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回来！我不允许你上手术台，你没有资格！你听见了吗？姜喜月！我是院长，你要听我的！”
姜少砚的叫喊声在身后响起。
姜喜月充耳不闻，迅速换好手术服，除菌，走进手术室。
——
姜少砚等在手术室外，着急地走来走去。
他不是在担心病患，而是担心姜喜月这场手术成功，自己会地位不保，不断催促几个护士：“让你们找的医生联系好了吗？让他们快点过来，姜喜月才刚进去没一会儿，等医生一来，就进去把姜喜月换出来。”
几个护士虽然不懂手术，但也知道这样不妥。
“姜院长，现在情况紧急，姜医生经验丰富，还是让她手术吧，要是再拖下去，可能病人真的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过去的大半天，他不是也没死吗？”姜少砚抬高声音，骂道：“我看姜喜月就是故意想要抢风头！是故意的！”
一旁的医生紧皱着眉，实在看不下去了。
“姜院长，CT你也看了，确实是肠道破裂，内容物溢出，情况危急，但凡稍微有点医疗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事不能等，姜医生不会说谎。更何况，要不是你切阑尾把肠子切破，也不会演变成现在的情况。”
姜少砚瞪大眼睛。
自从自己当上分院院长之后，所有人对他都是吹捧和拍马屁，现在被当面怼了一句，瞬间怒从中来。
“你的意思，这件事是我的错？”
医生面无表情：“是！”
姜少砚顿时气得五官扭曲，正准备怒骂，一阵脚步声从走廊另一边匆匆传来，其中伴随着拐杖敲击在瓷砖上的声音。
姜游带着人匆匆赶来，神色少有的慌张。
“到底是怎么回事？手术出问题了？”
姜少砚神色慌张。
“爸，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下午的手术，今天早上才出事，才刚过去半天，怎么就传到姜游耳朵里去了？
姜游面色阴沉。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这件事已经闹得上新闻了！”
之前刚查出病患的情况，姜少砚心里慌张，虽然表面不承认，但心里清楚，这十有八九是自己出了失误，担心病患的家属又来找自己麻烦，马上让人把他们赶出了医院，顺便命令保安，绝对不能让他们进来。
病患家属担心自己孩子的情况，却进不去，又气又急，最后直接找到了电视节目求助。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把这件事播了出去，因为事情太过荒唐，很快就冲上了新闻版面的首页。
姜氏医院名声在外，分院长亲自操刀，却把一个并不严重的阑尾炎手术演变成严重的手术失误，不到一天，患者又被推进手术室。
再加上医院蛮横的态度，立即惹来不少讨伐和谴责。
姜游一听闻消息，怒气冲冲赶来。
“我还能不知道吗？人家都已经把我和你的照片放在新闻上了！医院电话打爆，就连医生协会也打电话来询问，那场手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有完全的把握，手术已经顺利结束了吗？”
姜少砚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心里慌张。
“是，当时是顺利结束了，患者看上去一点问题也没有，是今天才开始不对的……可能，是我手术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失误。”
闻言，姜游的脸色已经不只是“难看”两个字可以形容。
若不是因为周围还有不少医生和护士，可能已经已经动手了。
“随便拉出一个医学院学生都能完成的阑尾炎手术，你都能出这么大的纰漏！病人呢？现在在哪儿？”
姜少砚低着头。
“已经检查完，确定情况之后送进手术室了。”说起这个，姜少砚语气一变，不满道：“爸，姜喜月非要进去手术，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她就是故意的！”
姜游没有说话。
他又道：“爸，我看姜喜月进去还没多长时间，你带医生来了吗？要不让他进去换……”
刚说到一半，立即被姜游瞪了一眼。
“闭嘴！你最好祈祷，这个病人不要出事！”
闻言，姜游不敢再说话。
手术室中，姜喜月已经打开病患腹腔。
肠道上整齐的手术刀切口十分明显，几个助手见了都纷纷皱起眉。
从切口溢出的内容物已经蔓延了大半个腹腔，污染情况严重，这么严重的感染，疼痛度也不是阑尾炎可以比拟的，难怪患者活活疼昏好几次。
更重要的是，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患者疼痛挣扎的时候，还加速了肠道伤口的损坏，变得更加严重。
“无法修复了，清理完内容物之后准备造瘘。”
一听见要造瘘，手术室里的气氛凝重了不少。
