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不过来。
要不是姜喜月非要拉上她，现在她已经坐在家里，傅明修的腿上了。
她好不容易才从孤儿院走出去，以为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
自己怎么说也是教育局科长的女儿，全国TOP10教授的女朋友……
姜喜月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把衣服都整理好，一些洗漱用品也在桌上一字摆开。
这次她带的东西很少，箱子里很多都是书，沉沉地装了半箱。
她一本本拿出来放在桌上，整理到一半，突然看见门口不是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小女孩，正趴在门款上，探头好奇地看着她。
眼睛圆圆的，又黑又亮，梳着可爱的羊角辫，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洗得十分干净，裙子上的小花都快看不清了，脸颊红彤彤的。
刚和姜喜月的视线对上，马上把自己的眼睛蒙上掩耳盗铃。
姜喜月想起刚才村长带他们过来的时候说过，这栋房子原来的主人已经过世了，只留下两个孩子。
眼前这个小孩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她在口袋里摸了摸，找出两颗糖攥在手里，走过去蹲在小女孩面前。
“吃糖吗？”
手心摊开，两颗包裹着漂亮彩色糖纸的水果糖出现在眼睛。
小女孩眼睛瞬间一亮，弯弯地笑起来，嘴角露出两个酒窝，刚才的胆怯像是瞬间消失了，甜甜地叫：“姐姐，我可以吃吗？”
“当然。”
姜喜月帮她把糖纸剥开，等小孩把糖含进嘴巴里，才拉着她进屋子，抱在怀里问：“你住在这里吗？”
“嗯，我和哥哥住。”小女孩整个都像是被嘴巴里的糖化开了，说话都甜丝丝的。
看来他们应该就是村长说的孩子，父母过世之后，单独住在这里。
当初村长说的时候，她以为只有两个孩子居住，肯定会过得十分艰难，可是小女孩身上干干净净，一点异味也没有，就连这房子都打理得干干净净，看来哥哥把她照顾得很好。
“你哥哥呢？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哥哥出去了，晚上才能回来。”
“那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姐姐吗？”
“朱尔尔。”
姜喜月微微点头：“会写吗？”
“哥哥会。”朱尔尔的眼睛亮起来，激动地抬起双手比划。“哥哥是村子里唯一会写尔尔名字的人，其他人都不会。”
这么说，她哥哥上过学？
三江村以前虽然没有学校，但其他地方走。
要走三个小时去上学，这毅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姜喜月摸了摸她的头，夸道：“你哥哥真厉害，等你哥哥来了之后，你带我见见他，好不好？”
朱尔尔一点头：“好！”
姜喜月把剩下的一颗糖也递给她，继续整理行李。
快结束的时候，外面传来村长的声音。
“姜老师，徐老师，你们出来吃饭吧，我拿了一些饭菜过来。”
姜喜月拉着尔尔走出门，见村长怀里抱着一张简易小矮桌，正正放在庭院中，又从角落拉过来三两把椅子放好。
看见姜喜月带着小孩出来，惊道：“你们已经认识了？尔尔就是我之前说过住在这儿的人，他哥出去了，估计天黑才能回来，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住。”
“我来帮忙。”
姜喜月走过去，见她又要往外走，估计是要去拿饭菜。
隔壁的房间窗帘动了动，没有人出来。
村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着姜喜月迅速离开。
她准备的饭菜都是自己家做的，得一样一样搬过来，但是这里和村家长距离太远，两个人跑一趟拿不了几个菜。
虽然搬桌子的时候天色还没黑，但是等菜都上完之后已经晚了。
尔尔乖乖地坐在桌子旁边等着，庭院里没有灯，她打开了卧室的灯光，敞着门照明，还用纱布把桌上放好的菜盖好了，以免招来虫子，乖巧又懂事。
等摆好饭菜，村长迅速跑过去敲了敲徐子璐的门。
“徐老师，出来吃饭了。”
敲了好一会儿门才终于打开，徐子璐打着呵欠走出来，看见桌上的饭菜，惊道：“你们还准备晚饭了？怎么不叫醒我，我路上太累了，回来就一直在睡觉，根本不知道你们在忙，这让我怎么过意得去。”
“没事没事。”村长笑着道：“不怎么麻烦，而且还有姜老师帮忙，一会儿就好了。”
一边说，一边引着徐子璐走过来。
“真是抱歉，我睡觉太死了，竟然一点都没听见，实在是不好意思。”
她笑着坐下，桌上已经放了几碗白米饭，热气腾腾。
