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马上的周景煦目光极是温柔,注视着那缓缓向他走来的女子,心头涌上一股无法言喻的喜悦。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直生活在虚幻里,忽然有一天却脚踏实地了一般,觉得安心极了。
他翻身下马,背光站在宫门处含笑等她。
唐白双第一次穿这么长的裙子,裙摆几乎拖着地,而替她梳妆的喜娘又再三强调一定要她挺胸直背,目视前方,两手要交叠,肩膀要持平。
加上胸前繁复的坠饰,她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走路时还觉得裙摆时不时在她脚底搔动,她这几步走得十分忐忑,感觉快要踩到裙子了。
可她一走近,对上周景煦沉稳的视线,她忽然觉得心中平稳不少,这一路走来也算安定。
只隔几步之遥时,她忽然紧张得踉跄了一下,一双大手忙扶住了她,顺将她带进怀里。
唐白双顶着盖头扑进了周景煦怀里,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淡香,便听一声笑音:“这么急着跟我投怀送抱?”
“你才投怀送抱!我让你扶我了吗?”唐白双绊了句嘴,赶紧站直了身子,轻声道,“车呢?”
“这边。”周景煦还是牢牢牵住她,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她便不用再走那别扭的步伐,大大方方由周景煦带着跨过火盆,上了轿子。
从皇宫到亲王府的路上很喧闹,围观的百姓聚在各处,都在兴奋地谈论着,还会收到王府的赏银。
饶是如此,唐白双心里却意外地宁静,她望着身侧身姿卓绝的男人,心想,如果可以,她真想这辈子都留在这里,和阿煦一起白头到老。
不时何时,传来一声“落轿——”,轿子便被平稳地放了下来,然后轿帘被掀开,是周景煦站在那处将手递给她,“过来。”
唐白双抿着唇瓣,笑着将手搭了上去。
入了王府,便要拜堂成亲了,虽然在此之前,唐白双已然在心里有了个准备,想周景煦的亲族必然不少。
可在进了王府,看见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后,她还是忍不住心里发虚。太后被幽禁不得释放,今日的高堂便改拜皇上皇后,契戈十分兴奋,一直看着唐白双笑,唐白双也下意识回笑了过去,才突然想起,契戈是看不见她的。
三拜之后,唐白双便要被送入洞房,她扯着周景煦的袖子说了句:“少喝些酒。”
便被人匆匆带着下去了。
洞房布置得格外华美精致,唐白双觉得这里面处处金贵,走得小心翼翼,在婚床上坐了下来,又有人来讲了规矩,撒了红枣桂圆,便在旁边候着。
唐白双有些不自在,便道:“你们先出去吧,等王爷来了再进来。”
那几人便应声下去了。
房里只剩下唐白双一个,她忽然得了松快,坐得随意了一些,可心中却不由自主回想起刚刚那嬷嬷一一跟她细讲的服侍人的规矩,当时讲的时候她还觉得没什么,如今细细琢磨起来,还颇让人脸红心跳。
尤其是说在白帕子上落红一事,这事听上去没什么,可仔细想想过程,简直没天理。
难道要在落上的时候,就把帕子拿出去吗?届时周景煦就那样等着看吗?还是等第二天一早再呈出去,可那时,谁能保证那白帕子上又不会沾上点别的什么。
唐白双越想越脸红,越想越头晕,不知过了多久,她脑子里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现在可是刚刚才做上御膳房的主事!这转眼就嫁到王府来,那她岂不是以后都不能入宫了?那她这主事做了跟没做有什么区别!
想到此,唐白双一把掀了盖头,站起了身,不行!她不能这时候成亲啊!没有月俸了她拿什么还周景煦的钱?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一声问安,然后房门被打开,红衣灼灼的周景煦踏着乌金靴走了进来,见到唐白双的样子一愣,“盖头呢?”
“阿煦!我能悔婚吗?就现在!”她说走便走,一溜烟往门口跑,却被某人拦在门口,一头闯进人怀里又撞了回去。
周景煦恶劣一笑,对外面说了句:“你们都不必进来了。”
然后就将房门关紧,一把抱起唐白双道:“你不是想知道我这衣服怎么脱吗?跑什么?来,我教你。”
第50章 (正文完)
教什么!?
里间香檀的床身上嵌着珊瑚, 红罗软帐、鸳鸯绣枕,整个屋子里都漫着股旖旎的味道。唐白双整个人都怪在周景煦身上,男人身上淡淡的酒香便时不时扑进她鼻息间。
许是这室内光线太强, 许是这喜服穿着太热, 又许是她酒量真的很差,唐白双一张脸从额头红到脖子。
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上次要在红玉坊行事时,她还没觉得有什么, 可转眼到了现在, 浑身上下好像没有哪一处是舒服的。
周景煦自然察觉出怀中人的不自在来,贴在人额头上吻了吻, 轻声道:“我只喝了两杯,没醉。娘子, 你方才是想要去哪儿?”