造瘘术，把部分不可修复的受损肠道切除之后，在肠道对应的肚皮位置上重新开口，将上端肠道用这个开口引出，进行排便。
如果不是万不可以，医生通常不会提出造瘘。
不过还好这名患者还有机会，等到情况好转之后，就可以重置。
清理腹腔中内容物的过程十分繁琐，需要极大的耐心，更别说接下来还要一口气完成造瘘和肠道修复。
姜喜月下午的时候走进手术室，一直站在手术台旁边工作，额头上的汗珠擦了又擦，浸透了好几个棉球。
一直到天色全部黑了，手术才终于结束。
她脸色疲倦，才刚走出手术室，见外面站了不少人。
他们迅速围上来。
“怎么样？”
姜喜月微微点头：“造瘘成功，观察一段时间，等受损肠道修复之后就可以重置了。”
闻言，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
姜游缓缓点头，对姜少砚道：“还不谢谢你姐姐，要不是这次她打破规矩，上台帮你解决，你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只有这一次，以后可不能让麻烦她上手术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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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5）
手术结束之前,姜游一直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姜少砚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此时听见这句话,瞬间安了。
走上来，对姜喜月道：“姐,麻烦你了。以后我一定会小心,不会再让你进手术室帮忙的，你永远都可以在护士区休息，不用过来。”
同时朝她笑了一下,目光中多出几分嘲讽。
就算会做手术又怎么样？还不是不被父亲待见，一辈子都上不了手术台。
有什么好得意的？
就连周围的几个护士和医生听见这样的话，都不敢相信地转头看来。
院长和副院长这句话的意思，是还想继续让姜喜月坐冷板凳？
在此之前，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从国外支援归来，有技术,有经验的姜喜月,被院长安排了坐冷板凳,而且一坐就是大半个月,没有上过一次手术台,待遇简直堪比杂工。
刚开始,大家以为是姜喜月的技术言过其实，就和当初的姜少砚一样,所以才被安排去坐冷板凳，以免一上手术台露了馅儿。
可根据今天的事情来看，姜喜月的外科技术明显位于整个医院的顶尖水平。
现在好的外科医生高价难求，就连姜氏医院也十分缺人。
这个时候,还把一位临危受命，解决医院危机，而且技术顶尖的外科医生流放去坐冷板凳，这对父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院长。”
小护士冯娇忍不住开口，解释道：“这次的手术事故是分院长造成的，如果没有姜医生及时出手挽回，现在可能已经出事了。我们难道不应该……”
“难道什么？”
院长打断她的话，不满道：“我是院长？还是你是院长？我们在这儿商量事情，护士没有参与的资格！更别说是还在实习期的护士！我们医院要不要你还不一定呢。”
闻言，小护士脸色微微一白，落寞地垂下视线，没有再说话。
一旁的医生也纷纷安静。
就算是不甘心，攥紧了拳头，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帮忙。
这里确实是姜家的医院。
更何况，姜家还是这个行业的龙头老大，要是惹怒了她自己，这辈子就废了。
见没有人再强出头，院长才终于放心下来，正准备开口——
“为什么护士不能参与？”
姜喜月摘去头上的无菌帽，脸上因为长时间的手术有些疲态，但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直逼姜游。
“难道护士不是医院中的一员？院长，您之前劝我去给分院长打扫卫生的时候，不是说所有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吗？现在讨论医院的未来，怎么又把护士和其他人排除在外了？”
几个医生和护士都没有说话。
姜氏医院一向如此。
对外光鲜亮丽，可是对内却是等级分明、严苛。
院长和副院长自然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其他人，别说是护士，就连医生也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要稍有反抗，就会用辞退来威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