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发生了什么,但动点脑子都知道秋山矿区的情况怕是不简单,救援站已经不在秋山矿区的范围内了,却还是感知到了明显的地震。
时蕴想到了刚刚在用餐区听到的二十几个寒绸增殖体,心头瓦凉瓦凉。
小幽灵吃白色晶体吃得轻轻松松,但看那一洞穴的赤猩千足甲壳就知道寒绸比她直面的可怕数万倍,是她开了挂才能全身而退,否则现在哪还能活蹦乱跳?
江谐小心扶着江予风,后者起身的同时,手里还握着一块类似矿物的暗红色物质,他直接塞进了病号服的口袋,时蕴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也没太放在心上。
几人立刻跟着士兵往前走,很快上了东青军校的专属悬浮车,他们来得还算早,陆陆续续有其他人赶来。
从刚才到现在,地面的震动都没减小,反而越来越大,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往下塌陷。
时蕴这次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她看着已经半黑下来的天空,遥遥望着秋山矿区的方向。
有缕缕硝烟从树林中冒出,隐约之中好像树木被削断垂直往下倒。
她紧盯着那个方向,忽然微微睁大了眼,有道冷蓝色的光芒从天际划过,坠入山林,移动速度快到像冲破大气层的流星。
时蕴很清楚,那不是流星,而是机甲。
不同于穿越前的八百度近视,现在的她视力极佳,堪比鹰隼,遥远天边俯冲而下的机甲在她的视野中速度放慢了无数倍。
她能看见机甲身后逸散出点点星光,也清楚的见到了修长机身完美的流线型设计,机甲的肩膀处有个银色的字母X,他手握银色的双刃,切开充满阻力
的风,刹那间消失在了时蕴的视线中。
她遗憾的收回视线,转头便看见前座的江谐也笔直看着窗外,眼底流露出她未曾见过的神采与执着。
他好像低声说了个名字,时蕴没有听清。
此后,江谐便对着窗外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此次来秋山矿区参加实践考试的学生都上了悬浮列车,有机甲师班的也有尖兵班的,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还有的打了石膏绑了绷带。
撤退命令紧急,贺兰绮受了不轻的伤,所有军校生都由尖兵班的带队导师负责,飞快点名过后,悬浮列车启动。
意识到惊险刺激的一天将在此画上句号,时蕴软靠在座椅上,松下一口气。
一会儿后,有个人蹭了过来,说道:“同学,请问可以和我换个位置吗?”
声音过于熟悉,时蕴抬眼便看到了苏语欣,她的话是对文谦说的。
四人上悬浮列车后,江谐和江予风坐在一块儿,她和文谦则坐在他们后面,选的是双人座。
时蕴稍稍放松的心情陡然间变得非常糟糕,她阴郁的瞥了苏语欣一眼,冷冷道:“不好意思,不方便。”
经过一天的相处,文谦多少知道这闺蜜俩是闹掰了,和时蕴相处后发现她完全和传言中的不一样,苏语欣则浑身茶里茶气。
他毫不犹豫选择站在时蕴这边,笑道:“不好意思,今天逃跑过程中我腿受了点伤不太方便挪动。”
羊毛卷笑得眉眼弯弯,仿佛之前活蹦乱跳的人不是他。
这嘴,时蕴喜欢。
苏语欣看着笑嘻嘻却没有任何挪位置想法的文谦,再看一眼几乎把嫌弃写在脸上的时蕴,想再说话,却见文谦脸上笑着,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没由来的让她发怵。
她心有余悸的后退一步,却又不死心的走到两人前方的座位,对闭目养神的江予风说道:“江予风,你能和我换个位置吗?”
后者眼皮都没抬一下,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苏语欣咬了咬下唇,觉得脸上一阵又一阵发臊,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江予风怎么可能睡着?不过是不想搭理她罢了。
想到今天在休息区江予风对时蕴的态度,再对比现在,苏语欣心头油然而生一股恼恨。
她不明白,性格冷淡的江予风为什么会信任时蕴,却半点面子也不给她。
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苏语欣不死心的看向时蕴,“小蕴,今天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情,我只是想和你坐在一块说几句话。”
时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出一句之前冲浪学到的梗,“你没事吧?”
苏语欣以为她在关心自己,连连点头,时蕴立刻挑了眼尾道:“有事就去找心理医生,找我干嘛?要我帮你松松筋骨?”
