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的坐了一会,柳芸看他怕是又要在此一夜,便站起来取了一床被子,铺在床榻上。
柳芸将包裹的小电筒取了出来,放在蚊帐后面。这灯光就很微弱,能看清室内。外面若有人也见不了室内光影。
她见室内有一桶水,还有一个空木盆。她取了些水在盆里,将洗脸布放进水里搓了几下,拧干后递给朱守林:“大人,天热,你擦一把脸。”朱守林接过去在脸上擦了几下,递给了她。
她接了过来,自己就着水洗漱了一番。朱守林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将帽子取下,披着头发,又脱掉了外面的衣服,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爬上了床:“大人,过来躺着说话舒服一点。”
朱守林将手里的剑放在桌上,走过来和衣躺在床榻上。
柳芸左手支起脑袋,看着他道:“大人,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
“你说。”
“若是我被强盗掳去了,你会怎么做?”
“谁敢?我灭他全家。”
“哎呀,我是说万一。”
“自然是救你,杀了强盗。”
“但若我清白已毁了呢?”
“只要活着,那又如何?”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柳芸笑了,她放下手躺在床上,对朱守林道:“沉尸案就是这样的情况。周敏与李四自小两家就有婚约,大一些他俩便订了婚,想着等周敏十五岁时就成亲。成亲前她被强盗掳去了,几年来她一直想回家,想李四,李四也因为她一直不娶妻。
前些日子,她寻了借口带着史九回到家乡,她故意将史九骗到碧云湖客栈。她借口去厨房拿食物见了李四,两人抱头哭了一场,周敏决定灌醉史九,然后将他杀死。
李四不同意她动手,要自己动手杀死史九。大人,你猜最后史九是谁杀的?”
“一定不是李四与周敏二人。”
柳芸点头:“大人果然聪明,是李四之父动的手,他亲自将史九杀死沉了湖。他想自己的儿子与心爱之人在一起,成亲生子,他杀了史九打算自己抵命。”
“案子是查清了,但我觉得心里很憋闷,明明是史九有罪在前,他强抢民女,踢死民妇,还掳了些良家妇女侮辱后再卖进青楼。可是现在反而是杀他的人要抵命。这个案子是我最不愿意破的一个案。”
朱守林笑了笑安抚她:“这有何难,我会解决,你不要担心。”
柳芸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大人,你如何做?”
“他既然是强盗掳女子,也会有别的勾当,我让人查出他犯的几件案子。李父就不用抵命,也不用坐牢,他还会得赏。”
柳芸开心起来,她仰头笑了:“哈哈,太好了,还是大人有办法。”
朱守林这第一次看见她长发披肩的模样,妩媚动人。他见她喜笑颜开,自己也咧嘴笑了。柳芸盘腿坐在床上,她看着朱守林笑起来的样子很俊朗。她忍不住道:“大人,你长得真俊。”
朱守林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她问:“有多俊?”
柳芸偏着头想了想道:“君子世无双。”
朱守林见她用这句词来比喻自己,很是欢喜。
接着柳芸又道:“大人,以后夜里你还是别来我房里了。”
朱守林皱着眉问:“为何?”
柳芸坦白地说:“我怕哪一天没管住自己,主动投怀送抱,丢人就丢大了。”
朱守林轻声笑了起来。
他忍住笑问:“当初你与丁显在一处房里同室,丁显不愿意,你还逼着人家。怎么那时你不怕自己投怀送抱?”
“啊,大人都听见了?”
“全听见了,我与徐大人在下棋,听你俩人的对话,我们暗自好笑。”
“哎,那怎么能一样呢?他对我来说是兄长。”
朱守林追问:“那我呢?”
柳芸看了他一眼,玩皮地道:“你,你当然是我的指挥史大人啦。”她轻轻咯咯笑了一会。
朱守林无奈地看着她,她笑起来的样子如繁花盛开。
柳芸收起了笑容,认真对他道:“大人,你若为我的安全着想,我们到了应天府就保持距离。你从前待我如何,便如何。”
朱守林不吭声。
“答应我。”
朱守林嗯了一声。半晌他说:“这一路回去,我都要夜宿在你房里。”
“哎哟我的大人,你能坐守不乱,我恐怕会见色起意呀。”说完她又笑了起来。
朱守林拿她没辙,这样的女子,他活了三十年都没见过。可是,自己就偏偏倾心于她。只有她能让自己的心一时充满了甜蜜,一时又坠入谷底。好像自己的心在见了她时才跳得更加欢快。他就如一头掉进了猎人陷阱里的困兽,柳芸让他死,他便不得活。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何地被困住,他努力挣扎,试图忘掉,得到是痛不欲生的滋味。
终于他放弃了反抗,认命了这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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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照顾
次日,柳芸早早醒来,见室内只有自己,她躺在床上心想,我这算是在恋爱吗?爱上了一个几百年前的人?我若有一天回家了,能不能将他带走?
