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富只有关了店铺,带着两名锦衣卫前往江家村,他想着去一下也好,告诉江叔,丢了的银子锦衣卫能帮着讨回来的消息,江叔一定会欢喜。
柳芸见许富三人往城外去,她带着肖五几人回头走,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想了想:“我要去见见许大成的妻子,也许她知道什么她儿子不知道的事。”
肖五看了看关闭的店铺:“我去问问邻居许家人住在何处。”他跑到杂货铺的隔壁,问了几句话又跑了回来。
“主人,往这屋子后面走,前面是店铺,后面是小院子。”他指了指屋子的后面。
“走吧,去问问话。”柳芸带着人绕过店铺,向前走了十来步就到了后院。后院没有阳光阴暗潮湿,地上墙面四处都长着青苔。一位二十来岁的女人正蹲在地上,挽着衣袖,洗着大木盆里的衣服。另有一个才留头的男孩子在盆里玩着水,妇女无奈又溺宠的说:“风儿,别玩水,衣服打湿了。”
“娘,看泡泡。”孩子从盆里掏出一个个泡泡,掏出的泡泡在孩子手上裂开成了水。孩子又继续掏,乐此不倦。
女子见有人进了后院,都看着她母子,女子神情有些紧张,她站起了身,用腰上的布反复擦着手问:“各位大人找谁?”
孩子并不怕生,他笑着对大家道:“泡泡。”
柳芸冲孩子笑笑,她对女子道:“你是许富的妻子?”
“是的大人。妾身沈氏,是许富的妻子。”
“我们想见见你的婆婆,想了解一些你公公的事。”
从屋里走出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她的头发已全白了,满脸的皱纹面带着忧伤。她客气地行礼道:“大人,有何事?家里无男子,不便请大人们进屋敬茶,请见谅。”
柳芸见这位妇女的谈吐有礼有节,想着许家过去富有时她也见过世面。柳芸对她道:“大婶,我们想知道你夫君有没有同人结过仇?”
许母摇头:“我相公平日为人和善哪来的仇人?我们不是这里的人,我们是从松江移来此地几年,此地没亲人也没仇人。”
柳芸问:“那位江叔呢?”
许母神色有些紧张,她眼神闪了几下:“他,他是相公的结义兄弟。”
柳芸见她这表情心里有些疑惑,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他俩人关系如何?”
“大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官怀疑你的夫君是死于仇人之手。”柳芸直言。
“啊?!”两位妇人都惊叫了一声,许母忙问:“大人,凶手不是拿下了吗?”
“那人恐怕不是杀你夫君的真凶。所以前来问你,知不知道谁同你夫君结仇。”
许母结巴:“这,这,很多年前的事应该不会有,有这么大仇吧?”
柳芸追问:“何事,说来听听。”
这个时候,许母只有说了出来:“大人,有一事,老妇从没对任何人提过。江河私下一直恨我夫君,他怪夫君夺妻。”
柳芸听了一惊:“夺妻?从何说起?”
“唉,大人,此事说来话长。多年前,江河同我夫君在我家船上当伙计,他俩听闻我父亲说想招一位女婿,两人都请了媒人前来提亲。我父亲觉得江河这人脾气急又偷懒就回绝了江河,应了夫君这边的媒人。
后来我便同夫君成了亲,他俩人关系看起也还不是不错,常在一处喝酒。有一次江河同我夫君在我家喝酒,两人喝醉了,夫君睡着了,江河拉着我哭诉,说他心悦我,可我嫁给了别人。他接着对我动手动脚,我拿着刀道,你再不离开,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他最后哭着走了。此事我不敢夫君道,一是怕影响我们夫妻关系,二是怕影响他们兄弟情谊。
几年过下去,他没再来寻我说话,我以为他已放下了。我们夫妻还积极四处为他寻妻。
又有一天,那时候我儿子有几岁了,他跑来对我道:我出去混好了,有了银子就来将你带走。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相劝,他就跑没了影,这一跑就好多年。直到七八年前,他又寻到我家,不知道他发生了何事,贫困潦倒一无所有。夫君收留了他,我想着这么多年了,他也早想开了。”
许母说累了停下来喘着气,她的儿媳早如木鸡呆在一旁,连她儿子打翻了木盆,全身上下都是水也没心情管。
第294章 碎尸(三)
柳芸转头对肖五道:“赶紧再派些人追上许富,一定要将江河拿回来。”
肖五转对一位锦衣卫道:“去带一队人,骑着快马追上刚才的兄弟,将江河拿回来。”那位锦衣卫急忙离开,出门就扔了一枚响炮招人。
许母听说许富去寻江河了,她很紧张:“江河会不会伤害我的儿子?”
