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魑似乎有些吃惊。
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耳边银白的卷发随着轻轻晃动了一下,让本来被遮掩住的漂亮耳鳍露出了一点。
她的鲛人看起来是如此的敏感。
白啾边吃边想,不过她也没有见过别人家的鲛人,不好判断这是不是池魑的性格本身如此。
两人沉默的吃完饭。直到白啾站起身准备收碗碟的时候,池魑突然开口了:
“我可以有个请求吗?”
他看起来有些不安,以至于一直在用手指拨动额前的头发。
“当然?”
“你晚上…可以也睡到海水池那边去吗?”他吞吞吐吐的说,“我不想一个人睡在那里…因为那个池子里什么都没有。”
他说的没头没尾的,但白啾却是听懂了。
在海洋馆的类海水中有很多其他活着的生物,因为那里是完全拟态深海的环境。但家中的水池中只有水质是拟态海水的,其他什么都没有。
毕竟没有人在家中搞生态池,要做出一条完整的海洋生态链是非常麻烦的。
“当然可以。”
白啾回答的很快,想起之前准备好的漂浮充气垫床点了点头。只是盖着毯子换个地方睡一觉,对她来说问题不大。
池魑终于绽开了一个笑容。
这让白啾心情也轻快起来:“不过我还没有尝试过飘在水上睡觉,恐怕需要你注意着我一点了。”
还好她睡觉一向很老实,没有乱翻乱滚的习惯。
“嗯嗯。”池魑连忙使劲点点头,“我会守着你的,不会让你掉下来的。”
他确实说到做到。
在晚上白啾躺在漂浮气垫上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摇着尾巴靠了过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纤细的睫毛也变成了一缕缕的样子。白啾看到一滴水珠从上面划了下来,顺着修长的脖子流进了水池中。
为了不弄湿充气垫,他没有靠的太近,只是在还有些距离的位置看着她。
“晚上你会回到水底吗?”
白啾好奇的趴在垫子旁往下看。二十米深的水池还是有些深度的,大概能有好几层楼那么高呢。她只能隐约看到水池底下铺着的石头。
海水池虽然对鲛人来说是必备的,但逐渐融入人类社会后的鲛人会渐渐减少用到它的次数。
池魑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他的眼睛在周围橘色的灯光下特别深。
白啾搞不懂他的意思。她想了想,声控着把头顶的屋顶调成了夜空的样子:
“这样会更有在自然中的感觉了吧!”
她乐滋滋的说着抱着被子躺了下来。而且不用受野外气温和蚊虫的骚扰,还真有种躺在海面上看月亮睡觉的感觉。
“那么晚安了。”她闭上眼睛。
景色变暗,周围只有轻微的划开水波的声音,白啾渐渐开始意识朦胧了。
“晚安。”
池魑低声说。
他耐心的漂浮在她周围,直到白啾的呼吸开始变得绵长起来,他才小心的游的更近了一些。
他脸上白日中那种害羞而又内敛的神色全都褪了个干净,只是面无表情的直起身子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眼前人。
第4章 科展会1 这个深色的充气垫很大,白啾……
这个深色的充气垫很大,白啾睡在上面靠在较里面的位置,那里有环绕的充气墙把她围绕起来以防睡在上面的人真的滚下来。
他把整个上身都靠在气垫上也只能够握到她乱放的手。
她的手很软,要比自己小一圈。
大约感到一丝湿意,她不舒服的皱了皱眉。但他执意的攥住她的手不松开,于是她只能在睡梦中委屈的嘟囔了几句呓语后便不反抗了。
他包着她的拇指顺着虎口摸到了手腕,在动脉的位置摩挲起来——每个鲛人都天生都知道该如何从血液流动的细微声音中去判断,哪里是一击便可以置猎物于死地的必杀位置。
可惜比起这种与生俱来的本领,现在的鲛人们却逐渐丧失了捕猎者的心态。
他抬头看了看屋角不起眼的一闪一闪的红色光点,那是这个房屋的警报系统在运作。不管是白啾受到任何伤害,整个房间内的安全系统都会在短短几秒之内有全套的报警救援措施:
——所以她才会这么放心大胆的在他面前熟睡过去么?
