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有些僵硬,甚至没有回答楚逸辰的问题,好似没有看到那行字一般,捏着袖子里藏的薄纸,笑着说道:“天色已晚,便不久留你了,若是见着殿下,替我道声好。”
说完,周婉卿便提着宫灯,头也不回地往自己那冰冷的寝殿走去。
楚逸辰只写了五个字:
——你不爱他吗?
应该说她很早便倾慕紫启太子了,不然也不会答应假成亲这样谬妄的事。
在各国,紫启太子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区区“杀神”“断袖”两个称呼并不能掩盖他身上的光芒,这两个称呼出现之前,他还是万千少男少女心目中的神子。
心能通晓天下之事,眼能分辨是非黑白。十二岁便开始打击贪官减轻赋税,兴修水利抚平灾厄。他的言论被编纂成书,从芜国传到楚国,途径数个国家,无数大儒对其赞不绝口。
他风姿不凡,剑术超绝,更是拥有洛神之貌。凡是见过他的女子,无不心帜动摇魂不守舍,誓非紫启太子不嫁。凡是跟紫启太子有关的东西,在外面无不卖出天价。
当初紫启太子东征,只有楚国觉得芜国派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儿来迎战是看不起他们,而其他国家纷纷翘首以望,时刻让探子汇报战场上的局势。在芜军用千人的牺牲换掉了楚国数十万兵马之后,他的战术便被编纂成了“紫启兵法”,成为各国科举的重要部分。
是断袖如何?他本就不是凡人,无需美人衬托,便已光芒四射。
冷血嗜杀又如何?能留在他身旁侍奉左右,便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知道被赐婚的那天晚上,她在帐篷里哭了一夜,第二天看到紫启太子出现在她面前,她还觉得
是在做梦。虽然只是契约成婚,但她还是接受了,因为她不愿意放弃这个接近他的机会。
聪明如她,怎会不知对方正是因为自己厌恶他的传言,而选择的自己。于是她表现得更加跋扈,为了中对方的意,一再反悔。因为她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他不想要太子妃,更不想要女人,他需要的只是一张挡箭牌。
他们的契约只有半年,在这半年之内,她的所有要求只要不涉及他的底线,他都能满足她,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诱惑?
只是让她感到不安的是这半年的时限,她不知道为什么会不安,只有一种强烈的危机盘桓在她的心头始终挥之不去,而这危机似乎并非应在自己身上。
她有一种感觉——要出事了。
看着周婉卿离开,楚逸辰手里拿着那几张画,慢慢走了回去。
一道黑影从他身侧掠过,楚逸辰眼眸一暗,迅速发起攻击。黑衣人往后一跃,敏捷地躲开了楚逸辰拳头上的尖刺。
“考虑清楚与我联手除掉芜雨泽了吗?”黯哑的声音从黑衣人口中传出,楚逸辰眯了下眼睛,转头去找从手里飞出去的一张纸,瞥见一抹白色落在灌木上,伸手去捡,却被黑衣人捷足先登了。
“这个笔迹……”黑衣人若有所思地看着画纸上比一般毛笔要细腻许多的笔迹,声音断了一下,将手里的画递还给楚逸辰。
“芜雨泽的画?”黑衣人的眼神非常肯定,吐出来的语气却故意带上了三分不确定。
楚逸辰将画塞进衣袖里,朝黑衣人看了一眼。
那双好似什么都知道了的眼睛让黑衣人感觉一阵不适,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压下心底的紧张说道:“芜雨泽不是蠢人,光靠你一个人是解决不了她的,只有你我合作……”
黑衣人话还没说完,便见楚逸辰一掌拍来,一时大意避闪不及被打中了肩膀,灼烧般的刺痛从肩上传来,下一刻楚逸辰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黑衣人微微掀开衣襟,看到伤处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在这时,一支飞镖空射而来,带着一张纸条钉在了她身后的树上。
荣熙宫。
萱妃看到纸条上的话,一把将手边的茶盏掀翻,脸上满是忿怒:“好一个你我非同类。
他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嚣张!若是没了芜雨泽的庇护,他又岂能活到今日?”
云梅跪在萱妃脚下,碎掉的茶杯连着茶水滚到了她的膝盖前。
一身浅紫色长袍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云梅,单手将人扶起,“先前便与你说过,想利用此人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萱妃皱眉看向五皇子,“你怎么来了?”
五皇子一掀长袍,在椅子上坐下,拉着云梅的手,将人带入怀中,云梅脸颊红了一片。
五皇子看着脸色难看的萱妃,笑着说道:“楚逸辰此人生性多疑,看似很好利用,实则城府极深,对于自己认定的事顽固得很。他既然不愿意和我们合作,那便是有把握独自对付芜雨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萱母妃又何必为此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
萱妃冷哼道:“你倒是不着急,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保不准哪日就将皇位传给了芜雨泽,到时看你怎么收场?”
