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上,俞鹿从手袋里拿出了邀请函。
哈特的管家双手接过了邀请函,取出了一个类似于电筒的仪器,对邀请函的内页一照。
这管家是哈特的心腹,也是今天为数不多的, 知道猎隼的雇佣兵会来的人之一。
在光束的映照里, 邀请函边角一个不起眼的隐藏图案显现了出来。管家的眼神微微一变,不动声色地将请帖合上, 交还给了他们,微笑着说:“邀请函没有问题, 请两位贵客入内, 享受这个宴会。”
穿过大门就是露天的中庭,这里还修了一个雪白大理石喷水池。
拉斐尔不经意地做了一个调整胸针的动作,问:“哥们,你那边情况如何。”
耳朵里的微型耳麦传来了风声, 里头夹杂着乔伊斯的回答:“暂时没有动静, 一切正常。不过那群狗娘养的复兴派肯定盯上了这里, 我们已经排查了附近, 找到了几枚监视器。”
“复兴派有勇无谋, 我不认为他们会搞迂回战术。”拉斐尔调侃:“反正万事小心吧,老子要进宴会了。”
俞鹿抬起头,忽然注意到了,高处的塔楼,都有几个荷枪实弹的保镖在警戒。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来,五年前被那个身上绑满了炸弹的机甲联赛冠军挟持的事儿,真的将哈特吓出阴影来了。今天不仅委托了猎隼保护,还安排了那么多的保镖躲在暗处,戒备敌人。
不仅是俞鹿,前方的亚瑟、帕特里克,还有拉斐尔,都早发现这些孔武有力的保镖的存在了——毕竟,对于常年与枪支弹药为伍的雇佣兵来说,每进入一个地方,率先观察环境、并找出可能会隐藏狙击手的制高点,是他们深入骨髓的本能。
对于这些看起来严密,实际蹩脚的防守,拉斐尔显然十分不屑,轻嗤一声,毫不留情地点评道:“一看就是外行,弱点太多了,我一个人就可以放倒他们全部。”
俞鹿瞥了他一眼:“放心吧,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哦?”
俞鹿面无表情地说:“我可不想出来一趟,酬劳全都打水漂。你要是不想被大家围殴,就悠着点。”
拉斐尔愣了愣,接着,非但没有生气,肩膀还耸动了一下,丧心病狂地大笑了起来。
说着话时,他们已经相携着进入了宴会大厅。
这座堡垒也就是外面看起来有沧桑的历史感,内部设施实际上维护得很好。这样的地方,每年光在维护上都要烧掉一笔巨款,比新修一座顶级豪宅要贵多了。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宴会大厅,富丽堂皇。明亮的水晶灯悬在上空,底下是舞池。大厅的两侧,设置了休息区和甜品酒水区。盛装打扮的宾客们散落在各处,谈笑、跳舞、品酒。
今天来赴宴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把人家当犯人一样搜身搜手袋的那一套行不通。所以哈特只能从控制宾客名单上下手,把有可疑的家伙都筛出去了。即使是这样,在场的人数粗略估计起来,也接近□□十了。
几分钟前,亚瑟和帕特里克踏入宴会场地时,就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不少惊艳和好奇的视线,都明目张胆地落在了这对耀眼的兄弟的身上。尤其是发现,哈特也双目一亮,亲自过来握手时,众人就更好奇这对贵气的兄弟是什么来历了。在哈特有事离开后,开始有人试探性地过去攀谈——主要是对帕特里克攀谈。
没什么特殊原因,主要是因为亚瑟美则美矣,神色却太过冷漠,如同一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给人一种“过去搭话会吃闭门羹”的感觉。帕特里克的气质稳重,看起来更好接近一些。
在这种地方,社交是不能避免的。所以猎隼四人早就给自己准备了虚拟的身份。比如帕特里克和亚瑟,此刻的身份,就是“渔夫星南半球某国的大亨后代”。
这个身份底下,为了万无一失,也是安排了真人的,不会有被拆穿的风险。
而现在轮到俞鹿和拉斐尔了。在舞池的边缘,俞鹿很快就锁定了今天宴会的主角——哈特的女儿玛蒂娜。
玛蒂娜很年轻,年纪在二十岁上下,一头棕色的卷发,穿着性感的鱼尾礼服,涂着鲜红的指甲油,被一群女性好友众星捧月般围在了中间。她的未婚夫此时没有陪在她的身边,反倒与老丈人哈特在酒水区那边说着话。
在此之前,玛蒂娜已经和猎隼在通讯仪上联络过一次了,知道猎隼来的人是谁。她对三个雇佣兵人选的外形和能力,都表示了满意。
显然,长得好看的“熟人”出席她的宴会,可以大大地膨胀她的虚荣心。当她那些小姐妹看见三个男人后在倒吸气时,玛蒂娜的唇畔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不过,当目光转向了俞鹿,玛蒂娜却只是轻轻地瞟了一眼,没什么反应。
俞鹿觉得有点好笑。这位小姐真是将“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四个字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俞鹿和拉斐尔,蠢蠢欲动,想过来搭话了。
如果他们四个人都被社交分散注意力,那不利于保护玛蒂娜。于是,拉斐尔想了想,将俞鹿拉到了角落。这是一个不显眼,又可以观察全场的位置,尤其是可以看着玛蒂娜。
拉斐尔从酒保的托盘上取出了一杯红酒,喝了一口,挑挑眉:“还不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喝啤酒。来一杯?”
