嘲讽,坚拒道:“福晋不必多解释,既然没有这规矩,那这事妾身不答应。福晋既然觉得膝下凄凉,自己再生一个岂不是更好。您和贝勒爷正春秋鼎盛,想来再得一个嫡子也是容易的。”
乌拉那拉氏一哽,她若能生,何必惦记别人的孩子。还不是府里两个阿哥,资质高又得贝勒爷看重的是三阿哥,她这才动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