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顺亲自将人送回柳家,柳思下马车时脸色还很难看,只不过要强行露出笑容。
德顺面对有些不安的柳家人,直接宣读了旨意,将从五品的柳父直接提升为正四品,入户部做户部侍郎。另,柳家大姑娘与皇上乃是幼年玩伴,情谊等同伴读,特赐下诸多财物当做添妆。
德顺宣读完圣旨便又急着赶去了杨家,这边柳家人各个受惊不小。要知道柳丞相才被扳倒没多久啊,难道太皇太后一死,皇帝又要重用他们家了?
柳思几乎是被三堂会审一样询问她入宫之后的事,她自己都说不太清楚,搞不懂陶睿是怎么想的。但为了日后好过,她扯起大旗,骗他们说皇上很重视他们幼时相处的情谊,知道她过得不好,才下了这样的圣旨。
这话一出,柳思的继母心里就是一咯噔,柳父也略有些不自在。柳家其他姐妹则是嫉妒起来,暗悔当年她们怎么就不知道抓住机会呢?
柳思借此机会在柳父面前告了继母一状,成功拿到加一倍的嫁妆,让继妹和庶妹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柳父则找了几个从前归附柳丞相的臣子,讨论猜测皇帝是什么意思。户部侍郎还是有实权的,不管皇帝想做什么,柳父得了这个位置,就可以再次发展柳家势力了啊。
柳丞相被扳倒没多久,余威尚在。从前归附柳丞相的那些人本来就被其他势力排斥,如果在柳家又看到了希望,那自然还是愿意凝聚起来的,试试能不能再进一步。
柳家这边闹腾着,杨家那边简直不可置信。这世上谁也没接过这样的圣旨啊,这是娶了个什么回来?祖宗吗?关键是柳思和皇上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皇上把人接进宫两日,突然就下了这么道圣旨?一定是柳思跟皇上说了什么!
杨家当家人是正四品御史中丞,一向是监察其他人,谴责其他人言行的。皇上这道圣旨一下,说什么不许他的幼子纳二色,不许他们家的人责骂柳思。这不就相当于说他幼子贪花好色,说他们家喜欢磋磨儿媳吗?
整个杨家都成了笑话,他这个御史的脸都丢光了!
当天杨公子同样被三堂会审,问他那柳思到底怎么回事。可杨公子哪里知道?他还膈应柳思在宫里待了两天呢,谁知道有没有跟皇上发生什么。
他们弄不清楚,自然要派人去柳家询问,可柳家如今算是得了好。这道圣旨并不影响柳家什么,反而隐隐感觉皇上对柳家很看重,自然不会和杨家多说,来来回回都是和稀泥的话,半句有用的都没有,把杨家气了个半死。
就在不久前,柳家还对他们极为客气,谁让柳丞相倒了呢?要不是杨公子非柳思不娶,他们也看着柳思处处得体,哪里会要柳家的姑娘?如今可倒好,柳父与杨御史同级了,还有了实权,受到皇上看重,可不就态度大变?
这对亲家,因着两道圣旨已然有了龃龉。这也没办法,先前柳家紧张这门亲事,那杨家可是端足了架子的,如今柳家自然要扬眉吐气。原本,他们也不是什么和乐的亲家。
京中因着这两道圣旨也掀起了一点小波浪,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也都在猜测陶睿的想法。
德顺回宫又亲自去挑了个特别规矩严肃的嬷嬷,安排了金银珠宝做嫁妆,派人送去了柳家,完美完成任务,回来跟陶睿禀报,还细心地跟陶睿提了那两家人接旨的模样。
陶睿听完他说的那些,满意地点点头,“你做得很好,自己领赏。”
“奴才谢皇上赏!”德顺高兴坏了。他之前还以为查到柳思订亲的事,一定会挨一顿训斥。皇上不痛快,他肯定得遭殃啊。没想到最后他丁点没事,还捞了个赏,看来是奖赏他这件事办得漂亮了。
他正想歇歇,陶睿又道:“你去找海福安,叫他把皇祖母的人仔细筛选,挑那些能绝对信任的拟一份名单,晚上来见朕。”
“……皇上这是?”德顺满脸惊讶,前几天原主才说不想见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呢,说看见就想起她老人家,海福安可是太皇太后的得力大太监啊。德顺顿时充满危机感。
陶睿好笑地看他一眼:“叫你去你就去,还怕人抢你的位子不成?往后你跟着朕,叫海福安做些暗地里的事。”
“是奴才蠢了,奴才这就去。”德顺笑嘻嘻地行了个礼,忙亲自去找人了。这种事,必须得亲自交代啊,以后他们俩就是一明一暗,要常常合作了。