“算了,我不喜欢酒的味道。”俞鹿摇头。
拉斐尔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很欠揍:“也是,我忘了你喜欢喝牛奶,小孩子都喜欢喝牛奶。”
俞鹿哼了一声:“牛奶有什么不好?总比酗酒好。啤酒喝多了可是会痛风的,等你老了你就知道了。”
拉斐尔抿了一口酒,很无所谓地说:“随便,反正我们也未必活得到变老的时候,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这句无意的话,仿佛在俞鹿的内心刺了一刺。让她想起了原剧情里,猎隼被卷入了联邦政府内斗所受到的那一次重创,以及之后的分崩离析。
在这个事件里,猎隼损失惨重,也失去了许多熟悉的队友。帕特里克、拉斐尔这些人……全都不知所踪了。
虽说在后来,王者归来的亚瑟,以无比强大的魄力和手腕,重新组建了猎隼,召回了不少散落在各地的旧队友,让猎隼浴火重生,还变得比之前更强大了。但是,很多熟悉的人,终究都是回不来了。
原剧情没有详写被召回来的旧队友有谁。也就是说,俞鹿并不知道最终有哪些人会活下来。
如果时间线不出错的话,现在,距离这个转折事件,已经不远了。
拉斐尔的话,仿佛在提醒她这一点。
俞鹿的内心发堵,皱着眉,打断了拉斐尔:“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拉斐尔定定看着她,目光微微有些变化。忽然看见了什么,他从酒保的托盘上取下了一杯橙汁,笑眯眯地转移了话题:“牛奶没有了,不如用橙汁代替一下吧。”
俞鹿接了过来,心里有些闷,一声不吭,啜了一口果汁。
“我在想,亚瑟那小子那么爱黏你,什么都要学你,幸亏没跟你学这不喝酒只喝牛奶的毛病。”拉斐尔笑了,不动声色地说起了别的话题。
他们挨在一起也有好处,既可以保持警惕,闲杂人等看见他们在聊天,也不会贸然横插一脚进来,可以杜绝不少骚扰。
忽然,拉斐尔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表情变得有点怪异。他矮下身来,微微凑近了俞鹿,问:“你有没有发现,亚瑟盯了我们这边好几次了?”
俞鹿一怔,看了过去。
隔着人海,大厅的对面,帕特里克正与人交谈。俞鹿望过去时,正好看见了亚瑟转开的侧脸——冷冰冰的,仿佛很不愉快似的。
这个时候,拉斐尔从耳麦里听见了一个指令,对俞鹿做了一个手势,有事先离开了。
拉斐尔走后不久,再度转头看来的亚瑟,就发现俞鹿落单了,心里一动。
刚才,目睹了拉斐尔和她成双成对地赴宴,还在角落里越凑越近,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他的心脏就被浓郁不悦和妒意给侵蚀了,碍于场合,只可以忍而不发。
明知道看了以后会很难受,却还是控制不了自己,频频侧头去看。
要说俞鹿和拉斐尔的交集,最多还是在任务中。但其实细想下来,他们的渊源比看起来要深。五年多以前,俞鹿第一次来萨尔维家族时,就是拉斐尔去接她的。还有那次在安达利亚地下城的袭击——被亚瑟视作与俞鹿共度的难忘记忆,也有拉斐尔的身影。
比起帕特里克,拉斐尔的性格要轻佻和随便得多,对着俞鹿也不知收敛。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俞鹿却似乎并不反感这些稍微亲昵的行为。否则,她早就和拉斐尔划清界限了。
唯独疏远了什么都没开始做的自己……亚瑟深深吸了口气,想缓解内心那种阴郁困惑的感觉——或许还有几分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嫉妒。
此刻,发现俞鹿的身边空了,亚瑟感觉头顶乌云都散开了,心里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