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洲一见到铜镜中的面容,就立刻伸手将铜镜扣倒在镜台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
等等,看上去,她这好像是过敏了……过敏的话,她是接触到什么过敏源了吧……
可她刚刚明明没有接触任何过敏源啊……哦,不对,她就要醒来的时候,烛照好像是用脑袋上的红毛蹭了蹭她的脸颊……
对,应该就是这样!她大概率是狮毛过敏!
想通这点后,杜若洲猛地回过身,质问烛照道:“我还没睡醒那会儿,你是不是用脑袋蹭了我的脸颊?”
烛照心道不妙,立刻矢口否认了,“没有……没有……我刚刚没有用脑袋蹭你的脸颊……”
呵,瞧它这眼神……躲躲闪闪的……一看就知道是在撒谎……
杜若洲向前走了一步,再次发问,“真的没有吗?我刚才可都感觉到了……”
烛照有些心虚了,它一边后退,一边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我没有……”
“你在撒谎!”杜若洲忽然从鬓发上摘下一根长长的火红色鬃毛,质问道:“你说你没有,那这是什么?”
烛照立刻没词了,它一边悄悄地往右边挪了挪,一边别扭地狡辩说:“肯…肯定…肯定不是因为我的毛毛……”
“之前在清虚境中,我驮你的时候,你不是也碰到我的毛毛了吗?那时候都没事……”
哈,他还狡辩?谁知道会不会就是累积起来才突然爆发的呢……
再说了,也很有可能是它刚才在外面蹭到什么脏东西了……
杜若洲盯着烛照,说道:“就算不是因为你的毛毛,那也是因为你的毛毛上沾着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在你用脑袋蹭我的面颊之前,它一点事儿都没有……别说疹子了,就连疙瘩都没长一个……”
然而,烛照死不道歉,负隅顽抗道:“不就……不就是脸上长了些红红的小疙瘩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了,你这张脸本来就长得不怎么好看……就算没长这些红红的小疙瘩也一样是不好看……”
???
它这就很过分了……什么叫本来就不好看,长没长都一样……合着人长得不好看就要被嘲笑了?长得不好看就不配关心自己的脸颊了?
再说了,它做错了事情,它还有理了它?
听到烛照的这一番歪理,杜若洲都要被它给气笑了,她觉得自己跟这种脑回路清奇的狮子没什么好说的了,遂一甩袖子,转过身,快步向右走去。
过了一小会,她走到雕花木门跟前,抬手打开木门,迈步走出韩江雪的卧室。
见状,烛照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个严重的错误,它赶忙追上去,一边小跑,一边说道:“你别走啊……我只是觉得时间已经很晚了,想叫醒你……”
然而,走在它前面的杜若洲并没有搭理它,她径直往自己的卧室走去,甚至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烛照亦加快了前行的速度,紧紧地跟在她身后,试图挽回道:“我真的不是有意为之的……我又不知道你会长小疙瘩……”
杜若洲置若罔闻地推开雕花木门,走进她的卧室,转身便要将门关上。
烛照赶紧走上前,试图打感情牌,“杜若洲……你看……我们在清虚境中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过了吧……”
下一瞬,只听哐的一声,雕花木门在它面前合上了。
“……”
碰了一鼻子灰的烛照,在雕花木门前转了好几圈,又扒拉了好几次门框,然而,木门完全没有将要打开的趋势,于是它抬起前爪在木门上用力地刨了刨,又刨了刨。
过了好一会,听到左侧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它才收回前爪,转身往韩江雪所在的方向奔去了。
雕花木门后边,杜若洲一边咸鱼瘫在玉床上,一边用神识在乾坤袋中搜寻能够遮蔽面容的衣饰,她几乎将整个乾坤袋都翻了个遍,才在一个旮旯里找着一套搭配有同色面纱的浅紫色绣如意团花云纹襦裙。
她之前翻过好多次乾坤袋了……居然从来没有发现过这套衣服……
害,不过也是……原主将它扔到一个看上去就很破旧的黑漆描金绘四合如意云纹的木箱中,又把那个木箱扔到乾坤袋中这么偏僻的角落……她要是能一眼就看见,那才是件怪事呢……
也不知道为啥原主这么嫌弃这套襦裙……明明挺好看的啊……而且用的是质感上乘的衣料,上面的绣花也非常精致……
杜若洲颇感不解地摇了摇头,动用意念将那方浅紫色的面纱从乾坤袋中取出,将它展开后,拿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方轻薄的双层丝质纱巾,纱巾上重重叠叠地暗绣着和襦裙同款的如意团花云纹,细细看去,那些云纹的颜色是从雪白到亮银的渐变色,使整条面纱都带上一层淡淡的浅银色光泽。
