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陈队长道:“坚持住,我们马上进来。”
“是!”
警员的声音中泄露出几分哭腔,挂断了电话。
陈队长深吸一口气,把□□上膛,下车,见其他警员都已经整装待发,抬高声音道:
“所有人听着,我们身后就是市区,是三百万居民的家,绝不能让这个罪犯越过防线!所有人准备!这是咱们的底地盘只要是罪犯,无论是人是鬼,都给我抓起来!”
说着,带头冲了进去。
所有人紧跟其后,准备夺回阵地。
守在拘留室外的警员身体紧绷着,紧张地朝四周张望,不错过一点风吹草动。
谁也不知道那只恶鬼会不会突然回来。
刚开始,拘留室里的犯人还在哭嚎着,吓得想要逃出去,被受伤的于梦拦住:“只要在警局,我们就会保护所有人的安全。”
闻言,几个犯人慢慢安静下来,乖乖坐在拘留室里,谁也不敢说话,担心会不小心把那只恶鬼又引过来。
几个警员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时间尤其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才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陈队长对着人冲了进来,他们才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在长时间的神经紧绷下,身体早就已经脱力,跌坐在地上。
几个警员迅速将他们扶住,训练有素地开始包扎和换班。
“李长生和姜喜月呢?”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被满地的狼藉和墙壁上的抓痕吓了一跳。
“追进去了。”
于梦指了指走廊的方向,苦笑了一下。“这次是我们错了。”
陈队长神色凝重,结果她手里的桃木枝,带着几个人追了进去。
——
最里面的拘留室中,陈浩听完姜喜月的话,吓得连忙大喊。
“你胡说八道!”
他着急地和老婆婆解释:“妈,你别听她的,她就是不想你救我出去才故意这么说的,你给我的钱,我都拿去买股票了,真的,以后肯定还给你。你快点把我救出去,回去就给你。”
老婆婆微微挣扎着,血泪接连不断落下,染透了黄符。
陈浩一咬牙。
他知道今天这么一闹,自己利用母亲抢银行的事情肯定会曝光,到时候自己就算不死,下半辈子也要在监狱里度过。
这是唯一的机会。
猛地抬高声音:
“妈!我可是你儿子啊!唯一的儿子!你要眼睁睁看我死吗!”
老婆婆身体猛地一震,突然奋力挣扎起来,蒙住她眼睛的黄符被血水浸透,竟然掉了下来,露出了一双通红充血的眼睛。
嘭!
手上的绳索也被震裂。
姜喜月一时不查,老婆婆发了狠,双手撕开拘留室的栏杆冲了进去。
陈浩顿时大喜,连忙张开手。
“快!快救我出去!”
老婆婆一把抓住他,闷头直接撞开了墙壁,冲进黑暗中。
姜喜月还想再追,刚上前两步,突然感觉脸颊上微微一凉。
抬手蹭了蹭,满手的鲜红。
是老婆婆的血泪。
她看着手上的血迹,停下了脚步。
很快,李长生和陈队长匆匆赶来帮忙,看到眼前被撞坏的墙壁,关在里面的陈浩已经消失。
“果然是一伙的!他们在哪儿?”
“跑了。”
姜喜月看了看黑暗中。
陈队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想要再追,可现在是深夜,而且A市这么大,上哪儿去找?
对方是鬼,他们就算有枪又如何?
他想了想,停下脚步,朝身后的警员吩咐:“先整顿整顿,伤员送去医院,这件事需要向上面报告,请求援助。”
听说恶鬼已经离开,所有人立即放松下来,受伤的人被送去医院,剩下的人开始整理残局。
陈队长看着被搅得翻天覆地的警局,眉心紧皱着,神色凝重。
长长叹气。
“如果之前我相信你说的,或许就……”
堂堂警局被闹成这样,简直是耻辱。
“现在知道也不迟。”姜喜月道。
事实上,如果不是留守的警员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把她放出来,然后坚守岗位,守住拘留室,今天晚上的损失绝不止于此。
没有死亡,已经是大幸。
陈队长心中自责,郑重对姜喜月道:“对不起,这件事我已经如实上报,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
这么荒唐的事,当初他们都不相信,可却真的发生了。
“姜喜月女士,你能协助警方接下来的抓捕工作吗?要是继续放任下去,不知道那只恶鬼又会害多少人!”
