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有孕,如何能去那种晦气的地方?”香橼一听就不乐意了,抢先道。
余嬷嬷也一脸犹豫,欲言又止。按规矩李格格小产,府里的妻妾是应该去问候一下的,不过就像香橼说的,那地方刚没了个孩子,难免不详。
南嘉想了想,直接对香橼道:“替我更衣吧,我们过去看看。”
香橼和余嬷嬷的担心,南嘉清楚也能理解。就说她自己,虽是现代人,不信封建迷信那一套。但如今有了孩子,就不得不万事谨慎一些,无论信不信这些,少接触总是好的。
但又如余嬷嬷担忧的那样,那孩子不光是李氏的也是胤禛的亲骨肉。李氏失子,这时候南嘉若是一味的躲在屋里不去探望,虽说能借着有孕自圆其说,但难免会让外人觉得她铁石心肠,冷漠无情。就是胤禛那里,表面上不说,但心里难免会留下芥蒂。
再者,李氏这次流产,内幕重重,一个众人都以为能生下来的胎儿就这样没了,不说胤禛不会善罢甘休,就是宫里德妃娘娘那里也会下令严查。到时,牵扯出众多府里私下里的是非,若她不在场,说不得就会被人说成是心虚,或被人趁虚而入栽赃陷害。
南嘉既做出了决定,香橼和余嬷嬷也不再纠结,麻利的侍候她穿了一身不打眼的豆绿色的妆缎旗服,脚上穿了双软缎平底鞋。黑鸦鸦的头发梳了个小两把头,鬓间只别了几朵浅色山茶绒花,又选了对儿米珠嵌的耳坠子。
南嘉在水银镜前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扮,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子既不显华贵又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寒酸的低调打扮正正好。不过,她的面色这两日被调养的有些过分红润了。
她心思一转,就打开了梳妆镜前的小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镶嵌碎钻的小粉盒。这盒子虽然是古代的样式,但却是她先前选秀时在系统商城买的素颜霜。它的色号是其中最白的那一款,要用这霜就得配套使用腮红,不然就会显得脸色有些惨白。
不过,如今恰好合了南嘉心中的打算,她只稍稍在脸上抹了一点,脸上的红润气色立马就被压下了,再加上她眉间故意表现出来柔弱气息,整个人都显得娇弱不堪起来。
一切收拾妥当,南嘉才扶着余嬷嬷的手出了门。香橼被她留下看着院子,香穗和花影两个跟在她身后,常胜则走在她们前面探路。一路脚步匆匆,到了西园的海棠院时,福晋乌拉那拉氏与其他几位格格都已经到了。南嘉忙上前给乌拉那拉氏请安,主动请罪道:“福晋恕罪,妾来迟了。”
乌拉那拉氏这会子一脸的忧心忡忡,见了南嘉后先打量了一眼她的肚子,随后听见南嘉的请罪,也不怪罪,只体贴大度的道:“索卓罗格格不必自责,你那里本就离得远,你又有孕在身,合该好生修养才是。”
南嘉闻言一脸的感激,她微皱着眉道:“谢福晋体恤。只是李姐姐遭此一劫,妾实在为她忧心,这才想着来看看。”
乌拉那拉氏一听也不再说什么,只叮嘱道:“罢了,你既然来了,就好生顾着自己的身子,若有什么不舒服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叮嘱完了南嘉,又扫了其他几位格格一眼,就带着众人进了海棠院的正房。
李氏身边的青嬷嬷得了消息,立马从里间卧室出来给福晋请安,乌拉那拉氏摆手让她不必多礼,只焦声问道:“李格格如今怎么样了?”
南嘉自进了这屋子,就听见里间闹哄哄的,有女子的哭声还有杂乱而无序的脚步声。那呛人的血腥味熏的她浑身不舒服,她忙拿帕子捂了鼻口,才觉得好过了些,这才有心思打量起给福晋回话的青嬷嬷。
只见她此时面色苍白,瞳孔微张,嘴唇干裂起皮,手指微抖,整个人再没了往日的从容不迫,语气里止不住的凄然哽咽,“回福晋的话,大夫已经在里面医治了。我们格格自晕过去就再没有清醒过,求福晋做主,救救我们格格吧!”说着就给乌拉那拉氏不住的磕起头来。
乌拉那拉氏忙让人扶了她起来,然后语带悲悯的道:“你放心,我已经着人去请太医了。李格格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
青嬷嬷淌着泪,复又跪地给乌拉那拉氏磕了个头。
乌拉那拉氏再次让人扶了她起来,正想说些什么时,就有丫头禀报:“福晋,徐太医来了。”
“快请进来。”
徐太医一进屋正要行礼,乌拉那拉氏忙道:“快不必多礼。徐太医,李格格小产又昏迷不醒,你快去看看,务必要保她平安!”
