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年莞尔:“也要你能卷的走。”
见识了库房里的物事儿,静姝才知道什么叫“卷不走”。
面阔五间的东厢里,说一句金玉成山、珠宝成堆也不为过,不说墙角那一箱子一箱子的金银,也不说那一箱子一箱子的珠宝首饰,只看博古架上那些个金玉摆件,珊瑚盆景,奇石古玩……
静姝就已是眼花缭乱。
这还只是库房的一角!
有这么一座“金山”任她随意取用,那得是喝粥喝得脑袋里只剩下了水,才会卷着“金山”的一根汗毛跑路。
静姝摸着一匹通体剔透的白玉马到成功,轻叹:“妾身还真卷不走。”
谢瑾年看在眼里。
把那白玉马到成功塞到静姝手里,谢瑾年揽着她往里走:“西洋带回来的物事都在西边货架上。”
静姝垂眼看看白玉马到成功,又看看谢瑾年手中的墨玉马到成功。
白玉马到成功比墨玉马到成功略小些,雕工、形态却是如出一辙,静姝指尖戳戳谢瑾年的腰:“一对的哦?”
还真不是。
不过不是也可以是。
左右也是同一个人所赐,又是一样的料,出自一个玉雕师傅的手,只是不是一道雕成的罢了。
谢瑾年煞有其事地颔首:“嗯,特特留给娘子把玩的。”
静姝细端量谢瑾年,轻啐:“不信。”
她与谢瑾年可真就是“强扭到一处的瓜”,谢瑾年又不是满腹风花雪月的浪荡公子,怎么可能特特弄成双成对的手把件!
小娘子不好糊弄,谢瑾年只好笑着说了实话:“这两个手把件都是泰老爷送的。白玉的那个,是在为夫满月抓周的时候,墨玉的这个,是在为夫年满十四接掌谢家、领了差事的时候。”
那泰老爷的身份……
静姝拿着白玉马到成功有些烫手,便想还给谢瑾年:“既是泰老爷所赐,我拿着把玩怕是不合适。”
“你我夫妻本是一体,没甚么不合适的。”谢瑾年把白玉马到成功推回给静姝,示意她安心收着,一指眼前的货架,“这个架子上的物事是近两次带回来的,那边几个架子上的是以往的,你且都看看,若有入眼的尽管取用。”
静姝顺着谢瑾年所指看过去。
但见货架子上琳琅满目,从布料衣裳,珠宝首饰,到餐具,各色模型,火/枪,手铳……
静姝细看过去,只有最近两次带回来的物事里有衣裳布料、珠宝首饰,以前带回来的,便是有珠宝也只是各色宝石。
静姝不禁回眸,看着谢瑾年笑。
谢瑾年难得有些难为情,摸着鼻子轻咳一声,道:“这些西洋面料太过粗糙,娘子只看个新鲜便好,若是喜欢这式样,尽可以让立春她们择选了上好的料子照着这式样做。”
谢瑾年这话不假,这些面料看上去确实不怎么样。
不过谢瑾年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左右谢家有商队,眼下这些西洋服饰已是有了近代服饰的影子,她尽可以画些样子,让立春、阳春她们照着做出来,假借着西洋的名义穿个便利舒坦。
静姝连连点头:“夫君言之有理。”
谢瑾年一指架子上的西洋裙子:“可有喜欢的式样?”
左挑右捡,静姝挑了三条蓬蓬裙出来,一件大红的,一件黑的,一件翡翠绿色的。
红配绿放一起,还挺有撞色美。
挑拣完,静姝有些遗憾:“可惜都是女子的衣饰。”
谢瑾年心思一动,笑道:“每年都有商队出海,娘子若是对西洋男子的衣裳感兴趣,让他们再带回来便是。”
静姝指着装着蓬蓬裙的三个雕工精致的木头箱子,让随行的丫鬟搬走,笑着揶揄谢瑾年:“瞧夫君这话说的,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那西洋是夫君的后花园了。”
谢瑾年轻笑,半真半假地玩笑道:“娘子有所不知,为夫在西洋也是有二亩薄田的,备不住甚么时候就会带娘子去西洋种田养崽儿,娘子可要心里有数。”
静姝闻言,不禁捏着谢瑾年的下巴细端量:“夫君,我怀疑你有大秘密瞒着我。”
谢瑾年低笑:“唔,为夫坦白,为夫在南洋也有二亩薄田。”
静姝看着谢瑾年,但笑不语。
谢瑾年忍笑,做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为夫保证,为夫的全部家当都交代给娘子知道了,绝对再无私产。”
这个臭狗子,故意跟她偷换概念呢!
静姝白谢瑾年:“最好是这样,不然的话……哼!”
