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铠见西无央开始装傻,心头的烦躁再叠一层,但他得罪不起西无央,只好道:“是公开投标没错,可西所长您手上不是有20%的份额生产调配权吗?”
作为千里星研究所的所长,西无央在千里星经手的所有研究上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目前的招标协议中显示,73号的研发者S享有30%的份额生产调配权,剩下70%归于千里星研究所调配,可以自主生产,也可以选择对外招标合作生产。
西无央在千里星研究所开过会后,决定向外承包50%的生产份额,剩下20%的生产份额由千里星内部调控。
西无央是所长,在如何分配这20%的生产份额上有相当大的话语权。
江家的绝大多数产业都和联邦国有集团挂钩,倘若能得西无央首肯,完全可以改头换面挂在千里星研究所名下。
西无央最烦不知所谓的人,她似笑非笑看了眼江铠,而后把目光落在时蕴身上,“小蕴,你觉得千里星这20%的生产份额应该怎么处理?”
江铠知道西无央不好相与,却没想到她竟会玩笑般询问时蕴这件事,他连忙道:“西所长,小蕴还是个孩子,哪有资格参与这么重要的决策?”
西无央不置可否,眼中的神色却颇为意味深长。
时蕴不准备搭话,咕哝道:“是啊,我哪有权利决定这20%的生产权份额给谁?您还是快点说说要给我布置什么任务吧?布置完了我先回学校,免得打扰两位谈话。”
话说到这份上,西无央也懒得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没什么情绪的眼眸冷了下来,“江中将,你有功夫在我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去算一算能以贵家族目前的产业能标到多少生产份额?”
“好走不送!”
是逐客令。
江铠这才意识到,西无央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和他谈论是否私下分配73号生产份额的话题,从刚才到现在,只是耍着他玩!
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用了大力气克制才没有当场暴怒。
再看时蕴,她看到他被人羞辱,却和没事人抓起桌上的苹果咔嚓咬下一口,像个二傻子。
江铠咬着牙走了,即便怒火冲天也还是控制住了手上的力道,没有将门狠狠甩上。
西无央轻嗤一声,倒了两杯水放在桌前,说道:“刚刚演得还挺像回事儿,怎么,你未婚夫的家族不需要帮衬着点?”
她特意把话递给时蕴,除了告诉江铠时蕴有她罩着,还想看看她有没有想要帮助江家的想法,如果有,给出点份额也不是不行。
令她意外的是,时蕴丝毫没有帮助江家的打算。
时蕴摇了摇头坐过来,说道:“我和江谐已经解除婚约了,江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西无央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惊讶过后迅速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时蕴把苹果咬得咔嚓咔嚓响,对着落地窗顺手一指说道:“就在对面那栋楼被异种生物袭击的那天,江铠亲自来给我下马威,您说说,我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那狗屁婚约当然是就此作罢了。”
西无央的眉头皱得更高了些,继而冷笑一声,“江家可真是好不要脸!”
西无央与时奕夫妇是战场上的生死之交,在秋见希怀孕的那段时间,从没听说过她曾给腹中的孩子定下什么婚约。
后来时奕战死中央星域,联邦乱成一团,秋见希生下孩子后不久便精神力衰竭而亡,紧接着发生了许多事情。
等她和谢铭雅控制住联邦混乱的局势缓过劲儿来时,已经好几年过去了,她腾出时间参加时蕴六岁的生日宴,听说了她与江谐有婚约的事情。
时奕与江谐的父亲是好友,双方会给自己的孩子定下婚约也不奇怪,她也没多想。
现在看来,真是处处蹊跷!
时蕴从小沦为温云卿往上爬的工具,或许她的婚约也成了温云卿和别人交易的筹码。
年仅六岁便拥有S级精神力,她的未来一片光明。
倘若之后时蕴未曾因为精神力衰退而泯然众人,江家简直是娶了个宝贝疙瘩回去。
“不说这个无聊的话题了,你找我过来有什么事?”时蕴可不想因为江铠影响心情,她咬着苹果吃的咔嚓咔嚓响,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西无央瞅了她一眼,“还不是关于全息智能驾驶舱的事情,以及其余新型材料的研究和生产问题。”
时蕴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上面的意思是要尽快将全息智能驾驶舱投入生产。研究所开会后想让你到千里星进行一段时间的研究指导。”
时蕴眨了下眼,“不是吧?具体的研究资料都发给你们了,看不懂吗?还需要我去研究指导?”
