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人将事情的来由匆忙说了一遍,皇上盛怒:“吃了豹子胆,敢动用这么多人前去刺杀锦衣卫同知。”
程大人道:“不知道柳大人得罪了谁,有人出了千两银子杀她。杀手一批接一批,还拿着弓箭,臣逃走时,又一批杀手围上了他们三人。朱大人与缇骑不知道是遇到危险还是什么原因,一直没赶去救援。”
皇上当然知道其中原因,中军都督想办法困住了朱守林。朱守林不发令,缇骑哪敢出兵。
皇上转头对陈公公道:“赶紧派人前去打听,朱守林同柳芸如今怎么样。若他们没事,让朱守林前来见朕。”
程大人睁大眼:“陛下,您不派人去救柳大人?”
“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愿她没事吧,否则守林……”皇上叹了口气,守林还有几日就要娶柳芸了,如今那女子又生死不知。
程大人垂头丧气,若是柳大人死了,他会内疚一辈子。
朱守林策马飞奔回了朱府,他抱着一身是血晕迷不醒的柳芸,进了后院内室。
两位嬷嬷迎上前来唬了一大跳:“大人,主人这是怎么了?”
朱守林将柳芸轻轻放在床上,他安排道:“赶紧着人送些热水前来,为你主人洗澡换衣服,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伤。”
冬梅飞快往外跑,夏荷准备着换洗衣物。
朱守林守在床边,他拿起柳芸的右手,手掌伤痕累累,朱守林心痛难忍。他轻轻抚摸着柳芸右手上的伤,对着伤口鼓着嘴吹着气,就如过去柳芸为他背上的伤口吹气一般。
他喃喃地道:“对不起芸儿,我又一次让你一人去面对危险。我又一次差点失去了你。”
他很后怕,只差一点,柳芸就死在他的面前。他发誓:“他们如此心狠手辣置芸儿于死地,我必杀了他们。”
张风急匆匆赶回了朱府。前些日子大人派他带一队人马前去凤阳跟踪吴二胜,将吴二胜在凤阳朱府正院藏的火药换了。今日带人他将火药运回应天府,一回锦衣卫就听柳大人、肖五、林世友被一百多人围攻,三人都身负重伤,如今柳大人晕迷不醒。
张风出锦衣卫时正遇上一位宫里来的公公,他一见张风就开口道:“张侍卫赶紧通知朱大人,圣上宣朱大人进宫。”
张风进了后院,遇上抬热水的几位下人和跟在他们身后的冬梅。他见冬梅神色惊慌,忙问:“吴嬷嬷,柳大人如今情况如何?”
“如今主人晕迷不醒。”冬梅忧心重重。
张风心沉了下去,他又道:“圣上招见大人,吴嬷嬷……”
朱守林大步走了出来,他对冬梅道:“你们先帮主人洗澡,换好衣服,让她好好休息。若有什么赶紧叫张风前来通知我。我先去宫里。”
“遵命,大人。”
张风跟在朱守林身后走了几步:“火药运回了锦衣卫。人都控制着,等初八夜再拿下。”
朱守林根本没心情听这些,他摆了一下手:“你安排便是。”他匆匆离开。
张风转身看了一眼内院,他往外院大步走去。不知道肖五与林世友伤势如何,一百人围攻三人,想想都可怕。
南边靠近外墙有一处院落,有几栋青瓦房,房屋四周种着茂密的灌木。那里住着肖五、林世友还有肖五内弟三家人。
张风站在院外叫了声:“肖五,世友。”
肖嫂子应声出门,她招手:“张兄弟不用见外,进来吧。”
“我现在不进来了,就前来问问他俩人伤势怎么样?”
肖嫂子长叹一口气:“两人受了些外伤,养几天就好。只是想想就后怕,那么多人杀他们三人。主人怎么样了?”
“听说还晕迷不醒,大人让我守着,若有什么就去通知大人。”
“那张兄弟赶紧去吧。”
张风赶紧又往正院跑去,他低声问守在门外的一个小丫鬟:“柳大人怎么样了?”
小丫鬟哭丧着脸摇头:“主人还没醒来,两位嬷嬷哭着在为她洗澡,听说身上有好几道口子,里衣全是血。”
张风听了直皱眉,这还有几天就要成亲了。柳大人若出了事,大人可怎么是好。
第222章 回乡
朱守林进了宫,皇上开口质问:“今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你怎么能让柳芸只带两个侍卫去查案?”