五皇子脸上挂着事不关己般的悠闲:“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只要萱母妃肯出面证明芜雨泽这个太子是假的,父皇定然不会传位于她。”
萱妃猛地一拍桌子,一脸怒意地站起身,“你想拉本宫一起下水?若是芜雨泽假太子的身份被证实,皇后必然会怀疑是本宫偷龙转凤!”
五皇子眼眸平静地看着萱妃,摸着云梅发烫的耳垂说道:“她便是怀疑你,又找不出证据。难不成萱母妃还想维持这表面的姐妹关系?”
萱妃咬了咬唇,重新坐下,语气沉沉地说道:“我那好姐姐又岂是省油的灯?这件事只要继续查下去,势必会牵扯出点什么,如此岂不是给楚逸辰正名的机会?那我们除掉一个假太子又有什么意义?”
五皇子嘴角露出一抹浅笑,“那依萱母妃看,我们该当如此?”
萱妃脸色僵硬地说道:“芜雨泽身为女子,光凭这一点,便能让她再无翻身之日。”
“哦?”五皇子靠在椅子上,云梅识趣地从他怀里离开。
“父皇对芜雨泽青睐有加,前些日子我派人闹出芜雨泽是女人的传闻,便是父皇一手压下的。这时候若有人出头,势必会惹得父皇不悦。况且芜雨泽刚刚纳
妃,得到太子妃的证实,对她来说并不难。”
萱妃冷笑道:“不过是有陛下撑腰罢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太医院传出风声,陛下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萱母妃有何计划?”五皇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萱妃瞟了他一眼:“你不是早有谋划了吗?”
五皇子但笑不语,看了眼地上被打湿的纸条,云梅会意立刻过去捡起纸条呈交到他面前。
也不介意上面的水渍,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接过,看着纸条上模糊的几个字,五皇子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谁写的?”
萱妃奇怪地看着他,“还能是谁,除了那个哑巴,这宫中还有第二个随身带纸笔的吗?”
五皇子眼里闪过一抹阴鸷,忽然轻笑开,脸上却是一片阴寒:“难怪长本事了,原来是同道中人。”
……
临近午夜,细微的脚步声在偏殿里响起,靠在床头假寐的楚逸辰忽然睁开眼,漆黑一片的眼睛深处弥漫着一丝寒气。
苏夏批完成堆的奏折之后,盯着手边的匕首看了良久,若是有人在一旁便会发现她的身体一动未动,就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宛如一个静止的雕塑。直到窗外的一缕清风吹起鬓角的发丝,她才慢慢伸出手拿起那把匕首,站起身走了出去,白皙如玉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冷酷。
偏殿的门半开,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迷迷糊糊地转过头来,苏夏迅速点了他睡穴,将人放倒在地上。
这名小太监是楚芜混血,是宫中为数不多愿意守着偏殿的宫人了。楚逸辰在宫中的处境十分尴尬,虽说她下令东宫之内任何人都不得怠慢他,仍有很多人对他心存芥蒂。
楚国和芜国素来是死敌,每隔三四五年就要打一次仗,楚人恨透了芜国,在芜国人心中楚人又何尝不可恨。一年又一年的烽火浇灌的不仅是鲜血,还有无数人的怨气。
之前派来的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虽然不敢像云梅那样插科打诨,但是对楚逸辰却没有半分好脸色。外面传的那些闲言碎语大抵也是从他们口中传出去的,以楚逸辰的性子,要不是有软筋散拘着,怕是这东宫早就不安宁了。
偏殿也有里外两室,与她的寝殿布局类似,却小了许多
,但毕竟是在太子寝宫之内,比一般的寝殿都要大上一两倍,给太子妃住也绰绰有余。
靠在床头的少年刚刚沐浴过,一头漆黑的长发披在身后,上面在沾着一些水汽,黑色紧身长袍紧贴着修长的腰身,骨节分明的右手无意识地摆放在床的边缘,长长的睫毛微微蜷曲,阖在微红的脸颊上,好似熟睡了一般。
可他紧绷的小腿却骗不了苏夏,这是一种极度警惕的状态,一旦感知危险,能够立刻做出反击。
她命人在偏殿放置了安神香,虽说是最极品的安神香,没有任何异味,但楚逸辰功力深厚,不难察觉到。苏夏扫了眼他的手放的位置,拿着匕首在对面坐下,尽量不与那只手靠太近。楚逸辰的功夫都在右手上,上面有明显的指环印,显然这些日子没有松懈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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