他迷了眯眼睛,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出手的速度和需要做多少善后事宜后不耐烦的轻轻‘啧’了一声。
杀死自己的宿主的代价可要比演戏麻烦多了。
“算了。”
半响,他松开了压在她血管上的拇指:
“好歹那个时候你没放弃。”
月光照进了屋里,如果这时白啾睁开眼睛就会赫然看到他手指上那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锋利指甲。
那是可以划破超级钢板的特殊硬度。
可惜她没有睁眼,也毫无防备。她睡得很沉,对这黑暗中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
*
第二天一大早生物钟规律的白啾便醒了。
她茫然的盯着已经变成清晨天空的屋顶发了一阵呆,半响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托这景色的福,她还没有迷糊到直接起身,然后一脚载进水池里的可怜境地。
她想翻个身,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拉着保持着伸直的姿势现在已经有些僵直了。
是池魑。
他还在沉睡之中。纤长的睫毛舒展着,如同两片薄翼一般盖住了那墨绿的眼眸,在阳光中落下了一小块的阴影。
或许由于对陌生的环境的不适应,他才会这样一直紧紧的抓着她的手。
白啾忍不住欣赏了一会美人熟睡图——实在是他的睡颜太过纯良,一派天真美好的样子让人不忍叫醒他,只是这样看着都会觉得过于美好。
但今天是要去上班的日子,即使再不舍她也不得不把他摇醒。
“所以早餐你可以自己去挑,”白啾一面揉着保持一个姿势所以麻掉的手臂,一面随意的说,“食材在冰箱里。家里什么娱乐方式都有,酒柜在…算了,这个不可以。这些基本的你应该都会,如果有不明白的可以去问辣条,我想它应该很乐意为你解答。”
池魑点了点头,垂下眼帘看向她的手,露出了小心而又愧疚的神色。
这让白啾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的头顶揉了一把,把他柔软微卷的头发揉的更卷了。虽然知道这个鲛人的年龄可能要比自己现在的身体大多了,但他这副乖乖的模样实在没有人能够抗拒的了。
反正自己两辈子加起来总比他大,也不算是占他便宜。
然后趁着他怔忪的时间,她起身歪歪扭扭的走回池边,一边哼着小曲修改了辣条的设定,一边计划着回房间先洗了个澡什么的。
半个小时后她便离开了家。
池魑在她离开以后一动未动,他卸去脸上的表情,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惊扰了他,他才不耐烦的在胳膊上的终端点了两下。然后看也不看上面传来的信息,扭头一头又扎入了海水池的池底,半天都再没有浮上来。
…
白啾偏过脸,好让星研院门口的面部识别系统更好的扫描她的全脸。
“早啊,白啾。”
身后有同事小声的和她打招呼,看到她回头时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才走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臂:“你今天好早啊。”
原主脾气不好情商又低,父母去世后她在工作场几乎没什么朋友。这倒是方便了白啾,不用费尽脑汁的去应对她留下的人际。但也有一两个意外,比如眼前的这个叫周沫沫的女孩。
能和原主成为朋友的,都不是等闲人。比如这个周沫沫,她是和原主完全相反的类型——脾气超级好。
人好这种事,说得好听叫随和;说得难听那就是包子,容易被人拿捏。
两人能成为朋友契机,也正是因为又一次中午下班周沫沫又人被堵着借钱。恰好路过的原主正好那天心情特别差,看到月月被借钱不还,还不会拒绝别人的周沫沫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于是过去把她和堵她的人通通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自那以后,周沫沫就特别崇拜这个什么话都敢说的原主,成了她在职场上唯一的朋友。
虽然这个朋友很有可能是周沫沫单方面认定的。
当然,这些都是小说里不会写到的,这都是之前白啾靠自己的‘机智’从周沫沫那里套出来的。
“因为今天起得比较早。”门开了,白啾和她一起走进通道长廊。
周沫沫看了看她健康的气色转了转眼睛:“是因为鲛人吗?说起来,白啾你已经有领养鲛人的资格了吧?”
与脾气相反,原主的工作能力一直都很出众,社会贡献分早就达到了领养值。
白啾毫不意外的挑了下眉毛,点点头:“是啊。”
“啊,好羡慕啊!”周沫沫由衷的说,“我还得干多少年才能拥有自己的鲛人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真的算了起来。
他们做这行的,基本不会缺装修房屋的钱,但社会贡献分却不是那么好挣的。只有大型贡献才会加分,不然只能老老实实靠逐年累积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