“走投无路时什么都有可能。”柳芸也有些着急,她也担心万一江河真将许富也杀了。
许母急忙道:“年前,夫君出事前,江河又来寻我说了一些话,什么我们许家人都欠他。我欠他情,害他一辈子没娶妻,我夫君欠他银子。我见他越说越离谱,我一生气就叫他:滚,白眼狼,永远别来许家。他走了就再也没来,夫君还念过多次,说为何江河一直不来家里。我也没好吭声说:你拿人当兄弟,人家在念着你的妻室,还恨着你。”
柳芸唉气:“夫妻间应该有话就说,你隐藏了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你夫君,他哪知道别人对你生有心思?别人一直恨着他?若是你说了,你夫君就会有所提防。”
许母急得团团转:“我哪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肖五道:“主人,真是江河干的吗?”
“有这可能。许大成死前最后去见的人就是江河,许大成在应天府也只同江河熟悉。”柳芸说完打算离开许家,她转头看见许母脸色苍白,悔恨交加的样子皱了一下眉。
柳芸开口相劝:“江河这样的人有病,他会将自己所有的不幸怪罪在他人的身上。你不必太责备自己,这不是你的错。”接着她又告诉许家婆媳一个好消息:“你们被人强占的财物,锦衣卫去帮着追回,应该不久便有消息。”
婆媳二人听了转悲为喜:“大人,是真的吗?”
柳芸点头:“嗯,是真的,等着好消息。”
婆媳二人脸上充满了期待之色,若是银子能追回来,家里日子会好过多了,就不再住在这阴冷不见天日的房屋里。
柳芸带着人离开,肖五在路上问道:“主人那样说是怕那许母愧疚自杀吧?”
“是呀,她相公为人所杀的悲剧已发生了,不能再让她跟着送命。”她接着道:“虽然她向相公隐藏了江河骚扰她的事,但她也没料到江河会对她相公痛下杀手。”
下午时分,前去江家村拿人的锦衣卫带着许富回来了。随后肖五去刑部寻柳芸,他一见柳芸就急忙道:“主人,江河看见许富带人前去,就往深山里逃跑了。前去的两名锦衣卫兄弟与许富在江河房外寻到一把带血的斧头,屋里四处都是干掉的血迹,地上还有许大成的棉袍和鞋子。”
柳芸站起身:“咱们去府衙,叫周大人赶紧派一队官差前去江家村取证,搜山寻人。”
两人急急往府衙走去,柳芸问:“许富呢?”
“他也回来了,现在跑他爹的坟上哭诉去了。”肖五同情地道。
柳芸摇头在心里想,你拿他当好友,他拿你当敌仇,你担忧他的生活,他想着你的妻室谋算你的老命。这真是人心隔肚皮,还是古人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府衙里周大人正在同郭捕头低声笑谈着,周大人道:“邓国公今儿又跑来质问本官,为何还拿不到凶手。”
郭捕头笑:“要拿早拿了,不瞒大人,在下同那人面对面好几次。”
“哈哈哈,真有你的。邓国公那样嚣张,还是让他自己拿杜成岗自己报仇。私人恩怨,咱们不便插手。”周大人品着茶漫不经心地道。
“对对,大人,他们是私人恩怨,咱们插手不合适。”郭捕头转头看见柳芸与肖五进了院子,他热情地打着招呼:“柳大人,肖大人。”
周大人忙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两位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肖五拱手:“周大人,为一起案子前来。”
“来,两位大人坐下说话。”
几人坐下后,肖五道:“周大人,就是年前我们一同办的那起碎尸案子,发现了新的问题,锦衣卫前去拿人来审问时,那人跑掉了。”
周大人同郭捕头又是惊鄂又是狼狈,他们侦办的几起案子就已被刑部推翻了两起,并且刑部柳大人还寻到了真凶。
周大人有些心慌:“柳大人,下官失职。”
柳芸摆手:“本官前来不是为追责,如今是来想办法拿到真凶,弥补之前的过错。”
周大人拱手:“柳大人尽管说,本官无所不应。”
“派一队人前去江家村江河家里收取证据,那里是杀人与分尸的第一现场。再派一队人去搜山,另派几人去许富家盯着。”柳芸安排着。
周大人听后立刻下令:“郭捕头,你赶紧按柳大人所说的办。”
郭捕头拱手:“在下遵命。”他转身往外跑,早点拿到江河才能弥补过错,他的头上冒出了汗水,心里想着,还好还好,能查到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