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姜喜月坐在后座,仔细打量着手中的奖杯,一时间有些迷茫。
按理来说,这样的成就,或许是不少演员一辈子都无法企及。
出道两年,第一部 作品拿下最佳女配角,紧接着第二部作品便斩获最佳女主角的奖项。
如果是其他人,此时肯定已经陷入狂喜之中,但姜喜月却少有地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以往在其他时空执行任务的时候,当自己达到领域的巅峰时,姜喜月就会选择离开。
或者,将自己的一生都倾注到教育当中,培养更多的人才。
可能是在她之前观察中,这个世界的表演体系已经发展的十分完善,教育体系自成一派。
这样看来,她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
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前面开车的司曜,觉得似乎又不该这么快就离开。
如果不走,留下来还能做什么呢?
姜喜月仔细想着,视线一转,突然发现车辆行驶的方向并不是姜家,而是朝市中心慢慢驶去。
“我们还不回家吗?”
正在开车的司曜道:“我还以为,要等到现场之后,你才会发现。这样,我就不用想尽办法瞒着你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
姜喜月朝窗外看去,却见司曜已经穿过了大半个城区,却还没停车,而是慢慢来到了城市的另一边。
说着,车辆很快驶入一片黑暗之中,周围一点光亮也没有,墨水一般化不开,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人吞没。
司曜在无人的地方将车停下,转身打开车门,朝坐在里面的姜喜月伸出手。
“愿意跟我走一趟吗?”
姜喜月疑惑地看着外面的环境,简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a市也有这种地方?”
a市发展迅猛,被号称光的城市,彻夜灯光不停。
她疑惑地下车打量周围。
“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跟我来。”
司曜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姜喜月朝前面走去。
过了一会儿,将她带到一片空地站好。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完,转身迅速跑入黑暗之中。
周围黑得过分,一点光亮也看不见。
司曜才刚离开,身体几乎被黑暗所淹没。
姜喜月立即向周围看了一圈,还是不见人影,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只能站在原地,安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周围就连细碎的声音也没有了,不觉让人疑惑。
“司曜?”
她喊了一声,“你到底想做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你应该清楚,我……”
刚说到这儿。
啪——
轻轻一声,像是瞬间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同时,一抹微黄的光驱散黑暗,莹莹闪烁。
姜喜月迅速转头看去。
就在她回头的同时,以刚才亮起的那抹光亮为中心,一片白色光芒逐渐朝周围扩散开来。
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成千上万的白色霓虹灯,一步一步,将周围黏稠得化不开的黑暗驱赶,组成一片星海。
这灯光柔和,并不觉得刺目,反而像是在心中缓缓点亮了一盏小灯。
姜喜月微微睁大眼睛看着。
周围的灯光还在不断向周围蔓延,目所能及之处,竟然都被铺满了,不知道要延伸到何处去。
“姜喜月。”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迅速回头,见刚才还找不到的司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个?”