村长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热泪盈眶，感觉终于看见了村子的希望，摸出一瓶自酿白酒倒上。
“村子的情况太简陋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意。明天我就带你们去看看教室，这里有好多学生都需要上课，学学怎么认字，要是能去参加升学考试，考一个好大学，那就更好了。”
“你想让我们教到他们去考大学？”
徐子璐震惊地抬高声音，脸上的表情有些控制不住。
当初徐琼告诉她的时候，说的是过来这里历练几天，回去之后就可以评选优秀教师，调到更好的学校去当老师。
她以为自己过来走个过程，和小孩做做游戏就可以了，可是听村长的意思，还想让她把孩子教到高考？
这怎么可能？
“村长，我记得你们村以前没有学校，很多人都没上过学，现在临时抱佛脚，怎么可能考得上？要是培养小孩子，那我们得留在这儿多长时间啊？是不是，姜喜月？”
徐子璐把话头抛出去，有些着急地看向姜喜月。
可姜喜月没接，而是道：“我们可以先听听村长怎么说，她应该有计划。”
“没错没错。”村长担心把两人吓跑，连忙解释：“我之前说过，村子里虽然没有学校，但距离我们村三个小时路程的镇子上有。我们村有几个特别优秀的孩子，以前每天都去那里上学，以他们的成绩，肯定能上大学的！”
“他们平时成绩好吗？”姜喜月询问。
“好几次拿第一呢！”村长一脸骄傲，“我想，就算是清华北大也不成问题！”
噗嗤。
徐子璐突然笑了一声，掩着嘴。
“村长，你知道清华北大有多难考吗？我工作的地方就是一个高中，在全市排名前三，但就算这样，也不能保证年年都有学生考上这两所学校。”
闻言，村长笑得有些尴尬，声音小了许多。
“他们真的不错……”
“没看过成绩之前，还是不要妄下定论。”姜喜月缓缓道。
徐子璐才道：“我不是故意打击他们的信心，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正视自己的问题，不要被蒙蔽了，我是高中考试，我知道有多难。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盲目鼓励，做不切实际的猜想，才会影响孩子未来的发展，我真的是好心。”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姜喜月。
村长苦笑一下。
“其实我也知道很难，但是……”
说到一半，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黑暗中，有人提着东西走进来，她顿时一喜，连忙起身。
“朱一来了！他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很有潜力考上大学的人。朱一，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两个老师，以后你就可以在村子里上学了！”
姜喜月朝门口看去，外面没有灯，但月亮出来了，稀薄的余光之下，隐约能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走进来，个子很高，步伐沉稳，慢慢走近灯光辐射范围。
一头短发，上面还带着水气，五官硬朗，皮肤黝黑，身上的衣服破旧而干净，手上提着一个编织袋，里面鼓鼓的装了东西。
相对于村长的热情，他看上去冷静许多，仔细打量姜喜月和徐子璐。
最后看向挨着姜喜月坐的朱尔尔。
几人相对无言。
村长拍了一下少年的后背，道：“朱一比较内向，你们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快去洗洗来吃饭，我们刚刚开始吃。”
“嗯。”
朱一提着东西迅速朝里面走去。
村长在桌边坐下，道：“朱一是个好孩子，他本来在镇上念书的，每天来回走路三个小时去上学，风雨无阻，年年考试都是学校第一，老师都说是个好苗子。可是自从他家出事之后，他就退学了，距离太远，要是去上学，就找顾不了妹妹，实在可惜。现在好了，村子里自己有教室，朱一以后就在这儿上课，不用走远，还能带着尔尔一起呢。”
“尔尔也可以去吗？”
尔尔激动地抬起头。
“当然可以，你也快到上学的年纪了。”
村长计划着，让村里三十多个适龄儿童都能上课，除了之前上过学的几个，其他都从最基础的开始，不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姜喜月对她的计划十分赞同，频频点头。
徐子璐一直拨弄着自己面前的那碗饭，好几次抬手想要夹菜，但看见桌上的饭菜，动作僵了僵，又放下了。
她确实有些饿了，从家里过来的路太过漫长，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出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