徐太医恭敬道:“四福晋放心,臣定当尽心竭力。”
乌拉那拉氏满意的点点头,领先带着徐太医还有南嘉等人往内室去。越往里面走,血腥味夹杂着浓郁熏香的味道就越浓,不光南嘉这个孕妇,其余人包括乌拉那拉氏都有些不适的用帕子捂了鼻子。
一进去卧房,徐太医就给乌拉那拉氏拱了拱手,当先去到卧床边给李氏把脉。等他把完脉一起身,乌拉那拉氏就焦急的问道:“徐太医,如何?李格格可有大碍?”
“回福晋的话,李格格本身怀胎月份已大,此次小产失血过多,母体气血损耗严重,加之心中戾气淤积,所以才会导致下红不止,昏迷不醒。”徐太医缓声禀报了李氏的症状。
“那李妹妹何时才能醒来?”
南嘉闻声有些意外,因为问这话的竟是宋格格。她看向乌拉那拉氏,见她虽眉头皱了一瞬,但到底没说什么,只看着徐太医。
徐太医忙拱手道:“李格格小产后身子虚弱,奴才待会儿先开一剂补血定痛汤,李格格用了大概至晚间时分就能清醒了,不过李格格骤然失子,心神动荡,还需好好修养,切不可再心神忧思,太过悲切。”
“如此就劳烦徐太医了。”乌拉那拉氏朝徐太医点点头,又吩咐跟在她身边的玉筝:“你领着徐太医下去开方子吧。”
“徐太医,请这边来。”玉筝听了吩咐,忙道。
看着他们出去,乌拉那拉氏率先走到李氏的床边,南嘉想了想也跟了过去。只见往日容色极尽张扬的李氏,如今面色惨白里透着青黑的躺在床上,鬓间发丝凌乱,一个小丫头正跪在一边,不住的擦拭着她额上冒出的虚汗。
乌拉那拉氏只瞧了一眼,就好似不忍心的扭过了身去,捏着雪色的帕子沾了沾眼角,悲悯道:“可怜见的,苦了李妹妹了。”
乌拉那拉氏一走开,南嘉就将床上的李氏看的更清楚了。她的卧床上铺着橘黄的绣银纹牡丹垫褥,身上盖着嫣红的贡缎锦被,刚刚被徐太医把过脉的那只手并没有收回被子里,而是虚弱的搭在了胸前,殷红的指甲被她霜色的手臂肌肤衬得越发扎眼。而最让人心惊的是那已经变得扁平的肚子。南嘉还记得上次见到李氏时她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按着肚子的情形。
“好了,既然已经瞧过李格格了,咱们就先出去吧!”乌拉那拉氏的声音拉回了南嘉的神思。见其余人都已经动身往外走,她也忙赶上了她们的脚步,只是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氏的指甲。
到了外面,空气果然清新了好多,南嘉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吐出了刚才在里面心中淤积的闷气。
“索卓罗格格可还好?”乌拉那拉氏带着众人到了正房旁边的花厅里,就看到南嘉的脸色有些苍白。
“劳福晋挂怀,妾没有大碍。”南嘉恭敬的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仔细打量了她的面色,见她虽脸色不佳,但精神尚好,便放下了心,道:“那就好,如今李格格已经这样了,你可万不能再出了什么事了。”
这话虽听着有些别扭,但大庭广众之下,乌拉那拉氏又是一脸的忧心,南嘉也无心深想,只感激的应下了。
事实上,厅里的这些人,不止南嘉,其余都面色不怎么好。武氏年纪比南嘉还小,没经历过这种阵仗,这会儿已经被吓的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福晋乌拉那拉氏管束府里中馈,李格格怀胎八个月小产是大事,若不能尽快查清缘由,难免会落下个管束府邸不力之罪,对胤禛甚至是宫里的德妃娘娘都没法交代。
因此,这时乌拉那拉氏也顾不得几位格格咋逢骤变,心绪不宁的疲态,沉声对一直陪侍在一旁的青嬷嬷道:“你们主子突然小产,先前情况紧急,我也没顾得上审问,现在你就将当时的情形细细说来。众位妹妹也辛苦些,陪着一同听听才好。”
“这……”青嬷嬷听着乌拉那拉氏的问话,面上不仅没有为李氏沉冤的迫切,反而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第39章 小产(3)
察觉到青嬷嬷面上的异色,南嘉心里一沉,正打算细看时,她就已经转圜过来了,然后面露悲戚的道:“回福晋的话,我们格格这胎本就怀的艰难,好在府里的莫大夫医术高明,有他尽心为格格保胎。格格的胎息好歹也稳定下来了。昨儿个莫大夫来请脉,还说格格这胎必定能平安生产。可不想…”
青嬷嬷说着抹了抹眼泪,声音哽咽地道:“今日一早,格格的身子就有些不适了,奴婢本打发了柳枝去前院里请大夫,谁知却跑了个空。柳枝回来禀了格格,格格就说自己已经好多了,不必再去折腾。谁知午时刚用过午膳没一会儿,格格就又说肚子疼,奴婢连忙了赶过来,和两个丫头将格格扶到了卧房里歇息,又打发了柳枝再去请大夫,可还没等到大夫来格格就……就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