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温老头看不过去了,想想自己大孙子,一咬牙,从背后刷的一下抽出一根一指宽,大概半米的棍子,一脸心疼的给了两眼放光的小狐狸崽子,“给,爷爷也没带啥礼物,拿去玩儿吧。”那可是老头子好几百年前最后一次长出的新枝丫啊!
为了大孙子,老头子我下了血本了!
温英良看的嘴角抽搐,爹,送您刚认的干孙女一根棍子做见面礼,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虽然老爹一直不太靠谱,这次是不是有点太不靠谱了。
苏梅这样爽朗的性子,都无法直视,只能干笑着说:“哈哈,这,这老爷子怪风趣的。下次闺女来,干妈给你做好吃的啊。”
转身拉着儿子飞奔,快走吧,再不走,我怕刚认的亲戚就要散了。
胡初七小手攥着那木棍,幸福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一边挥手,“子翊哥哥再见,干爹干妈再见,爷爷再见,要记得回来看七七啊!爷爷,下次还要小木头!”一根怎么够,就算几百年挠不坏,可好东西谁还愁多呀!
温老头脚下一个跌列,不等儿子服,稳如神行,健步如飞,脚下生风一般跑了。
好家伙,城里人太可怕了,以后还是在乡下待着不要出来了。
这边胡初七摸了摸心口,认识了温子翊,不仅得到了很多信息,竟然还意外得到了不知哪位同族留下的狐灵,胡初七暗暗下了决心,温子翊这个人,她胡初七罩定了!
毕竟,拿人家手短嘛。
这边温子翊一家刚走,隔天,胡家人就收到信,胡家二老已经带着他们的另一个孙女,启程来B市了。
第24章 23
这一天清晨, 阳光明媚。
胡初七卷着毯子在小床上面滚了半圈,迷迷瞪瞪,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
赖床的小狐狸崽子,最后还是被吵醒了, 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喊了一声, “妈妈?”
外面的人还在说话,听不到屋里这一声。
好在胡永修已经吃完早饭, 都从隔壁熊平平那里溜达一圈盯着小伙伴抓耳挠腮的写完了几道数学题, 刚一开门, 正好看到胡初七趴在床边上,小脑袋一点点的, 就要从床上滑下来。
胡永修吓了一跳,旁边正一边摘菜一边跟王英聊天的陆小蓉一扭头,惊呼一声,将手里的菜往盆里一扔,起身就往屋里去,胡永修比她更快一步, 已经小跑到了床边, 将胡初七从床边挪回去了。
胡初七还没完全清醒, 小脸蛋睡得红彤彤的, “妈妈,喝水。”
陆小蓉倒了一杯一早就凉好的温开水, 把她抱起来,喂到嘴边,“慢点喝, 别呛着。”
胡初七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太热了,又热又闷。
马上进入B市最严重的三伏天,也就是胡永修他们即将放暑假的日子。
今天是周六,胡永修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上学周末都是一个点儿起来。尤其自从跟温子翊聊了几句之后,心里头有了目标,更勤奋了。
他自己勤奋不行,还要拉着小伙伴一起,大清早的爬起来,先是自己洗漱完毕,吃了早饭,就开始看书,做作业。做完了,跟外面和陆小蓉一起买菜回来的王英打了声招呼,自告奋勇的去叫熊平平起床。
王英乐呵呵,“有永修在,我都少操一半心。”
陆小蓉笑道:“臭小子自己不休息,也不让人家平平好好睡个觉,大周末的。”
王英嗔怪,“你可别这么说,我巴不得永修天天喊他起来学习,你不知道,上次考试,我看到他卷子上那两数字,气的我好几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一天天的就知道上房揭瓦,下河捞鱼的,我说他以后再这样,也别念书了,出去捡垃圾算了。”
陆小蓉乐不可支,“平平多好的孩子。”
笑完,陆小蓉又悄悄叹了口气。
王英:“你家那两个老的,啥时候到?”
陆小蓉:“今天就到了,这不,天贵跟那谁,去接去了。”
那谁,就是胡天福。他本来是从不会主动去接人的,无奈最近有点走霉运,还想着跟他哥多亲近亲近,趁着爹妈来,也在爹妈面前讨好卖乖一番,让他哥在给他走走人情儿去。
陆小蓉不远提他名字,只说那谁。
王英朝着远处努努嘴,“那位呢?”
