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闻到诱花的香味后,红宝石般的双眼闪过片刻的迷离,顿时将香包咬得更紧了些,准备将其据为己有。它的前肢轻巧的踩在地上,后肢还未落地,一张血盆大口从泥土里钻了出来,将它连带泥土一起咬进嘴里。
碗口大小的蜘蛛从树枝上垂落下来,深吸一口弥漫在空中的花粉,又抖动着肢足想要获取更多,一只飞禽从空中窜下,将其啄得支离破碎。
车厢中,静谧无声。
这时候,再蠢的人都知道有人想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时蕴扔香包的动作干脆利落,但为时已晚。她把香包扔出去后,一只猛禽从空中落下,后者锐利的钩爪抓住了悬浮列车的顶部的某个凸起。
哐当!车顶被掀了起来,铁皮无力的颤动蜷曲着,悬浮列车也在巨大的力道下失去了平衡,朝右前方偏移。
没有绑安全带的文谦和时蕴首当其冲,往车厢内摔去。
遭了!
地上的异种生物好对付,空中的异种生物却非常麻烦,众人在它们眼中就是一个个活靶子。
时蕴险险拽住了扶手,刚维持好身体平衡。陡然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将她锁定,她毫不犹豫侧过身,却还是晚了半分,匕首擦着她的肩膀刺了过去,勾起一串血珠,溅在椅子的扶手上。
她马上拽住这只手,屈肘向后用力顶去,只听一声闷哼,袭击她的人麻了半只手,无力之下只能屈张五指。
时蕴反手握住下落的匕首,一个过肩摔,把人狠狠砸到了过道上。
文谦吓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在这须臾的变故中作出反应,时蕴已经把匕首狠狠掷了下去,刀尖往下,刀锋森冷,垂直坠了下去,把偷袭者的手背和悬浮列车底盘钉在了一起。
对方竟是时蕴刚刚引诱枯叶蟒与黑甲蜥蜴缠斗时救下来的人。
难怪黑甲蜥蜴别人不咬,非要咬他,原来是他身上藏了诱花!
匕首是横向钉下的,直接刺穿了偷袭者的筋骨,他疼得大叫起来,可叫声才出口,便又被一个刀手噎了回去。
藏锋把他打晕了。
而此时,车顶已经彻底被猛禽掀开,锐利的钩爪从上方探了下来,直直映入时蕴的眼底。
被耽误了时间,她避不开的!
心跳到了嗓子眼,时蕴捏住了手腕上的钢丝武器,正当她要有所动作时,一道淡蓝色的身影从天而降,锋利无比的长剑挟持着森林中危险的风呼啸而至。
哗啦!
汹涌的鲜血从空中泼下,淋得车厢里的人焦头烂额,近在眼前的钩爪被从天而降的机甲一脚踹开,利爪灰鹫痛苦的嘶鸣一声,猩红色的瞳孔倒映出了长剑冰冷的光芒。
拦腰斩断!
与此同时,重炮席卷而至,先后击中空中的其他利爪灰鹫,能源弹在空中炸开,庞大的能量使得温度剧烈上升,燃烧了利爪灰鹫的羽毛。
地下,机甲与黑甲蜥蜴互相冲撞,带来地震般的强烈摇晃感,螺旋钻刺的黑甲蜥蜴鲜血直流,他被迫冲出地面,狼狈的摆尾后,钻入密林中没了踪影。
森林里,战斗的动静此起彼伏,惊鸟无数,有人发射了驱散弹,刺鼻的味道顺着风被吹开,消融了诱花的香气,还在汇聚的异种生物被驱散弹的味道刺激,争相逃开。
战斗的压力骤减,处于悬浮列车的众人也松了口气。
伤痕累累的悬浮列车在多架机甲的护卫下抵达二号基地。
时蕴顶着满身血污从悬浮列车上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从淡蓝色机甲驾驶舱里出来的江谐。
后者看见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当即皱眉道:“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了?”
罪魁祸首还好意思问?