被小辈如此直白的嘲笑,西无央的脸面也有点挂不住,她轻咳了声说道:“看不懂不至于,只是你现在是千里星研究所的特别顾问,怎么也要去露个脸。”
此露脸非彼露脸,口罩依旧可以戴,但人需要出现。
西无央也觉得麻烦,又道:“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半个月后联邦将会在千里星举办一场星际机甲交流会,S和QAQ至少要在场一个。”
时蕴吃苹果的动作一顿。
和料想中的一样,一旦全息智能驾驶舱在星网上公布,必然掀起全宇宙的动荡。
上一次机甲操作方式变革引起的全宇宙关注,还是五年前帝国开发出精神力辅助驾驶机甲的模式。
帝国是宇宙的第一强国,拥有尖端的科技其他国家只会羡慕,苍玄联邦目前只是个二流国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全息智能驾驶舱带来的冲击远非一两种新型材料可比,其他国家不会再继续观望联邦和维尔斯独立洲之间因为新型材料而产生的撕逼大战。
星际机甲交流会势在必行。
短暂的考量过后,时蕴低声道:“我有一个想法,希望议会能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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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无央的地盘出来时,时蕴多顺了两个苹果,前者拿了包装袋让她整盘提走。
她笑眯眯道了谢,乘坐升降梯往下。
下到52楼时,有人也要进升降梯,时蕴往里靠了靠,却发现四人进了升降梯后,有个人卡住了升降梯的门。
她立刻警惕,为首的男人道:“时蕴小姐,中将有请。”
点明身份的两个字让时蕴微微屈起了手指,她往外走,状若不经意道:“江伯伯找我有什么事?”
她背着双肩包,神色好奇。
男人却跟个哑巴似的,一言不发,以非常强势的姿态逼着她往前走。
江铠坐在办公桌前,听到开门的动静后,转动椅子面向时蕴,他的脸上早没了刚才被西无央下面子的难堪,露出个自认为温和慈爱的笑容,抬手指了指沙发道:“小蕴,来,坐,江伯伯有点事情想问你。”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时蕴乖乖坐了过去,江铠也从办公桌前站起来,理了理袖子,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久居高位,早练就了一副领导架子,如今刻意施压,若是普通人,哪里遭得住他的眼神和气势?
时蕴也有些紧张,抱着包的力道都收紧了,却又故作镇定询问,“江伯伯,您想问我什么?”
果真是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以为找到了靠山可以嚣张跋扈,却不知道西无央也不是什么好人。
江铠眯起眼足足打量了她近一分钟,才突然笑道:“小蕴,你和西无央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时蕴露出了点警惕的神情,迟疑道:“您问这些做什么?”
江铠撩起外套在她对面坐下,说道:“虽说你现在和小谐解除了婚约,但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最近你遇上的事情也让我颇为担心。怎么?不能问吗?”
时蕴没立刻说话,似乎在考量些什么。
江铠笔直的注视着她,带着很强的逼迫性和侵略性。
他耐心的等待慌不择路的猎物落网的时候,注意到时蕴放在有一下没一下捏着拇指,便知道她呈现出来的轻松不过是故作姿态。
到底还是个没毕业的军校生,即便胆子大又能大到哪去?
江铠不给她犹豫的机会,逼问道:“你年纪小,又没了父母,不知道人心险恶,有什么事情就该说出来让长辈替你参谋参谋。”
前半句话动之以情,说到后面,他适时地拔高了音调,“西无央什么时候和你联系的?”
时蕴吓了一跳,放在膝上的双手捏紧了,下意识道:“也没多久!就大一的时候!”
她也提高了声音,明显是小孩子虚张声势的行为。
江铠并不满足于这么点信息,继续逼问道:“她联系你做什么?是她让你装作什么都不会的吗?”
他虎目而视,时蕴大概已经被他气势吓破了胆,双手捏得非常紧,不敢迟疑,“是她告诉我背地里有人要害我,不能暴露出我会制造机甲的事情!”
她闭着眼睛,几乎是把这句话喊出来的,喊完了之后唇瓣都在颤抖,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惊恐惧怕的气息。
终于说到了点子上,江铠立即眯起了眼,“什么人要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