莹莹微光之下,司曜眼中笑容洋溢。
他深吸一口气,肉眼可见的紧张,看着姜喜月。
“我知道,我们两个并不属于这里。此时此刻,我们所看到的一切,所居住的身体,也并不属于自己。”
“我不知道你的真实世界是什么模样,你也从未和我见过面,我们对对方的身份、年龄、生长环境都一无所知,但我知道你是姜喜月。”
“我知道你的性格,知道你的爱好,当然我最能肯定的,是对你的感觉。”
“姜喜月,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想要和你白头。这些话,我从未对其她人说过。”
“我来自黑暗,我的周围只有堕落、死亡和伤痛。我的母亲恨我,厌恶我,恨不得我死。我的父亲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唯一爱我的两个人也因我而死。”
“姜喜月,我在这个宇宙中徘徊了近千年,我去过数以千计的任务世界,在里面体验过不同的人生。我曾经觉得,我会一辈子留在这里逃避。”
“我不会付出任何感情,在执行任务中看到的一切,都只是没有感情的数据。我把她们当作工具,只为让自己达成目的。”
“我的身体里流着肮脏的血液,但我依旧渴望阳光。”
他拿起姜喜月的手,垂下眼眸修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留下两排阴影。
甚至,就连周围的空气都慢慢沉淀下来。
司曜继续道:”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我们没有阳光,没有谁会心甘情愿一辈子照亮我们。但是我想,就算我们来自黑暗身上,哪怕也会有那么一点光亮也可以了。”
“若是我的光能稍微亮一些,便照耀你,你照耀我。或许这样,我们就可以走出深渊,永远不会陷入黑暗之中。”
司曜低声说着,周围的微光像是在呼应他说的每一句话,努力地、竭尽全力地发出自己所有的光亮,将两人照耀。
他单膝下跪,牵着姜喜月的手,将自己的额头轻触她的手背,虔诚地亲吻指尖。
“姜喜月,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下一个时空,又或是在真实世界和我们的意志中,都成为我的妻子,让我们一起走下去。”
他的声音十分沉重,带着浅浅的沉痛,但姜喜月却能明显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同时,掌心冒出细汗。
系统q999曾经说过,每一个人被主神系统选中的人,身上都背负着一段过去和痛苦。
她和司曜或许是一类人。
因为在此之前,姜喜月也想永远在主神世界停留,逃避现实。
正因为这样,刚才在看到奖杯的时候,才会心生迷茫。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放弃一切,对世间万物都失去了希望。
但是在这一秒钟,在司曜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姜喜月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仿佛重生。
如果可以的话,谁愿意沉沦黑暗,陷入泥沼?
谁不想面向阳光,灿烂而活?
生命真的太痛苦了,光是活着,就已经让人竭尽全力。
姜喜月太累了,但这一次,她还想再试试。
因为现在,她已经不是一个人。
如果和司曜一起的话,或许真的能够走出去。
想着,她微微握紧司曜的手。
“恋爱这项技能,我似乎已经学会了。”
司曜惊喜抬头,眼里绽放出光芒,就连眼下的阴影似乎也在一瞬间被驱散。
他抬起头,笑容灿烂,比任何人都灿烂,似乎并未受过任何阴霾。
然后亲吻了一下姜喜月的指尖,起身走到她的身后。
将手里的盒子打开,同时拨开她的长发。
锁骨的皮肤感觉到微凉的触感,姜喜月低头一看。
微光之中,一枚银色圆弧项链被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项链?”
司曜的轻笑声从身后传来。
他仔细地帮姜喜月戴上项链,一边道:“这是我小时候,一个姐姐送给我的礼物,要是没有她,我可能活不到现在。不过真正的那条留在现实世界中,不能带过来,所以我制作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现在送给你。”
姜喜月指尖托起项链上的挂坠,仔细打量上面的图案。
一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图案,却不失美感。
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去找司曜的时候,对方一直说工作太忙,躲着见她,直到开始准备金熊奖颁奖典礼的时候才出现。
难不成,就是去做这个了?
戴好项链,司曜走到她面前,垂眸打量着姜喜月脖子上的挂坠,笑容更加温和。
目光动容。
视线又落在她身上。
“姜喜月。”他顿了顿,轻声问:“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闻言,姜喜月微微扬起眉。
“你刚才都求婚了……”
话还未说完,腰便被一只手臂紧紧揽住。
司曜倾身上前,温柔而又虔诚地吻住了她的上唇。
姜喜月轻轻拉着他的衣服,手指慢慢攥紧。
或许只有司曜知道,就算堕落如她,心里也在期待着光的出现。
司曜说,自己来自黑暗,肮脏罪恶,但姜喜月知道,他身上有光。
或许在自己尚未认出他的时候,那微弱的光就已经影响到了自己。
正如刚才,那驱散黑暗的第一盏灯,只要有了希望,就能不断向周围扩散,最后组成一片耀眼的光海。
谁说黑暗就该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