唐白双见他没个正经,这最后的周礼没成, 便一口一个娘子叫得顺口,便将他往身外推了推, “我跟你成亲真是亏了!我刚接手御膳房!腰牌还没捂热乎呢,转眼就没了。”
“怎么会亏了。”周景煦隐下眼底深藏的笑意, 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将唐白双禁锢于床铺与怀间, 哑声道,“你的那间酒楼, 可比御膳房大多了。”
“那是你的钱!”唐白双被堵得毫无退路,还不死心地撑起上半身与周景煦对视,“要不这样,咱们可以先洞房,然后你跟别人说你后悔了, 然后我再回宫里做事!如何?”
周景煦表情都扭曲了一下,“你宁愿做个弃妇都不愿意做我的王妃?这件事没得商量。”
唐白双还想说些什么,可很快,她的唇被周景煦堵住了,灼热的温度带着酒气,立刻烧得她晕晕乎乎的。
芙蓉暖帐间,传来几声让人脸红的软语呢喃,她襟前的鎏金扣子被解开了,满目的艳红间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周景煦的声音变得极为温柔,沉沉的声音腻在她耳畔轻哄她,唐白双不敢看他含笑的眼神,索性扯过带子,系在周景煦的眼睛上。
“不准摘下来。”她甜软的声音中夹着一丝轻喘。
周景煦似是一愣,默许了这般姿势,在唐白双白皙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夜凉如水,覆纱的兰舟上唱着新曲,坚硬的船桨穿入漉湿的潮水中,合奏起几声吱呀,星汉灿烂,四野无人,待一切顶破了极致,临近天边的地方便冲出一道白光,将一切归于餍足。
天亮了。
待日上三竿,唐白双才从一身的疲软和昏沉中觉醒,她盯着头顶的雕花木床愣了片刻,才想起现如今她是在什么地方,抖了下身子往身边一看,只见周景煦正撑着身子含笑看她。
“......”
她默了一阵,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周景煦见她醒了,笑道:“皇后和姜红玉都送了礼过来,嘱咐一定要你我二人亲自打开,你想不想看看?”
“行呀。”她下意识往床板内侧躲了躲身子,“那什么,我的衣服呢?”
附近搭着的只有她的喜服,她合不能再穿着这身喜服在王府晃荡吧?
“新的放在桌上了,我给你拿。”周景煦勾了勾唇,“你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嗯?”
“......”唐白双抿了抿唇,嘿嘿笑了两声,脸上烧得通红,“不是说看礼物吗?快看!她们送的一定都是好东西!”
周景煦不真的跟她计较称呼的问题,便取了送来的衣服,放了床帐等她换衣服,自去取了皇后和姜红玉送的那两个箱子过来。
待唐白双换好衣服,两人团坐在床上,周景煦问道:“先看谁的?”
“先看看红玉的!”
那个红色的箱子被打开,里面装着的似乎是件衣服,黑色的,光泽感不错。
唐白双皱着眉看了半天,没看出是什么,便伸手把那件衣服拿了出来,只见姜红玉送她的居然是件黑色的皮衣,紧身的那种,下面还配着豹纹超短裙,箱子底部还放着一根不长不短的皮鞭。
“这是什么?”周景煦来了兴趣,仔细端详了一阵,还是没有想到它的用途,只是看见那根鞭子,才略有些恍然道,“你是不是想学骑马?”
唐白双彻底红了脸,赶紧把皮衣塞进箱子,强笑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用的,下回问问红玉再说罢。契戈送的呢?我们赶紧看看!”
该死的姜红玉!太不正经了!唐白双腹诽一句,赶紧打开了那个金色的箱子。
只见金色的箱子中放着几个金色的镂空小球,缀着白色的玉兰花,形状很是漂亮。唐白双觉得稀奇,便拿出一个小球放在手心看了看,然后便露出了下面玉做的黑色的一角,唐白双看了一眼连都绿了,连忙扔回金球关上盒子。
“咳,皇后送的东西不过如此。什么时候吃早饭?”
周景煦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东西,就见唐白双连锁都上好了,只好去吩咐下人上了菜,而后问道:“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唐白双连连摇头。
“今日按例要进宫拜谒皇后,事后我带你去瞧瞧酒楼如何?前阵子已然归置妥当了。”