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白啾的错觉,他临走前又向这边望了一眼。
比赛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帝国的鲛人研究水平这些年一直都遥遥领先,所以在其他领域,比如他们所在的天文天象科就得加倍努力挣回点薄面来。
白啾忍不住也忘了刚才的事情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除去答题外,随后还有节目的最高潮——辩论赛。激烈的赛事让她无暇顾及其他,所以直到傍晚回到酒店,她才发现自己有三封来自医院的讯息。
“那我们我先走啦?”蔡绥过来向她道别。
她们的主要比赛都在今天,明后天都是给其他人陪跑。所以她晚上准备回渡城的父母家去住。
白啾没有回答,她面色不太好,站姿僵硬的站在那里发呆。
她看白啾凝重的表情,不由奇怪的问:“怎么了?”
白啾回过神,扯开嘴角勉强的笑笑:“没事,蔡姐你先回吧。”
她的心思显然不在这,只是下意识回答。蔡绥看她心不在焉,估摸着是有事,便识趣的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白啾确实在愣神,因为她刚刚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池魑不见了。
第12章 鲛人祭1 之所以说是发现是因为这是她……
之所以说是发现是因为这是她才推断出来的。
时间回到早一点,早上离开之前她还特地和医院那边取得了联系,了解了一下池魑的病情已经基本无碍才放心的去参加比赛了。
这个世界的医学同样也非常发达了。事实上这种中毒的小插曲如果不是涉及鲛人的敏感身份,第二天就可以出院离开。而池魑则因为要接受海洋馆观察的缘故,多留了一日。
让白啾没想到的是,只是多了一天的时间,他却不知所踪了:
——医生说早上做完最后的体检,池魑就已经离开了。但出院以后他也没有回家,在白啾链接家中的智能AI后,辣条甚至还在追问她漂亮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又连忙联系了海洋馆,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发现他也没有和任何海洋馆取得联系。
在对方狐疑的眼神中,白啾赶紧岔开话题,硬着头皮说谎圆了过去。
但,这是怎么回事??!
池魑居然也没有和海洋馆报备行程!!
挂了通讯后白啾发起愁来,难道池魑还有其他去处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每个鲛人的社会性都很差,长期呆在家的生活使他们很难建立社会关系。当然也不乏有在海洋馆就结交到同类伙伴的情况。但大多也都在有宿主后渐渐不再联系了。
更不要说池魑从未提起过他有什么同伴之类的。
白啾揪了揪头发,所以她的鲛人到底去哪了?!!是他自己想离开,还是迫不得已?她该不该报警和向海洋馆通报?
但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的有种这是池魑是自己意愿的感觉。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作为一个鲛人,他在外面还好吗?!她可没忘他内敛忧郁的性格…
想到这里,她就更坐不住了。思来想去,她干脆和主管打了个招呼,连夜回到了弈市一趟。
但当她赶到医院后看到医护人员手里的东西的时候,心凉了半截:
“这些是您的鲛人没有带走的。您是过来取的吧?”
带着口罩的护士拿出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好多五彩斑斓的贝壳。其中有几个已经碎了,连上面的绳子也断了,残败的样子说明了拥有它的鲛人是如何粗鲁的扯断它们的。
“好可惜啊,只是有些碎掉了,还有几个大概是不小心掉在床底下了。还好今天清洁机器人去的晚,我便帮您都收起来了。”
“对了,中毒的化验结果也出来——是铃兰中毒。请问您家里有这种花吗?这种花养在家中要特别小心,因为它的叶片毒性很烈的,花朵也有毒。如果不小心食到,一定要尽早就医。”
小护士顿了顿,似乎也觉察到了气氛不好。于是把东西交给白啾就后赶紧离开了。
白啾走出医院,提起袋子对着月色看了看,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绳子是她特意选的五色绳,是由五种颜色的绳子拧在一起编出来的,当地人说具有保佑平安的意思。
但它现在已经完全被拉脱丝了,就像她和池魑这段脆弱又开始莫名其妙的关系一样,看起来牢固其实一扯就烂。
铃兰当然是有的,但是是池魑自己定的。他真的是不知道铃兰有毒,又不小心吃而中毒到的吗?