看在江谐在千钧一发时赶到的份上,时蕴决定不和他计较,她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液,腥味冲进鼻子,令人作呕。
“怎么来得这么慢?”她答非所问,按照机甲的行进速度,不该过了十几分钟才来救援。
问到这个,江谐面色不佳,“支援你们的时候,冒出了好几只S级异种生物挡道,杀了它们后,又有虫族从他们的身体里钻出来,耽误了一点时间。”
“四号驻地那边也出事了,异种生物大批量进攻,谢寒朔几个和其他驻军去支援了,我们人手有些不够。”
时蕴不想阴谋论,但前后发生的事情由不得她不多想。
从千里星驻军对联四军校生发布任务后,就好像有只无形的大手掌控着一切。
有人在护送他们进驻地的队伍里安排了人。军方每年都要围剿异种生物,早就总结出了一套和它们周旋的规则,配备有驱散仪,不该被异种生物袭击才对。
或许四号驻地出事大概也是巧合。那边发射求救信号,护送队伍看到不可能不救,于是分兵。他们也必然前往附近距离最近的驻地二号驻地。
从这里开始,他们彻底落入了对方的掌控。
黑甲蜥蜴和枯叶蟒一起出现的概率低到微乎其微,但它们就是凑在了一块儿,还袭击了悬浮列车。
照理说,被两只S级异种生物袭击,战斗素养不高的机甲师们根本毫无反手之力。可时蕴愣是扭转了战局,让黑甲蜥蜴和枯叶蟒同归于尽。
袭击计划破产。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潜伏在队伍中的内应丢出了装满诱花花粉的香包,让附近闻到香气的异种生物躁动,前仆后继赶来。
悬浮列车无法在滚滚而来的异种生物爪下逃生,所有人都要死。
但对方算漏了车上有个嗅觉灵敏的文谦,准备的两个香包都被找了出来并且扔出车厢。
被绊住脚的支援也在最紧要关头抵达,杀她的计划再次破产。
时蕴转头看向被藏锋提下悬浮车的偷袭者,他还处于昏迷状态。
她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被虫族寄生的痕迹。那和之前要杀她的人是同一波吗?
不是的话,是否意味着还有人盯着她。是的话,特意让一个正常人来,让她不会提前警惕,反而更容易达到目的。
等等,后一个猜测必须要布局人知道她能轻易看出人类被虫族寄生为前提。
事情越来越复杂。
时蕴咬着牙根,眉眼冰冷。
她厌烦极了被人掌控的滋味。
江谐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愣了愣,才想说话忽然注意到她肩膀上的伤口。
此刻,他脑子里的任何想法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冲到时蕴面前,抬手又收手,有些无措,最后大喊道:“医生!快叫医生来这边有伤员!”
“怎么受伤的?你是不是傻,受伤了不早说,还流了这么多血?医生!快点!”他扬声大喊,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时蕴心底涌起的憋屈和不愤在他的呼声下散得一干二净。
这二傻子不会以为她身上的血都是自己的吧?
医生早在看到求救信号时就做好了准备,听到江谐的喊声后,快步带着护士赶过来,身后还有人抬担架。
“怎么浑身是血?哪里受伤了?”医生急忙询问。
时蕴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医生看过去,她肩上有个四五厘米的缺口,缺口处的布料打着卷还有点抽丝,染了些许鲜血,而在缺口下方,有条仅一厘米的划伤。
医生迟疑了两秒钟询问,“只有这一个伤口吗?”
时蕴点点头。
医生:“……”
还那么大声,老娘还以为缺胳膊断腿了!
医生淡定的让护士给她拿了个创口贴,而后瞪了江谐一眼,“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还嫌驻地里不够忙?”
她招呼着护士们抬着担架走了,江谐站在原地,神情看起来有点呆,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时蕴,最后瞪了她一眼,“小伤怎么不早说?”
时蕴无语的望了望天,拿着护士姐姐给的创口贴,压在一厘米的刀伤上,给江谐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开。
她要洗澡!
把一切看在眼中的危秋叙凑了过来,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促狭道:“我说江谐,不是解除婚约了吗?怎么感觉你比解除婚约前还更关心老六?”
江谐屈肘顶在他的胸膛,把人顶得闷哼一声直后退,才没好气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关心她了?闲着没事干就赶紧去修机甲,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危秋叙揉着胸口啧啧两声,算是知道江谐对时蕴的确没有超出朋友界限之外的感情。
他吹了口哨子,把双手枕在脑后,招呼着其余几个机甲师,朝机甲修理区走去,经过这一趟支援,又有机甲需要修理了。
这苦日子他已经过了快一周,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江谐往驻地里走,走时还懊恼的抓了把头发。
危秋叙的话说得他心虚,以前和时蕴的婚约,就读东青军校后,他在许多不怀好意的人的暗示下天然排斥时蕴,说了不少伤人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他就像个二傻子,别人说什么信什么,把一切都归咎于时蕴身上,从未认真思考过她是否真如旁人口中所言,逐渐变成了愚蠢自私的人。
时蕴检测过血红蛋白浓度后,火速冲了个澡换身衣服,肩上的小伤口已经在高等级体能的作用下结痂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