姜喜月搓了搓掌心的血迹,只道:“看情况。”
闻言,陈队长没有再强留。
当初是他们不相信姜喜月的说辞,还强行把人抓回来,连夜审讯,现在再让她来帮忙,就连他也觉得丢脸。
但想到辖区的安全,还是不得不道:“谢谢你今晚的协助。”
姜喜月收回视线。
“我想回去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从昨天凌晨开始,她一直在警局里没有出去过。
“我让人送你回去。”陈队长立即道。
“不必,你们忙吧。”
姜喜月微微摆手。
警局现在乱成这样,人人都被吓得不轻,三观重塑,还要人来安抚和整理,哪儿抽得出人手送她回去?
姜喜月转身离开,没走几步,李长生还是追了上来。
他只受了一点轻伤,包扎好之后没有去医院,紧张兮兮问:“姜大师,我不会变僵尸吧?”
一边摸着自己身上的抓伤,一边担心。
“你又不是被僵尸抓的。”姜喜月道:“那个老婆婆是被人抽走了寿命,变得不人不鬼,也不是僵尸。”
李长生睁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抽寿命?这也能抽?”
姜喜月皱着眉:“想要抽取别人的寿命需要签订某种契约……老婆婆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就把自己的寿命送出去了。”
她过去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四处求神拜佛。
根据她自己的说法,A市里大大小小能拜的地方她都走过一遍。
神佛一派向来分支众多,还隐藏着很多邪门歪道,稍不了解就容易被骗,把自己的寿命出卖都不知道。
李长生听得胆战心惊,攥着手里的玉佩看向远处的黑暗。
“姜大师,真的不去找了吗?”
“再过两个小时就天亮了,我回去取点东西再去找。”
“好!”李长生放心下来,小声道:“抱歉,队长之前不相信你,还把你给抓起来了。”
姜喜月不在意地摆手。
“你在这个警局挺好的,加油。”
她一手卜卦算相,可以趋吉避凶,天文地理无所不通,桃木驱鬼,柳枝除妖,可护人周全,却抓不了恶人罪犯,开辟盛世朗清。
他们自有使命,各司其职,从来都不是对手。
“你要是想去,等我出发的时候会再叫你。”
丢下一句话,姜喜月才转身离开。
李长生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见姜喜月走到岔路口,又老老实实地停下来拿出三枚铜钱,不知疲惫地重复卜卦,选择最佳的道路。
心中不由疑惑。
老婆婆的寿命被人抽走,心怀对儿媳妇的怨恨和对儿子的担忧,才会变成不人不鬼。
那姜喜月呢?
她的运气也被人抽走了吗?
还是说,她整个家族几代以来的运气,都被抽了?
李长生想起自己之前查到的姜家历代资料,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直到身后有同事叫他帮忙,才迅速回警局。
姜喜月早上五点离开警局,一路走一路占卜,直到七点,天边即将破晓才终于来到山下。
拾级而上。
阳光尚未穿透云层,但周围笼罩的黑暗已经被驱散,逐渐清明。
姜喜月走了一会儿,刚看到抱云观屋顶的琉璃瓦,突然看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站在道观门外。
她身上的黑色外套有些脏了,沾着几片草叶和不知名污垢,干掉的泥土黏在衣服上掉不下来。
衣服太脏了,就连原来的花色暗纹都看不清。
头蓬蓬乱。
姜喜月第一次见的时候,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十分精致讲究,现在上面还沾着一些撕碎的杂物。
那是吴近雯的碎肉。
远远的,姜喜月就能闻到她身上浓郁的血腥味。
她走近一些,看到老太太正抬头看着抱云观的匾额,脸颊上的两条血泪已经干涸,只剩下通红的眼睛,看不清哪儿是瞳仁。
长着黑色长指甲的手垂在身旁,似乎已经脱力。
姜喜月没想到她竟然又回来了,还直接来抱云观。
周围却不见陈浩的踪影。
姜喜月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被厚厚的云层挡住了。
“老婆婆。”
对方转过身来,只是她的身体早就已经开始腐烂,每一个动作看上去都十分僵硬。
她跟在姜喜月身后。
姜喜月动一下,她就跟着动一下,似乎并不想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