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收藏多年的好酒,就这样被牛嚼牡丹地糟蹋了个彻底。
这些人里最郁闷的,大概就是酒鬼乔伊斯了。他是这一次伤得最重的雇佣兵,动了一场手术,如今还没拆线。只可以听着外面的热闹声音,孤单寂寞地跟亚瑟并排躺在医疗室的床上休养了。
乔伊斯问:“你不是只得了脑震荡吗?怎么不去喝酒?”
“我年纪还小。”
“小个屁,老子第一次喝酒比你还小。”乔伊斯哈哈大笑起来:“听说你小子这次解决掉了一个敌人啊,不错嘛,通常初次任务的雇佣兵伤亡率是很高的。你算不错了。”
亚瑟看着自己被纱布包着的手心,轻轻说:“……还不够。”
他已经体会到了拥有力量的感觉,也爱上了那种感觉。但目前还不够,远远不够。他要更快长大才行。
.
一天下来,到了饭点,猎隼的基地里,到处都是酒味和醉汉。连走廊的石凳上,都随时可以见到一两个不省人事、衣衫不整的醉鬼,挂在上面睡觉。
俞鹿:“……”
她手里拿着晚餐,打算给帕特里克送去。
现在厨房、客厅和餐厅,都一片狼藉,厨师分身乏术,她正好也没别的事,就代劳了。
由于腿上受了伤,为了活动方便,帕特里克现在不在别墅二楼住,暂时搬到了易于活动的基地一楼。要去那个房间,需要经过一段比较昏暗的石走廊。
俞鹿刚一踩上楼梯,就看见了前方有个人影迎面走来。
拉斐尔的脸颊上贴着创可贴,看见她手里的东西,挑眉:“二太太,你给少爷送吃的?”
俞鹿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却被拦住了去路。
“说起来。”拉斐尔将她慢慢逼到了墙边,甜甜地一笑:“我还没有感谢二太太救了我,给我处理伤口呢。”
俞鹿说:“不用客气,你救了我一次,我也救了你一次,礼尚往来而已。”
“哦?”拉斐尔惊讶地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特别想跟你客气一下。”
俞鹿:“…………”
他突然在发什么浪?
拉斐尔说:“你怎么不继续问,我一般会怎么感谢人?”
俞鹿无可奈何,配合地说:“好好好,你一般会怎么感谢人?”
话音刚落,眼前就有片阴影放大了。拉斐尔弯下了腰,轻轻啄吻了她的唇角一下,随后恶作剧般,微微一笑。
一股淡淡的酒气,涌入了俞鹿的呼吸中。
好吧,她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浪了。
“……”俞鹿低头,擦了擦自己的嘴唇,说:“你不怕被罗德尼的人看见吗?”
“怕,我怕得要死了。”拉斐尔拿下了她的手,笑眯眯地说:“所以这是我们的秘密。”
等拉斐尔离开后,俞鹿又用手背擦了擦嘴唇,才继续往帕特里克的房间走去。
刚要敲门,门就凑巧打开了,帕特里克正要出来,看见了她,顿住了脚步。
这家伙的身体素质,好得让人惊讶,休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可以走动了。他想必是心高气傲,拒绝使用拐杖,所以,即使能活动,速度也很慢。
此刻一看,居家养伤的帕特里克,比平时要随意多了,没有打理自己的金发,稍微长长了一些的发丝搭在额前。身上也只穿了睡袍。
俞鹿不解地问:“你怎么起来了?有什么需要么?”
“没什么,随便走走。”帕特里克才一说完,肚子就传来了一声“咕——”的长响。
两人:“……”
俞鹿忍着笑:“这是你的晚餐,厨师没空,我给你拿来了。”
“……”帕特里克的表情,似乎有点儿尴尬:“哦,谢谢,拿进来吧。”
“原来你也会说谢谢。”俞鹿说:“算了,你别对我有偏见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当然会道谢。再说了,我对你并没有偏见。”帕特里克皱眉,停了停,说:“即使有过,现在也没有了。我承认你是猎隼合格的同伴。”
“要得到你的认可,还真的不容易。”俞鹿笑了笑,一手端着食物,另一手扶了他一下:“我扶你吧,你现在的情况,还是要减少走动,让伤口都长好再说,不要心急。”
帕特里克长得高,走动时,还是有一定重量压在她的肩上的。
俞鹿有些吃力地将餐盘放在了床头柜上,一转身,却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床上垂下来的床单。
失衡的一瞬间她已经知道不好了,幸好,帕特里克立刻圈住了她的腰,将她扶稳了:“小心!”