话落,她掏出昏迷了也没扔掉的匕首往苏语欣眼前递了递,“这是我今天杀赤猩千足用的匕首,血液应该还没擦干净,送给你压压惊。”
锋利的匕首光滑透亮,并在悬浮列车内灯光的照射下滑过亮银色的流光,似乎能削铁如泥。
顷刻间,时蕴神色冰冷的将匕首刺进赤猩千足毒颚的画面从苏语欣眼前掠过,她吓了一跳,啪嗒摔坐在地上。
时蕴发出轻啧,将不屑与轻尽显眉宇中。
她当然不会把匕首送给苏语欣,在后者有反应前,她将匕首送进刀鞘,往江予风面前递了递,“谢谢你的匕首,今天救了我好几次,还给你。”
闭目养神并且完全不搭理苏语欣的江予风懒懒掀开眼皮,他没伸手,而是说道:“送给你了,希望它下次也能救你。”
言罢,他又闭上眼睛,摆出拒绝与人交流的架势。
稍稍回过神来的苏语欣看到这一幕,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也不知是谁将这一小段互动全收眼底,悄悄笑出声来,苏语欣顿觉难堪,正要起来回位置,听到动静的带队导师转头看过来,“非常时期乱跑什么?机甲师班的纪律性都被狗吃了吗?”
尖兵班的带队导师是个暴脾气,说话也直来直往,作为被批评者,苏语欣面颊胀红,什么都不敢说,连忙回了位置。
时蕴满意了,把匕首塞进口袋,感谢了学神的赠与行为。
她后靠着座椅,也打算闭目休息一会儿,忽然对上了江谐的目光,要形容的话大概是——
一分无语两分木然三分气愤四分你到底想做什么。
时蕴眼皮一耷,不理他。
毛没长齐的小男孩总有点奇奇怪怪的毛病,比如明明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妻,还嫌弃她在自己面前碍眼,当他看见未婚妻与别人友好相处时,普且信的占有欲又开始作祟。
无聊。
简单两个字评价完,时蕴决定回去就同意江家心心念念要解除婚约的事。
是她目前名下的亿万资产不好花,还是元帅府邸不够威严大气?什么要受江谐那口鸟气?
悬浮列车启动,没人再说话,江谐在瞪了时蕴一会儿完全得不到回应后,也只好转过头,心里却莫名憋了股气,很想拽着她的领子狠狠晃她几下,问她最近在发什么疯?
但理智告诉他,如果他这么做了,先不说时蕴会不会拿匕首捅他一刀,周围人估计都会觉得他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悬浮列车停下,阳光不知何时被地平线吞没,窗外漆黑一片,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藏锋早得了消息,已经等在校门口接人了。看到大半军校生都穿着病号服,身上还挂了彩,他眉头堆得老高。
好几辆悬浮车停在校门口,藏锋先带着所有人去做了次详细的身体检查,确定都只是轻伤,才分批次把大家送回宿舍。
秋山矿区发生的事情还没传开,东青军校的其他人并不知道今天到秋山矿区参加考试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时蕴半路下了悬浮车,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了,她避开地上的小水洼,慢吞吞往宿舍走。
微凉的夜风吹来,撩起她耳边的短发,带来雨后阵阵青草香。
她习惯了在遇到重大的事情后,散散步缓解心情,这次也不例外。
今天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她想知道小幽灵把从白色晶体里摄取的能量消化的怎么样了,但她的精神力泉中只有一滩银色的死水,小幽灵也不知去了哪儿,没有任何回应。
时蕴穿着病号服,头发还被风吹的有些乱,这副打扮撞在一起,一路上得到了不少回头率。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有人议论——
“她不会又被江谐拒绝了吧?我还挺佩服她的,这么多次了还能锲而不舍去当苍蝇。”
“你可得了吧,人家是未婚夫妻,江谐就算再怎么讨厌她,就算拒绝她一百次,该结的婚还是要结……”
“机甲师班今天不是去实践考试了吗?她哪来的机会纠缠江谐,还穿的这么奇怪。”
时蕴有点想笑,怎么她做什么别人都会把她和江谐扯在一块,原主听到这些的话会想什么做什么?
意识到这个疑惑不会有答案,她加快了脚步。
回到宿舍,她刚想开门,发现门口的收纳柜亮起了绿灯,代表有东西储存在里面。
打开一看,是她昨天下单的红枣枸杞,老大一包,整整一千克,够她喝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识别身份ID进屋后,时蕴第一时间打开了声控灯,玄关处的落地镜冷漠的照出她此刻的模样,说不上狼狈,却满脸疲惫,神色还有些苍白,还真像表白被拒绝后失落淋雨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