“谁知道。”陆小蓉扫过一眼那边紧闭的门,想说什么又不好说,眉头微微蹙着,最后还是忍不住跟闺蜜吐苦水:“昨天晚上还跑来我家,话也不说,就在屋子里打转,以为我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能让她得逞了?做梦去吧。”
王英是知道她们家这些糟心事儿的,闻言也冷笑,“老钟家那房子多好多宽敞,我上次去他家的时候也看了,收拾的齐齐整整的,两个老人住着,舒舒服服的,怎么的,还不满意?还惦记你家的房子?我看不是两个老的惦记,是他们两口子惦记吧。”
陆小蓉积攒了一肚子的话,这会儿也只能说一两分,“这话我就跟你说,他爹妈,见天儿的从天贵手里骗东西,肉票,布票这些就不说了吧。家里种着几十亩地,老两口辛苦,我们不惦记他们的,我们自己有,可他们倒好,倒是惦记我们的。连粮票都要抢一半走,说是家里不够吃。三个人,几百斤粮食,要吃到哪辈子去?粮食就算都卖了,钱呢?也没见到一分。换句话说,他们两口子吃得多,都自己吃了,我们没二话,孝敬他们的,做儿子儿媳的,我认了。可那两口子凭啥?钱是他们的,粮食几袋几袋的往这边邮寄,平常要钱要票的时候打电报给我们,给钱给粮给东西的时候就是那两口子去收,我真的——”
陆小蓉红了眼眶,忍着没有掉眼泪。
王英拍拍她手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家里何尝不是呢,只不过跟老家断的早,断的干净,就这,听说他们到B市来了,还不死心的往这边打听呢。
“那你家那位,怎么说?”王英问,要说这些烂事儿,最该站出来的,不是她们做儿媳的,当人儿媳的,说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不对,人家眼里,你就不是自家人,是外人,得防着,瞒着,啥好事都轮不到你,吃苦受累的时候,才该你出马。
提到胡天贵,陆小蓉的神色渐渐的平复下来,“他说不管了,以后都不管了。我们家里也两个孩子要养呢,永修还好,从小没让我们操过心,七七身子一直虚,不好好养着,怎么行?”
这也是这次胡家二老来,陆小蓉没在像之前那样,跟胡天贵争执的原因之一。
以前几次,每次都是人还没到,已经搅的家里一团乱了。
直到胡初七出生,都说闺女是爹妈的小棉袄,真没错。
自打有了胡初七,胡天贵似乎真的开始有所转变了,他也渐渐的,放开了一些多年的执念,惦记着自家还有两个孩子,惦记起自己的爱人才是最该受到他关心他照顾的。
胡初七咳嗽一声,小脸白一点,都能让胡天贵心惊胆战半天。
老家还在月月催钱催票催东西,胡天贵却不干了,该孝敬的孝敬了,多的还要给女儿买奶粉,买营养品。
看着怀里小小的一团,白白胖胖的,冲你咧嘴一笑,从不善言辞的汉子能抱着女儿从东边绕道西边,给路过的所有人招呼,“快看快看,我闺女笑了!”
惹得陆小蓉一阵又酸又甜的,摸了摸儿子的头,从前她们娘两太安静,太不会‘来事儿’,太过体贴,胡天贵总以为她们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求,一颗心大半都扑在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爹妈身上,总以为身后的母子二人,没事,很好,不会折腾。
现在才慢慢发觉,爹妈从来没跟自己一心过,心里也从来没想过自己。
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心也的确会偏。
当爹妈的,确实很难一碗水端平。
胡天贵也更宠着这个小闺女,可是他也不会就断然不去管自家的老大。
这个时候,才渐渐察觉出,自己是有多不受爹妈待见。
而他那个弟弟,从小给他家里惹了多少祸事,那些都是他这个所谓的长子,大哥,兄长去背锅,去顶缸,到头来,还是得不到爹妈一句好。
胡家老爹常常敲着那一根烟杆,瞪着眼睛,大着嗓门吼他:“你是他哥,你帮他咋了?他不是你亲弟吗,我不是你爹?你不该听我的?不该对他好?”
他娘也满脸不高兴的拿着擦桌子的布抽他,“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轴?啊?家里爹妈差你一口吃的了?给你养这么大,你现在有心思了?想要出去自己过了?不管爹妈?不管你弟弟?你没良心的,白养你了,就是一个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胡天贵委屈,怨恨,愤愤不平。
他怎么白眼狼了?他比弟弟就大三岁,三岁时候就开始给家里干活了。他胡天福三岁的时候,下过地吗?他爹天天在肩上扛着,满院子跑,哈哈大笑着。
他给家里的鸡喂食,打扫鸡笼,辛辛苦苦的养出了一箩筐的鸡蛋,他娘开开心心的拿出两个,想了想,又一咬牙,拿出三个来。
他在旁边憨憨的笑,刚学会的数数,数着数着,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