这个时候,没有关紧的门外,传来了一声倒吸气声。
纳森怀里抱着一份文件,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紧紧地搂在一起的两人,一脸被震撼到的表情,一句“fuck”已经情不自禁地冲了出口:“化克!少爷,二太太,你们两个这是在……”
俞鹿:“……”
帕特里克:“……”
纳森咽了口唾沫,猛地反应过来:“少爷,二太太,你们继续,继续,我给你们关门。”
俞鹿连忙从帕特里克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我就先走了。”
“好。”帕特里克点头,随后,对着也想一起溜走的纳森冷冷道:“纳森,你留下来,我有话和你谈。”
纳森:“……”
俞鹿安全地退了出去,看着关紧的门,心想,纳森来得不是时候,不过,也不算是最糟糕的情况。
要是他早来了五分钟的话……估计表情会比现在更天崩地裂吧。
第98章 第五个黑化男主14
五年后。
渔夫星, 南半球,维拉尔沙漠。
浓重的夜幕徐徐降临,蔽月遮星。荒芜的沙漠边缘, 一条尘土飞扬的公路, 无尽地延伸向了远方那座繁华奢靡的日不落小城。
公路旁,枯黄的荒草在夜风中摇曳。草堆里面,竖插着一个指路牌。经过十几年的日晒雨淋、风沙磨蚀, 这块木板早已被侵袭得残破不堪了,鲜艳的色彩褪为一种暗淡的灰调。深浅不一的裂痕纵横其上,使得它看起来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皱纹耷拉的老头。由于螺丝松动, 路牌的上下方向是颠倒的。将它拨正过来,才能隐约看出上方模糊不清的两排字母:Lost Paradise(失乐园)。
广袤的维拉尔沙漠, 因为盛产磷灰石和铁矿,而在渔夫星颇具名气。它与七个大小不一的国家接壤。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历史因素、领土纷争、利益冲突,让这些国家之间矛盾重重, 战争不断,国土的边界也很模糊。
经过了几十年的演变,在它们的中间, 渐渐形成了一个和平的过渡地带——一座被称作“失乐园”的城市。
当然,“和平地带”只不过是好听点的叫法。要是直白一点说,这地方就是一个没有王法与执政党的三不管地带。在这里,超级赌场、夜总会、豪华餐厅、猎奇的地下拍卖会,比比皆是,金钱、美酒、美艳火辣的女人、新鲜的玩意儿……让无数的游客、找寻刺激度假地的富豪、妄想靠着微薄的赌资一步登天的赌徒慕名而来。
在光鲜的一面背后, 这里同时充斥着混乱、罪恶、毒品与暴力。
每一分钟, 都有人在赌桌前一掷千金。在一墙之隔的幽暗巷子里, 也可能同时有人在帮派火拼里死去。
在这个晴好的夜晚, 失乐园里,最有名气的赌场“地狱之门”已经是人声鼎沸。
这里共分为三层。最为安静私密的顶层,是用来招待顶级富豪的。与之相比,一楼和二楼就要热闹得多了。
巨大的金色水晶吊灯悬在高高的天花上,光芒略显柔暗。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人潮涌动。不同玩法的赌桌,陈列在了这个宽阔的大厅里。每一张赌桌后方,都有一位打着红色领结、佩戴手套的英俊荷官,面带微笑,在给客人发牌。
赌场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站在二楼俯瞰下去,你可以在这里看见芸芸众生的百态。有意气风发的人,也有狂热或失意的人。或是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之后,濒临疯狂的赌客……基本上,进入这个世界的人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暇顾及自己落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了。
不过,今晚的“地狱之门”内,倒是出现了一个例外。
一楼西北角那张赌桌的边上,一个身影引起了不少来客的侧目。
那是一个也就十七八岁的少年,懒洋洋地坐在了一张沙发椅上。
他脖颈修长,肤色白皙,有一张堪称完美的漂亮面容,蜷曲的金发搭在额前,低垂的眼珠盈满了绿宝石似的光泽,耳骨上嚣张地打了一排耳钉。
光看面容和气质,他就像是一位出身自某个著名大家族、优雅贵气的小少爷。
可惜了,目光往下一扫,看到这少年的衣着打扮,就会知道,他不是那种世俗意义里的光鲜亮丽的有钱人。
少年的上半身,穿着一件带兜帽的橄榄绿色风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背心。下半身套了一条迷彩工装裤,裤脚束在了一双辨认不出牌子的黑色短靴里。
他的坐姿十分放松,甚至可以说是粗鲁不端——身子歪着,左手的手肘撑在了沙发扶手上,五指下垂,握着一个玻璃杯,杯中光影流转,橙黄的啤酒在晃动。两条长腿交叠着,踩在了椅子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