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双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很难解释清楚,”傅星渊轻声道,“但是我想让你看看我的记忆。”
傅星渊拭去阮双眼角的泪,单膝跪地与她额头相抵。
“闭上眼睛。”
阮双依言,随即一阵天旋地转,睁开眼时她仿佛置身迷宫。高大的围墙层层曲折,上面布满一扇又一扇的门。
“随便看看吧。”傅星渊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很不真切。
阮双随手打开门的其中一扇,看到混乱不堪的车祸现场。
有人将昏迷的她从车里拖出,却被紧跟着爬出来的傅星渊狠狠揍了一拳,直接晕了过去。
但趁乱混进来的,远不止一个人。
傅星渊虽勉强能应付,但终究有个软肋,在对方钳住阮双的同时,傅星渊就收了手,硬挨了几下揍,同样被迷晕。
他醒的比阮双早,醒来时和助理就坐在他身边,半是欣赏半是嘲弄的语气,“你可真是厉害啊,在我的眼皮底下捣乱。”
彼时傅星渊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啊,忘了,”和助理一拍手,“你把自己的记忆都封住了……我提前还给你。”
和助理仅仅打了个响指,傅星渊的脸上就多了似微妙的变化。
片刻之后,傅星渊神色凝重又警惕地开口,“你想怎么样?”
“别这么生气嘛,”顶着和助理壳子的主神恶趣味满满,“我们来打个赌,你要是赢了,我就允许你的小动作。”
傅星渊:“什么赌?”
“赌她是不是真的爱你。”
“如果输了呢?”
“你和她的灵魂,都归我。”
傅星渊神色一凛,透着隐隐的威胁,“你确定?”
主神颇为忌惮似的,干笑:“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怎么,不敢赌吗?”
傅星渊顿了顿,“赌。”
……
阮双打开又一扇门。
这次,是盛如意过敏进医院,网上正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
但这次有两个视角,一个守在她身后,另一个高高在上。
她看到盛如意紧张无措地发短信,试图删除她的记忆,短信却发到高高在上的那人视角,沉默十分钟后,盛如意收到失败的回复,几欲崩溃。
无奈认输,盛如意却不能登出不说,还等来了专程来找她的禾助理。
绑架从那一刻起就埋下伏笔。
但高高在上的人并没有在意,因为他正为了阮双的转变而欣喜。
再一扇门。
依旧是两个视角。
楚宴月的陷害过于低级,但偏偏这低劣的手段,也能让阮双找到借口,好摆脱放弃工作。
两个视角的人都不太乐意。
于是一个安排另一个去用钱摆平——反正有刷好感的由头,阮双不会发现他真正的意图。
计划未果,阮双不情不愿地接受现实,哪想扭脸就拒绝了,为了弥补亲情而设置的阮知松的好意。
将一切托盘而出,让本不重要的配角知道所有,大大增加了被主神发现的危险。
阮知松的记忆因此被删去。
这事业也了点燃禾助理疑虑的导火索,才有了后面的他到医院找盛如意。
下一扇门。
跳脚的顾子念不过是为了送来阮双洗白的契机。
猫是为了让阮双高兴,病弱是想让她珍惜身体,就连傅星渊的沉迷工作,也是无声的提醒:人总是该在自己喜欢的事业上努力,忘乎所以。
记忆随着门的打开展现,又随着门的关上而封闭。
阮双终于看到比这个世界更早存在的记忆。
傅星渊知道了阮双快要完成任务的消息。
他本打算也跟过去,制造一场故人重逢的偶遇,却发现阮双的状态不太对劲,不再上进,不再有追求,只想找个世界养老当咸鱼。
早不是他曾经见过的朝气满满、眼睛明亮的模样。
在得知阮双变成这般颓废与他当初的不告而别大有干系后,傅星渊不想再韬光养晦了。
快穿任务哪是那么好做的?
被选中做任务的那些人,几乎无一好下场。要么任务失败,湮没在世界里,给世界供给养分;要么任务成功,却被主神刻意地磨灭心智,沦为颓丧的灵魂。
傅星渊介于两者之间,任务成功却隐没于世界,躲开主神的打探,积蓄自己的力量,直到能与主神抗衡,一击脱离——他从未放弃过回到自己的世界。
但他没想到阮双会变成第二种。
他让阮双好好活下去,人是活下去了,却一点都不好。
于是他为阮双量身打造了一个世界,容貌貌美,工作清闲,手上还有闲钱,名声虽差,但阮双正好不在乎,所以她一定会选。
怎么让阮双找回原来的自己呢?
外力推动加一点催化剂。
傅星渊选定几个配角做外力,甚至误入他世界的检修员也被列为外力之一,而催化剂,傅星渊选择他自己。
封住记忆的,一部分自己。
再搞来个系统增加两人接触的机会,给阮双加持女主的光环,让路人更容易产生好感度。
一切都会顺利的。
傅星渊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坐上高椅。
高高在上,俯瞰全局。
……
阮双走出记忆迷宫,回到雪白的空间,眼前的傅星渊忐忑又期待。
美术刀还在抖,只是轻微颤抖的手换了主人。
阮双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反手回握,“我们两个是轮流得帕金森了吗?”
交握的手传递来让人稳定的力量,阮双的眼中光亮如旧。
傅星渊瞬间安心,只剩一点对阮双过于果决的疑虑。刚刚主神假扮他的模样来骗阮双,来做最后的试探,无论是口癖还是语气都和他一般无二。
看阮双的反应也全是受蒙骗而伤心的样子,怎么就直接就上刀子了。
“你说过让我相信你的,”阮双平静地陈述,“况且,他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阮双答道,“眼睛。”
“一点都不一样。”
傅星渊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冒出来的光球打断。
光球灰溜溜地想滚回去,但被二人的视线盯着,只好灰溜溜地滚回来。光球张口,仍是禾助理的声线,略显幽怨,“你们还要在我的空间里待多久?”
赌注赌输,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主神没落到一点好,也不想看两人在它面前解释来龙去脉,还卿卿我我。但它实在忌惮傅星渊隐藏的实力,既能捏造个世界,又能阻断它的检修员与它之间的联系,现在更是能让人探取他的记忆。
都能做到这份上,至少拥有一个新生主神的力量,不容小觑。
傅星渊毫不顾忌主神的心情,不过他也不想在这破空间里待太久,扭头看向阮双,“你说呢?”
“……”阮双对这空间和主神更没什么好感,“走走走,现在就走。”
“好。”
傅星渊应着,但没有直接行动,他拨开阮双的手,拿起美工刀,捏住在发力似是想掰成圆圈,但美术刀不堪重负,直接断裂。
阮双默默抬眼,大大的眼睛满满的疑惑。
“……”傅星渊尴尬地抿抿唇,其实他只是想试试能不能现场来个戒指的,仔细端详了下断裂的刀片,上面的三个字被一分为二,一边是“相信”,一边是“我”。
傅星渊顿时福至心灵,弯腰欠身行了个绅士礼,同时把手中的刀片递出去,郑重其事:“我把‘我\'送给你。”
“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回到……我们的世界。”
阮双接过,笑意盈盈,“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傅星渊一愣:“?”
“我随便说说而已,”阮双被傅星渊的反应逗得乐不可支,“答案我刚才就说过啦。”
“走走走,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