她一通胡思乱想找不到答案,起身梳洗后出了门。她想起自己昨天还在厨房腌了两只鸭子,也不知坏没坏。她走进厨房,李四正哭丧着脸准备着早食。
柳芸打开盖子,翻了一下鸭子,闻了闻还没变味。她对李四道:“吃了早食,你给我烧一锅水,我要煮盐水鸭。”
“好的,大人。”李四有气无力地回答。
柳芸看他这样子便道:“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你父亲不久便会被放出来。”
只听啪啪两声响,李四手上拿的两个碗掉在地上,还好地比较松软,碗还没碎。他忙问:“真的吗?大人。”
他不敢相信他父亲还能有出来的一天,事情的真相,他比谁都清楚。他一直特别的悔恨,若是自己动手,不让父亲动手,进去的人就不会是父亲。
柳芸点头:“史九做了很多坏事,本就应该早早被官府抓捕归案。”
李四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谢谢大人。”
“行了,以后你好好过日子,好好待周敏吧。”柳芸赶紧离开厨房,她最受不了就是下跪这个动作。
她就是不愿意见官下跪,才穿上了锦衣卫的衣服。穿上何时能脱下来,就不是她能说了算的事。她叹了口气,什么事都是有得便有失。
人都坐在正厅等着吃早食。徐增寿一人坐在桌前,柳芸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徐增寿开口道:“守林还在睡觉,一会给他留点吃的。也不知道他昨夜干啥了。”
柳芸嗯了一声没说话。
徐增寿问:“案破了?是什么个情况?”
柳芸看了他一眼:“周敏恐怕还真是你儿时想带走的那位小伙伴。”
徐增寿一惊:“不是她动手杀的人吧?”
“那不是。但此事因她而起:她与姨表兄十岁便订了亲,二人自小青梅竹马,相亲相爱。在十五岁时出嫁前的几天,她与母亲去庙里烧香许愿,被一个刚剃度的和尚看上掳走了……”柳芸将案子从头到尾给徐增寿说了一遍。
徐增寿惆怅地道:“若是我当时将她带走,她就不会遇上这些事了。”
柳芸道:“你当时若将她带走,她只能为奴为婢伺候你。最多你将她收在房里,最好的结果就是为你生一个儿子,成为你的一名妾室。”
“那也比她被人掳走,吃这么多苦强。”
“这就是她的命吧。好在李四待她情深,也算是得了些补偿。”
柳芸不能为古人论断,到底是给人家当妾过上安稳的日子好呢,还是受尽苦难后跟着一个良人过完平凡人生好。
李四面带笑容的将早食拿了上来,他为每人摆上碗筷,在桌上放上馒头,小菜,一大木盆的粥。
柳芸冲徐增寿示意:“他就是周敏的表兄,她的未婚夫。”
徐增寿看了他几眼:“人还算老实。”
“徐大人,你想不想见周敏,我知道她现在何处。”
他摇头:“相见争如不见,就让她在我的记忆里依旧那么美好吧。”
“正应如此,美好的东西之所以美好,就在曾经向往,未曾得到。”
两人默默吃着早食,不再言语。
肖五在朱守林房间规矩站着,朱守林向他交待前去办的事宜。朱守林对他道:“我们就要回应天府,你今儿就先行离开,去办几件事。”
肖五恭敬地道:“在下一定尽全力办到。”
朱守林说:“第一件事,你查出丁显为你主人买的房在何处。你再将房子左邻右舍的情况全查清楚。”
肖五愕然,但他并没开口说话。
“第二件事,你在应天府寻两名可靠的中年婆子,有些力气的最好。以后为你主人打理宅子所用。”
肖五想了想说:“要说可靠,在下的妻室与内弟媳最为合适。她俩人都是军户家的女儿,会点拳脚,有把力气,人还可靠。”
“还不错,她们不用管家吗?”
“家里也没什么活,孩子有老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