她突然莫名有种奇妙的割裂感。
明明按理说池魑是个独立的成年人,拥有自由的权利。而以两人的关系,甚至只是个相处了没几天的陌生同居人,他若是想离开终止合作也是有可能的。
但进入这个世界久了,她也不自觉的带上了惯性思维。也许从她去海洋馆中领养鲛人的那一天起,她也逐渐开始接受了鲛人是人类附属品的潜规则——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说,这确实是她用积分换来的生活。所以她的关心和相处都不自觉带上了一些作为宿主的心态,特别是现在在池魑离开后,她感觉到的更多的竟然是惊异和愤怒。
“可是我本应该和他们不一样不是吗?”
白啾回过身,路上人来人往,有人匆匆而过,有人笑语晏晏。黑夜中各种霓虹灯、电子投屏闪烁着光芒。高耸入云的科技塔向着天空发射出耀眼的光芒,那是每个城市的标志点。在它的周围肉眼可见有飞行器飞进飞出,那些飞行器有的甚至可以飞出星球飞向宇宙。
这是一个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已经和以前的世界完全不同了。
她望着远方看了很久,最后选择回去继续比赛。
“不过我觉得,既然要做陌生人,那么下次见到他以后得把医疗费和住宿费结了。”她摸了摸下巴想。
虽然池魑想走的很潇洒,但不商量一下就擅做决定的事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了。
*
黑夜中灯影摇曳。
这是一艘航行在海中的巨型豪华游轮。以它的吨位,可以承载包括船员在内的上千人。但如今周围却人影罕见,连在甲板上用来夜晚聚会狂欢的露天酒吧,也只有寥寥几人。
因为这是一艘特别的游轮。
它的独特之处不在于船体,而是乘坐它的人群:
——这里是只有经过特殊渠道才可以买到船票,登上游轮的一艘船。人们登船,也并非为了游览大海,而是为了一个共同的不可说的秘密聚会。
池魑一手端着酒杯用手指轻敲,里面的冰块随着他的动作撞击着玻璃壁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不远处的乐队还演奏着一首轻快的曲目,欢快的鼓点足以让大多数人放松愉悦。他靠在椅背上微微阖目,长长的睫毛随着悠长的呼吸微颤,似乎整个人都轻松的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之间。
除了他好看的眉微微的皱着,朦胧的灯光下像是拢着一片散不开的雾。
池汐知道,他的心情并不好。
似乎是嫌不过瘾,他举起酒杯,把它放在耳朵边上轻晃,为了能够更清楚的听清里面的声音。
但这个声音显然不是他想听到的——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无趣的睁开眼睛,墨绿色的眸子在灯光下微微发光,像是某种大型冷血动物的眼睛一般冷淡无机制。
这一系列喜怒无常的变化看的池汐有些惊心。
果不其然,随后,他猛地把杯子扔了出去。玻璃发出不堪撞击的清脆声响摔得粉碎。里面冰块滚落了出来,在地反射出晶莹的光芒。
池汐只看了一眼,便撇撇嘴。她把支着下巴的胳膊微微转了个角度,干脆当做没看到。随着她的动作一缕头发垂了下来,她伸手抓住那缕头发轻轻把它别到耳后。
那带着华美宝石耳坠的耳朵却不是带着耳鳍的那种,而是与人类的耳朵别致无二。
她大概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暴躁——他们逃亡至今,一路顺风顺水,连个警报都没有收到,更不要说上失踪鲛人名单了。
这一切只可能因为池魑的宿主,那个女人,根本没!有!通!报!
一切如常。
不管是海洋馆,还是警局方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原本两人已经做好了换一个新身份去其他城市生活的准备,现在才发现是自己大题小做了——大概别人根本没把你的离开当回事。
既然连个追踪人都没有,自然也不需要掩饰了。
当然当事人也并不高兴。
这才导致了现在池魑处处毫不遮掩的暴躁——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除了惊异与恼火外,还夹杂着一丝失落。
他既生气会有这样的想法的自己,又对白啾出乎意料的做法迷茫不解:人类不是最在乎自己的所有物吗?为什么会有人可以放任自己的鲛人离开不闻不问?
难道他之前的‘表演’就这失败?她根本完全不在意自己?
这些作为搭档的池汐当然都看在眼中。作为女性的她当然敏感的能够体会的出其中的一丝微妙,但她自然是不会说破的。毕竟她也不会承认其实自己还真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