含嗔带怒地威胁完,静姝转身往外走,关于谢瑾年的“大秘密”却是一句也没追问。
小娘子袅袅娜娜,踩着光影格子走向满庭芬芳。
谢瑾年定定地看了一瞬,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去,搭住了他家小娘子的香肩:“欸,为夫可是把所有后路都交代了,可还恼什么呢?”
静姝斜睨谢瑾年:“当真没有隐瞒了?”
谢瑾年煞有其事地举手做发誓状:“但有隐瞒,任凭娘子发落,可好?”
静姝拍掉谢瑾年的手,瞪了谢瑾年一眼,旋即娇笑:“夫君还是别把话说的太满,免得日后悔不当初!”
谢瑾年的手下滑,揽住小娘子的腰,贴到小娘子耳边,含着笑应:“娇妻在怀,此生无悔。”
静姝红着脸轻啐,提着裙子跳出谢瑾年的怀抱,笑道:“夫君你且慢慢的走,我先去试我的西洋裙子了!”
谢瑾年仗着腿长,捉住“落跑小娘子”,忍着笑佯怒:“不等着为夫一道儿回房,娘子试了裙子又给谁看?”
形势比人强,静姝应景儿的认怂:“欸,这不是想着先回房穿戴齐整了再给夫君瞧嘛!”
谢瑾年忍俊不禁,贴在静姝耳边暧昧道:“同去。”
静姝抬眼看谢瑾年。
明明是光风霁月般的眉眼,被落日余晖镀上一层光晕后,便显得格外道貌岸然。
而且越看越觉得这厮居心不良。
第77章 为夫中计了 娘子可中计了?
卧房里。
三个雕工精致的木箱子并排摆放在床前, 大红、纯黑、翡翠绿,每个箱子里装着一套静姝中意的西洋蓬蓬裙。
静姝站在木头箱子前,从华美的衣裙上收回视线, 看向倚在紫檀架子床上的谢瑾年。
谢瑾年眉眼含着笑, 通体乌黑的马到成功在莹润如玉的掌心里不紧不慢的转着,一派好整以暇的姿态, 端的意态安然。
要是没不错眼地盯着她看就好了。
静姝瞪谢瑾年。
谢瑾年手中马到成功一顿,轻笑:“娘子可是要为夫帮忙?”
大可不必!
你来帮忙, 谁知道这裙子我到底还能不能试到身上!
静姝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一指大红蓬蓬裙, 示意彩云和追月先试这件:“夫君才刚大好, 陪着我走了一遭库房已是劳累,不敢再劳烦夫君。”
谢瑾年又是一声笑, 笑声里比方才多了许多难明的意味。
静姝转过身,背对着谢瑾年,抬手欲解袄衫上的系带。
然而, 落在背上那如有实质的视线让她有些手抖,解了几下也没解开。
追月见状, 上前欲帮忙。
静姝情急, 拂开追月伸过来的手, 转身移步床前, 放下架子床上的帷幔, 把谢瑾年用帷幔隔绝在了架子床上那一方空间里。
满含揶揄的朗笑从帷幔后传出, 静姝红着脸转身, 麻利地解开了袄衫上的系带。
彩云和追月却还对着木头箱子里的蓬蓬裙发愁——从没见过西洋裙,不知道该如何帮静姝穿。
“娘子,可需要为夫帮忙?”谢瑾年隔着纱幔, 看着主仆三人朦朦胧胧的身影,又含着笑问了一遍。
静姝移步至木头箱子前,翻出束腰递给彩云,示意她先穿这个,便脱了袄衫,扬声答谢瑾年:“很是不必。”
谢瑾年低笑:“你那两个丫头可未必知道这西洋裙该怎么穿。”
静姝回眸,盯着纱幔上那道朦胧身影,似笑非笑:“彩云和追月不知,夫君便知道了?”
谢瑾年霎时警醒。
这个他真不能知道!
强烈的求生欲,让谢瑾年立马闭紧了嘴,再不敢造次。
静姝轻哼一声。
示意彩云和追月把束腰绑在主腰外,低声吩咐她俩用力绑:“用力!用力!这个必须绑紧。”
彩云和追月两个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帮静姝绑好了束腰。
静姝缓缓呼出一直倒憋着的那口气,想了想,先把一双镶满红宝石的高跟鞋踩在脚上,才吩咐彩云和追月两个帮她绑裙撑。
这个时候的裙撑明显不如现代裙撑轻便,彩云和追月两个用抬的,才把裙撑抬到的静姝脚边。
静姝迈到裙撑正中,指挥着彩云和追月把裙撑帮她绑在腰上:“不能绑的太过靠上,在腰下面一点才好看。”
彩云和追月立时把裙撑往下挪了一些,直至挪到静姝满意的位置,才帮静姝绑好了裙撑上的系带。
裙撑绑好的瞬间,静姝腰间霎时一沉。
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踩着略微有点大的高跟鞋走动了两步,倒是还可,不算特别“负重前行”:“裙子。”
彩云和追月当真是静姝指哪她们便打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