杜若洲抬手将面纱举到眼前,颇有些讶异地发现,面纱的遮蔽性竟出人意料的好,就连她紧贴在面纱后面的手指也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这面纱是用什么特殊的丝料裁制的……摸上去明明这么轻薄,透明度却这么低……
这么想着,杜若洲又抓着面纱端详了好一会儿,约莫三至五分钟过后,她将面纱叠好,收回到乾坤袋中,紧接着,又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套月白色的里衣,拾掇拾掇便去沐浴更衣,准备入眠了。
……
翌日,将近辰正时分,杜若洲梳洗完毕,换上昨夜在乾坤袋旮旯里搜寻出来的浅紫色襦裙,随后,她走到镜台前,对着铜镜仔细地戴上面纱。
从多个角度确认自己脸颊上的红疹一点儿也没露出来之后,她起身理了理衣袖,而后往右走到雕花木门前边,抬手将木门打开,迈步跨过门槛,走出了卧室。
约莫两分钟过去后,她推开厅堂的大门,走到外面的平地上。
随后,她站在平地上等了好一会,才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韩江雪他们终于来了吗?
杜若洲缓缓转过身,却并未见到韩江雪的身影,只见到了昨夜辗转反侧、一早起来脑门炸毛的巨狮。
她正在心中揣测韩江雪为何没有来,前边的烛照忽然发出一声满含威胁的嘶吼,它紧盯着她,叱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凝霰峰?”
??!
它这是今天出门的时候撞到脑袋了?
还是说……因为它昨天犯的错误,现在故意装作不认识她?
杜若洲颇感迷惑地看了烛照一眼,决定不配合它的演戏,出言发问道:“师父呢?”
听见她的声音之后,烛照傻眼了,它呆若木狮地僵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杜若洲?”
噫……之前怎么没发现过,它的演技真不错啊……挺真实的……
杜若洲点点头,表示肯定,而后再次发问道:“师父呢?”
烛照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它抬爪取下搁在后背上的方形木盒,将木盒叼到杜若洲跟前,用眼神示意她拿着。
杜若洲有些犹豫地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株连根带土的绿草。
它这是在搞什么?赔礼道歉?
这也没见过送一株小草道歉的啊……
杜若洲眨了眨眼睛,问道:“这是什么?”
烛照避开她的目光,“荆草……”
?荆草……
它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比如说致歉?
杜若洲不解其意地眨巴着眼睛,“荆草?”
烛照别过脑袋,颇有些别扭地解释道:“‘荆草’的‘荆’……不就是负荆请罪的‘荆’吗……”
好家伙,人家廉颇负荆请罪背了根带刺的荆条……它负荆请罪摘了根弱不禁风的绿草……
不过,她昨天本来也没有多生气啦……而且,就算有气,睡一觉起来也早消了……
难为它一直惦记着……还特地跑去拔草……
杜若洲莫名就被戳中了笑点,她轻轻拈起盒中那根柔弱的荆草,看着烛照,说道:“看在你还算有些诚意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勉强原谅你了吧……”
“嗯……”烛照抬爪挠了挠毛茸茸的大脑袋,“你的眼睛真好看……我刚刚都没有认出你来……”
原来是这样吗……它居然不是演的啊……
虽然原主的眼睛确实很好看,但是戴个面纱,真的有差这么多吗?
杜若洲这才知道方才的乌龙事件缘何而起,过了一会儿,她再一次询问韩江雪的动向,“师父呢?他在哪儿?”
烛照放下前爪,一边转身,一边说道:“江江应该马上就过来了……不过,我回去看看吧……”
杜若洲便站在原地,目送它往洞府的大门跑去,没过多久,它就跑到了洞府门口,她看见它抬爪开门,纵身一跃,跃过门槛,进到厅堂中。
在烛照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中以后,杜若洲回过身,站立在平地上,静静地等待韩江雪从洞府中走出来。
她并不知道,她今日穿的这身浅紫色襦裙乃是飞花阁的手笔,具有收腰的独特设计,因而,远远地看去,她在洞府前风仪玉立,仪容清雅柔美、身姿窈窕娉婷,裙摆飘飘、婀娜细腰,端的是绝世美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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