朱守林长叹一口气:“还是臣低估了那些人的胆子。臣想着在中军都督府应该是很安全的地方,哪知,邓都督这边拖住臣。那边李相府派大队人马围杀柳芸三人。”
皇上沉着脸:“他姓邓的到底是吃朝廷的俸禄,还是吃李家的俸禄?也敢同李家同流合污。”
朱守林摇头:“臣哪知邓都督这么没脑子。他身为国公皆任中军都督,已是位高权重,还同李家一起瞎折腾。”
皇上冷哼:“有些人就是喂不饱的狗,养不熟的白眼狼。”他接着关心地问:“柳芸的伤势如何?用不用派个太医前去医治?这一个月她就不要当差了。”
朱守林拱手行礼:“臣代柳芸谢陛下恩。她身上不少伤,臣出门时,吩咐嬷嬷为她清洗,方才知道身上中了多少剑。”
皇上沉默了一会,抬头对陈公公道:“一会让朱守林带些治外伤的药回去。”陈公公行个礼退出去拿药。
陈公公又回转进殿:“陛下,李相在外求见。”
皇上与朱守林对视了一眼,皇上轻轻说了一句:“老狐狸,他想弃官保命。”
朱守林脸上冷笑一声:“只待事过又风声水起?”
皇上冷冷地哼一声:“想得美。”他冲陈公公扬了扬下鄂:“让他进来。”
朱守林退到一侧,面无表情静静站着。
李相大步走进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他带着哭腔数道:“陛下呀,臣老了,管不住属下。臣听说,今儿李府有侍卫,为替那日死去的侍卫报仇,纠结一伙人前去刺杀锦衣卫柳大人。刚才,臣已着人将带头之人送去了锦衣卫,听由锦衣卫打杀。”
皇上不吭声,也不让他起身。
两人相处了几十年,李相最是知道皇上的脾气,他继续哭诉:“陛下呀,想当年,您还只有一队人马时,臣就忠心的跟着您。那徐有谅用多少黄金来收卖臣,臣都不曾有过二心呀。
陛下呀,您得天下后,臣献计策治国,如今天下大定,臣年老无用,只求陛下同意臣回乡养老。”
李相见皇上还是不表态,心里有些慌,他使出了杀手锏:“陛下,若是李府出事,臣的两个孙儿,您的两个外孙,他们也会被连累。”
果然,皇上的态度软了下来,亲情是皇上最大的软肋,他冷冷地道:“李善长,朕同意你回乡养老。你记住了:无论何种情况,朕的外孙,他们永远就是朕的外孙。”
他言下之意李善长明白:李府灭,皇家的外孙也不会死。
李相只要求得皇上这次饶过李府,万事都好说。
李相心里也觉得驸马疯魔了,让一大队人马青天白日的跑去中都督府杀一个柳芸。你就是杀个朱守林也比杀柳芸有用吧。驸马以他的名义写信给邓镇拖住朱守林,以他的名义派出李府所有的侍卫,就为杀一个锦衣卫同知。他过去对自己的长子报多大的期望,如今心里有就多大的失望。
“今日你就带着家人离开应天府回乡下。”皇上道。
李相连连答应,他也不敢拖着不走,如今李府公开得罪了锦衣卫,万一皇上又知道了他干的什么事,老帐新帐一起算,那就麻烦大了。
李相给皇上磕头:“陛下,臣已七十岁了,这一去咱们君臣就再也不能相见。臣恭祝陛下福寿万年。”他抹着眼泪慢慢退了下去。
李相在宫里边走边四处打量,紫禁城也是他带人建造而成。这一别就再也进不来了。
皇上看着李相离开时的年迈背影,长叹了一口气:“守林,看在李善长曾为明朝所做的贡献,再给他李府一次机会。”
朱守林拱手道:“臣遵旨。”
朱守林还希望皇上多宽容李家几次,越多的宽容,就会有更大的失望,到最后李家的免死铁卷也无用处。他深知,有的人,得到越多的原谅,行事就会越大胆。
朱守林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皇上就是给他李善长十次机会,也没用,他手上的证据,够李家死上十一次。加之他也不信,李府会一直老实本份起来。
皇上摇头,他自己也知这样赏罚不分,对朱守林极为不公平。他对朱守林道:“你成亲之日,将缇骑带一半过去,朝中官员愿意前来贺喜的尽管收下。”他停了一下继续说:“成亲后,柳芸愿意继续当差就为她派一队缇骑。若不愿意当差,就寻一个借口取了她的差事。”
朱守林立刻跪了下来:“谢陛下隆恩。”
“下去吧。”
朱守林起身慢慢退了出去。门外陈公公将一袋子药递给了朱守林:“朱大人,柳大人用不用请太医?”
“暂时不用。”
“有需要就着人前来通知一声。”
“好,谢谢陈公公。”朱守林接过药,大步向外走去,他着急知道柳芸的伤势。
陈公公走进室内,皇上问:“朕放过了李府,守林有没有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