陶睿一边看奏折一边想,这个海福安也挺能耐的,一直深得太皇太后信任,办事能力一流。关键是太皇太后所有的人手,海福安一清二楚,包括密探、暗卫这些。太皇太后暴毙身亡,这些还没来得及交给原主呢。
难得有这样一个现成的势力,当然不能浪费。陶睿决定看一看,能用就直接接手了,对付摄政王也方便些,若实在不能用,就再想办法培养。
他是第一次看奏折,原主倒是有这方面的记忆,被太皇太后压着学过几次,只不过实在贪玩,没有多学,没什么经验。所以他现在只能说看得懂,要说治理国家,那还得学。
不过很多大事小事,暂时也没什么能动摇国家根本的,他一个个琢磨解决就好。好歹从前还管理过修仙门派,管理过大型企业,不会两眼一抹黑。
他看奏折的时候,礼部尚书来过一次,呈上了他要看的守孝规矩。陶睿认真看过一遍,修改了几处,就是自己和宫妃都要严格守孝,太皇太后的子孙也要严格守孝,其他人只祈福就行了。
礼部尚书劝了劝,试图让陶睿改变心意,或者缩短三年的孝期,陶睿一口回绝,叫他立刻去传达旨意。礼部尚书无法,只得命人张贴告示,这下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要守孝三年了,这万一皇上以后不想守了,皇上不会觉得自己错,肯定会收拾他啊。
大臣们都有些头疼,太皇太后没了,这皇帝就没人管了。什么都不懂,胡乱下圣旨,这肯定要起乱子啊。
陶睿是觉得他们越看不清楚越好,这样才方便他浑水摸鱼。而且最好在摄政王他们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把格局打乱。比如他升了柳父的官,还给了实权。这样原本属于柳丞相的势力,就会有一部分暂时靠向柳父,不会直接被打散,那摄政王想做什么,多少会束手束脚。
而原来那个户部侍郎就是摄政王的人,他让柳父坐了那个位子,很随意地将原来那个换到了一个闲职。这样一步步来,多扶持不归顺摄政王的人,此消彼长,摄政王的势力自然会削弱。而他扶持的又不是同一个势力,他们之间只会联合对抗摄政王,不会联合干别的事,将来也不会对朝廷造成威胁。
陶睿刚穿来就用了一招乱拳打死老师傅,这招还挺好用,反正他是纨绔不是吗?干什么都正常,这比烽火戏诸侯还好多了呢。
不过他批奏折就没有认真批了,只认真将内容记住,随便批示,以不造成损失混乱为底线。要是忽然连奏折都处理得很好,那就不对劲了。
他看了一个时辰的奏折,又说头疼,叫李太医来给他针灸按摩,然后吃了几粒丹药。
还别说,保命神器剔除了李太医的毒之后,他还感觉这按摩挺享受的,早起忙碌了小半天的疲劳都没了,舒服得昏昏欲睡。
就冲李太医这手艺,他也把人得多留一段时日。
晚点的时候,他让礼部尚书下达的旨意所有人都收到了,各宫主位自然很不适应,哪朝哪代也没听说要守孝三年的啊。尤其是太后,她才刚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呢,结果根本不给她风光的机会?她急忙派人请陶睿去用晚膳。
陶睿听她说了各种理由劝他收回成命,说得口都干了,足足说了两刻钟,然后只用一句话堵了回去,“母后这是想让朕言而无信?告示都贴出去了,朕的子民也知道了,天子一言九鼎,母后却让朕失信于万民?”
太后一愣,忙说:“哀家不是这个意思。”
陶睿冷下脸道:“那母后是什么意思?不想给皇祖母守孝?母后,当初若不是皇祖母选中我,你今日也没有太后之尊了,还望你对皇祖母心存敬意。”
“皇上,哀家绝没有不敬太皇太后之意。”
“那就好。”陶睿淡淡地道,“母后想必是哀思过重,想事情总是不周全,这两日同朕说的话十分不得体。依朕看,母后还是安心养好身体,莫要为这些杂事操心。朕做事自有朕的道理,朕已经不是需要长辈垂帘听政的小儿了。”
太后一惊,脸色都变了,看陶睿要走,忙解释:“哀家绝无插手朝政之意……”
陶睿起身道:“母后本也不该有,母后的性情,更适合养花逗鸟。朕会命人寻些好玩的玩意儿给母后送来,母后以后莫要操心。”
陶睿说完就走了,太后坐在那里好半天没缓过来,挥退宫人,拉住最信任的嬷嬷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敲打我?防备我?”
嬷嬷低声道:“太后娘娘,您先前为父兄求官职,今日又想让皇上收回旨意,怕是皇上不高兴了。他刚刚掌权,想必不喜欢有人不顺着他。太后娘娘的心思不如以后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